李蓁蓁最後還是決定去參加首映式, 因爲這是杜氏娛樂的商業大片,裡面還有一個她比較喜歡的武打明星。
她從電影票上就可以看出, 這是一部雙男主的武俠電影。王妮可雖然是女主角,但是她在電影裡的戲份, 卻只能打醬油, 扮演一個漂亮的花瓶。
在九龍城清水灣的杜氏影城,夜幕剛開始降臨, 門口就駛來了一輛輛豪車。
緊接着,從車上走下來十幾個保鏢, 他們迅速分散開來,把躍躍欲試的狗仔記者們擋在了外面。
看到這裡,記者們就知道沒戲了。他們混這一行的,比誰都清楚, 哪些人可以拍攝, 哪些人不能拍攝。
果然,不一會兒就從車裡走出來兩個長相出色的年輕男女, 都是陌生的面孔,根本不是娛樂圈的明星。
記者們發現了這一點,又被保鏢們死死地盯着,頓時失去了興趣, 根本不敢舉起手中的照相機。
“蓁蓁,我們進去吧。”周然屈起手臂,用眼神示意李蓁蓁。
李蓁蓁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地把手放進他的臂彎, 兩個人在保鏢們的簇擁之下,慢慢地走近電影院。
在入口處,一個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在這裡,一看到周然,他立刻熱情地迎上來,笑得紅光滿面:“周少,歡迎歡迎,你今天過來,真是蓬蓽生輝呀,哈哈哈哈……”
出乎意料地,周然卻有些冷淡,他矜持地點了點頭,主動爲李蓁蓁介紹說:“這位是杜仁先生,他是杜氏娛樂的股東。”
又簡單地跟杜仁介紹說:“杜老闆,這位是李小姐。”
杜仁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他僅僅看了李蓁蓁一眼,就馬上熱絡地打起了招呼,然後躬着腰說:“周少,李小姐,你們兩位裡面請,我給你們準備了最好的座位……”
周然擡起手,淡淡地說:“不要聲張,你先去忙吧,我們自己進去。”
“呃……”杜仁有些猶豫,不過他很快就點頭說:“那好,那我就先失陪了。”
這是杜氏名下最大的電影院,內裡裝修華麗,空間極其開闊。此時電影院裡燈光璀璨,一些打扮得衣冠楚楚的紳士和淑女,正在其間穿梭走動,彼此之間忙着交際和聯絡感情。
李蓁蓁心裡暗想,看來電影的首映式,也是一個名利場。
他們對交際不感興趣,再加上又有保鏢攔截,因此也沒有不長眼的人敢過來打擾,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坐下來之後,周然讓人端來兩杯飲料,李蓁蓁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有點想上廁所。
她放下手裡的飲料,悄悄地跟着兩個女保鏢,來到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等李蓁蓁從洗手間裡走出來,正準備洗手的時候,卻意外地遇到了王妮可。
王妮可今天打扮得格外靚麗,她臉上的妝容十分精緻,在今天這樣涼颼颼的天氣裡,還穿着一襲露肩的晚禮服,曲線畢露,顯得分外誘人。
但是此時她的臉上,卻有幾分羞澀和難堪的神情,一看到李蓁蓁,頓時兩眼發亮,走過來懇切地說:“李老闆,你能不能……能不能幫幫我?”
李蓁蓁不解地說:“王小姐,需要我做什麼嗎?”
王妮可這才鬆開了緊緊捂住肋骨的手,她底下的裙子,立刻露出一條巨大的裂縫,裡面的風情清晰可見。
王妮可羞愧得臉都紅了,有些尷尬地說:“這禮服質量不好,我一不小心就……李老闆,幸好我遇見你,你可不可以幫我遮擋一下,陪我回房間換件衣服?”
李蓁蓁恍然大悟,怪不得王妮可剛纔的臉色那麼奇怪,她有些同情,好心地詢問說:“你的房間在樓上嗎?有沒有備選的禮服?”
“有有有,”王妮可立刻點了點頭,眼神中帶着懇求,柔弱地說:“李老闆,你可以陪我上去嗎?”
“當然可以了!”李蓁蓁大方地表示。
但是王妮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李蓁蓁朝後面招了招手,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女保鏢,頓時從角落裡走出來。
王妮可瞬間傻眼了,就聽到李蓁蓁低聲吩咐說:“你送王小姐上去換件衣服。”
這個女保鏢長相冷酷,她也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就主動走到王妮可的身側,替她擋住了外泄的風光。
王妮可怎麼也沒有想到,李蓁蓁上個廁所竟然還帶着保鏢!
她的臉色陰了陰,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趕緊扯起嘴角,笑得更加甜蜜了,不甘心地跟隨着女保鏢離開了這裡。
李蓁蓁很快回到了電影院,這裡依然人頭攢動,電影還沒有開始播放。
就在這時,有兩個男人從旁邊的通道里走出來,明亮的燈光打在他們的臉上,瞬間把他們的樣貌照得一清二楚。
李蓁蓁大吃一驚,她竟然在這裡看到了李小龍!
她定睛看去,這才發現,站在李小龍旁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鄒懷文。
李蓁蓁暗地裡點了點頭,鄒懷文是杜氏娛樂的製片經理,在這裡遇到他,一點都不奇怪。但是能夠偶遇到李小龍,那可真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李小龍是誰呀?那可是功夫巨星,華人之光!被《時代週刊》評爲20世紀最具有影響力的人物,與美國總統和英國王妃齊名,也是唯一獲此殊榮的華人!
李蓁蓁乍一看到他,又怎麼能不驚喜呢?
周然發現她站在過道里一動也不動,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走過來低聲說:“蓁蓁,你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他循着李蓁蓁的視線看過去,就發現了那兩個人。
周然有些不解地說:“蓁蓁,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李蓁蓁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莫名有些興奮,兩眼發光地說:“走,我們過去認識一下。”
周然趕緊攔住她,沉穩地提議說:“貿貿然過去不太好,人家不一定會搭理我們,你等着,我讓杜仁過來。”
他作了一個手勢,不一會兒,保鏢就把杜仁帶過來了。
周然遙指着那兩個人,低着嗓音說:“杜老闆,我的女伴想認識那兩個人,你可以介紹一下嗎?”
杜仁不明所以地看過去,立刻笑着說:“我當是誰?原來是我們公司的鄒經理,他是我們杜氏的製片人。旁邊那位,我看看……咦?不太認識。”
但是他反應很快,立刻把那兩個人招過來,熱絡地介紹說:“周少,這位是製片經理鄒懷文。”
又轉過身去笑眯眯地說:“懷文,這是周少和李小姐。你身邊的這位先生,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鄒懷文是生意場上的老油條了,看到這種情況,立刻明白了這兩個年輕人,一定是老闆的重要客人。
他心中重視,馬上熱情地說:“讓我爲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美籍華人李小龍先生。李小龍先生是好萊塢的明星,參演過很多部電影。他還是世界級的武術大師,獨創了一門武功截拳道,在美國享有盛名。”
此時的李小龍,看上去非常年輕,身體素質也處在頂峰,只是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凌人的氣勢。
他聽了鄒懷文的介紹之後,抱拳一禮,利落地說:“周少,李小姐,幸會幸會。鄒經理剛纔過獎了,我只是演過幾個配角,並沒有什麼大名氣。”
李蓁蓁心裡暗樂,沒想到李小龍眼神犀利,說起話來卻眉飛色舞,還很愛笑。他的笑容,給人一種壞壞的感覺。
她走上前去,非常興奮又非常期待地說:“李先生,我很喜歡你的武術,我聽說你開了一家武館,專門向外國人傳播中華武術,對嗎?”
李小龍有些意外,他指着自己說:“你知道我?”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雖然在好萊塢嶄露頭角,但也不過就是飾演了幾個小配角,在香江並沒有什麼名聲,沒想到李蓁蓁卻聽說過他,這讓他有些高興。
李蓁蓁心想,命運真是奇妙,她竟然能夠遇見自己最喜歡的藝人,連忙點了點頭,興奮地說:“李先生,我久聞你的大名了,今天很高興認識你,請問我可以跟你合影嗎?”
李小龍勾着嘴角笑起來,露出他雪白雪白的牙齒,看上去是真的高興,他微微點頭說:“當然可以。”
這裡是杜氏娛樂的大本營,照相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杜仁招了招手,就有一個攝影師舉着相機走過來,咔嚓一聲,就把這一幕永遠地定格下來。
拍完照片之後,李蓁蓁還很興奮,她眼睛發亮,有些激動地說:“李先生,你回香江是來拍電影嗎?”
李小龍又笑了,卻搖了搖頭說:“我這次回來主要是探親,今天是鄒哥邀請我過來看首映式,至於合作,那就要看鄒哥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和鄒懷文交換了一個眼神,相視而笑。
而站在他們旁邊的杜仁,卻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彷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李蓁蓁有些明白了,可能就是從這時候開始,這兩個人之間有了合作的意思。但是這些事情,恐怕杜老闆還不知道呢。
想想也是,鄒懷文身爲杜氏的左膀右臂,爲杜氏賺到了大筆利潤。但是他自己,卻只能拿到一點點微薄的薪水,他心裡當然不平衡了,一有機會就會馬上離開。
現在他與李小龍的接觸,就是爲將來的單飛做準備。
這時候,鄒懷文主動介紹說:“李老弟的武功非常獨到,我有打算爲他量身製作一部電影,目前還沒有定下來,不過李先生已經答應了。”
李蓁蓁的臉上迅速升起一抹驚喜的微笑,這豈不就是說,她很快就可以看到李小龍的電影了?
她想起上輩子去星光大道,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李小龍的雕像。正是眼前的這個人,把香江電影推上了頂峰,也是他讓香江電影走向了世界,從此開啓了一個長達30年的繁盛時期。
可惜的是,李小龍做出了這麼多貢獻,卻沒有親眼看到那繁華的一幕。隨着他的意外身亡,一切都戛然而止。
一想到這裡,李蓁蓁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但她還是充滿期待地說:“李先生的電影,到時候我一定去看。”
沒想到,杜老闆卻忽然插嘴,他有些抱歉地欠了欠身,笑着說:“各位,再過一會電影就要開場了,我得到後臺去看一看。不過,李先生的電影,我們還要再商量商量。哈哈哈哈……我先失陪了。”
等杜仁走了之後,鄒懷文抿了抿嘴,對於他老闆的吝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鄒懷文有些不敢去看李小龍,他很不好意思地說:“李老弟,對不起,我答應你的事情,恐怕辦不到了。”
李小龍咧着嘴,表情有些古怪地說:“這不怪你,再看看吧,也許我應該降低一點片酬。”
鄒懷文頓時着急了,不顧外人在場,就失聲叫道:“這怎麼行?讓你主演兩部電影,只拿1萬美元的片酬,已經很低了,怎麼能……”
看到鄒懷文這麼失望,李小龍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說:“鄒哥,我沒關係。”
鄒懷文哭喪着臉,垂頭喪氣地說:“唉……”
李蓁蓁聽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定是因爲杜仁嫌棄李小龍的片酬太貴,不肯請他來當主演了。
關於杜老闆的吝嗇,李蓁蓁在香江待久了,也不可避免地聽說過一些傳聞。
她心裡一動,既然命運讓她遇見了李小龍和鄒懷文,那她要不要從中推波助瀾呢?
她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忍不住看向對面的兩個人,眼裡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
不過她並沒有立刻說出來,而是跟他們道了別,就和周然回到了座位上。
電影就快要開始了,導演和主要演員上去熱場子,正在說一些拍攝中的花絮。
周然無心觀看,他憋了很久,忍不住輕聲詢問:“蓁蓁,我看你對那個李小龍,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
李蓁蓁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笑罵一句:“你在想什麼呢?”
她忽然莞爾一笑,緩緩地說:“我只不過是敬佩他的武術修爲,我覺得……說不定他以後可以成爲一個大明星,向全世界傳播華人的武術。”
周然有些不相信,他追問說:“蓁蓁,你這麼看好他嗎?”
“嗯,”李蓁蓁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還有誰能夠比她看得更清楚嗎?她可是重活一世的人!
她下定決心,忽然堅定地說:“我決定要投資他的電影。”
周然有些吃驚,但他並沒有提出質疑,而是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那好,我幫你打聽消息。”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李蓁蓁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周然勾起脣角露出一絲輕笑,卻堅定地說:“還是我幫你吧,我在美國有一些人脈,可以幫你打聽清楚,免得你被別人給騙了。”
李蓁蓁神秘地笑了起來,她比誰都清楚李小龍的能耐。
她轉過身子盯着周然,非常認真地說:“周然,真的不用麻煩你,這件事情我有我的打算,你能答應我嗎?”
周然很無奈,只好點頭說:“好好好,我都聽你的。”
不過他很快分析說:“杜氏的內部不團結,我看他們投資李小龍的電影,估計成不了,最後肯定還有得磨。蓁蓁,你真的要摻和進去嗎?”
李蓁蓁神秘一笑,胸有成竹地說:“我自有我的辦法。”
看到她這副驕傲的模樣,周然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愛慕,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柔光,終於不再說話了。
李蓁蓁一旦下定決心,那動作就會很快。她回過頭來就讓周律師幫她註冊了一個娛樂公司,然後派出獵頭,讓他們去和鄒懷文和李小龍談。
沒錯,她的目標可不僅僅是李小龍,更重要的還是拿下鄒懷文。都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鄒懷文就好比伯樂,有了他坐鎮,才能讓她的娛樂公司保持常青。
由於李蓁蓁給出的條件,實在太過優越,所以鄒懷文連猶豫都沒有,就直接從杜氏辭職過來了,還把李小龍也拉來了。
再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已經是老闆與員工的關係,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合夥人的關係。
此時此刻,鄒懷文坐在星輝娛樂公司的辦公室裡,笑得見牙不見眼,他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李蓁蓁,說的話也充滿感激:“老闆,我是真沒想到,上次僅僅見了一次面,你就對我這麼信任,哈哈哈哈……我真是太感謝你了。”
李蓁蓁擺了擺手,臉上帶着微笑說:“鄒經理,李先生,你們都是公司的股東,不用叫我老闆,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誒誒,”鄒懷文一臉不認同,他非常堅持地說:“你是大股東,有75%的股份。而且全部的投資款都是你出的,我和李老弟根本沒有出錢,叫你一聲老闆,也是應該的。”
“老闆,我的英文名字叫做布魯斯,你可以叫我布魯斯。”坐在旁邊的李小龍壞壞地笑了一下,他稱呼起李蓁蓁來,毫無心理壓力。儘管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把握,但是縱觀整個香江娛樂圈,再也沒有哪一家娛樂公司,能夠給出這麼優渥的條件。
他挑着眉毛笑起來,顯得眉飛色舞,有些高興地說:“老闆,我想不到你會給我5%的股份,還答應給我票房抽成,我已經在考慮,要讓我的家人回到香江生活了。”
“哦,是嗎?”李蓁蓁眼前一亮,立刻點頭說:“那挺好的,香江現在越來越好了,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
“嗯,”李小龍露出他招牌的微笑,伸手摸了摸下巴說:“等我回去之後,問問我的妻子和兒子,看看他們怎麼說。”
鄒懷文笑眯眯地聽着他們談話,忽然插嘴說:“老闆,我剛纔說的劇本,你覺得怎麼樣?”
李蓁蓁意味不明地笑了,她緩緩地說:“鄒經理,我覺得《唐山大兄》和《精武門》都很不錯,但是這預算……”
鄒懷文以爲她嫌貴,不由得緊張地說:“老闆,20萬美元的預算,一共拍攝兩部電影,已經是最少最少的了。”
李蓁蓁擺了擺手,嗔笑說:“鄒經理,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是嫌貴,我是覺得有點太少了。”
“太少了?”鄒懷文瞪大了雙眼,顯得十分吃驚。
李蓁蓁點了點頭,終於不再吊人胃口,直截了當地說:“鄒經理,現在我們星輝娛樂,只有布魯斯一個藝人,這兩部電影都是爲他量身打造的。單單20萬美元的預算,除去布魯斯的片酬,也剩不了多少,到時候你準備怎麼做?我可不想看到粗製濫造的電影。”
“嘿嘿……”鄒懷文笑得十分開心,他緊緊地盯着李蓁蓁,試探性地說:“老闆,那你的意思,是打算增加預算?”
“當然,要拍就拍得好一點。”李蓁蓁毫不猶豫地表示。
不過,她看了看身邊的兩個人,忍不住提醒說:“鄒經理,布魯斯,我雖然給了你們最大的自主權,但是我也不希望看到我的投資被浪費。我們好鋼用在刀刃上,該省的地方還是要省。”
鄒懷文立刻拍着胸口說:“老闆,你就放心吧,公司的股份也有我的兩成,我浪費了你的錢,不就等於浪費我的錢嗎?這個你不用擔心,再說了,財務部也不會允許我這麼做的。”
“嗯,”李蓁蓁含笑點頭,有些客套地說:“我也只是提醒一下。”
說實話,幾十萬美元對於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她現在和鄒懷文他們正處在磨合期,雙方都在互相試探,在這個過程中,她可不想給他們留下好拿捏的印象。
無規矩不成方圓,更何況李蓁蓁打算採用放羊策略。她只負責規劃好路線,娛樂公司的事情,就讓鄒懷文放開手腳去折騰。所以,她不得不這麼做。
她仔細想了想,還是有些擔憂地說:“鄒經理,這兩個劇本,都是你從杜氏娛樂帶出來的,會不會有麻煩?”
鄒懷文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還笑得非常得意,他輕哼一聲,愉快地說:“老闆,這兩個劇本根本就不屬於杜氏娛樂,它們本來就是我編出來的,杜氏的人還不知道。嘿嘿,他們就算想要追究,也無從談起呀,哈哈哈哈……”
鄒懷文只要一想到,他臨走之時,還能擺杜氏娛樂公司一道,他就忍不住心情暢快。他爲杜氏娛樂工作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是最後杜氏是怎麼對待他的,想想就令人心寒。
因此,鄒懷文豪邁地一揮手,惡意滿滿地說:“老闆,我知道杜氏娛樂的很多員工,都對杜氏很不滿意,你看我們要不要把這些人挖過來?”
李蓁蓁有些心動,但更多的是顧慮,她猶豫地說:“可以是可以,不過要低調一點。呃……還是算了,我們儘量不要得罪杜氏公司。”
“爲什麼?”鄒懷文很不理解,他瞪着眼睛說:“老闆,我從杜氏娛樂跳出來,還成立了一家娛樂公司,本來就已經把杜氏的人得罪透了。而且我們公司以後的業務,勢必要跟他們形成競爭,沒必要跟他們客氣。”
李蓁蓁思慮頗深,她有些遲疑地說:“我聽說杜氏娛樂背後的靠山,好像有幫派的勢力,那些人不擇手段,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得罪他們。”
沒想到,鄒懷文聽完之後,卻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說出了一件讓李蓁蓁萬分震驚的事。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放了大雷,還很得意地說:“老闆,你跟洪門的大少爺是好朋友,難道還用怕區區一個小幫派?”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李蓁蓁心神劇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鄒懷文眨了眨眼睛,無辜地說:“老闆,我說錯了嗎?我記得杜老闆告訴我,那天跟你一起過來的周少,就是洪門的大少爺,難道不是?”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李蓁蓁頓時方寸大亂。她萬萬沒想到,周然竟是洪門的大少爺!
但是看鄒懷文說得言之鑿鑿的樣子,卻讓她不得不相信。
是了是了,回想起以前的種種,每一個跡象都在表明,事情的真相確實如鄒懷文所說的那樣。
怪不得,怪不得!李蓁蓁不由得苦笑,她自詡聰明,卻在不知不覺間,竟被周然騙得團團亂轉!
她猛地站起身,丟下一句“我還有事”,就倉促地轉身離去。
她打開大門,站在走廊上的保鏢們看見了,立刻無聲無息地跟上來。
李蓁蓁看到這些保鏢就覺得生氣,她憤怒地指着他們,冷冷地說:“別跟着我!”
阿虎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不着痕跡地打量李蓁蓁,非常擔憂地說:“李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哈,問問你們家大……”李蓁蓁猛然止住話頭,遷怒這些保鏢又有什麼意思?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地說:“阿虎,你幫我把周然叫過來,我有事情找他。”
阿虎明顯有些猶豫,他幾次張了張嘴巴,還是說不出什麼話。
李蓁蓁冷冷一笑,淡淡地說:“我知道你有辦法的,你快去聯繫他。”
壞了!阿虎心想,他忐忑不安地看了看李蓁蓁,終於還是順從地轉身離去。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不一會兒阿虎就從外面回來了,恭敬地彙報說:“李小姐,我已經派人去聯繫少爺了,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家吧?”
李蓁蓁斜着眼睛看他,玩味地說:“阿虎,你說周然到底是什麼身份?他真的是周正明的兒子?你們的大少爺?”
阿虎後背的冷汗都快流下來了,但他還是鎮定地說:“李小姐,你說的都沒錯。”
編,繼續編!我倒要看看你們能騙我到什麼時候!李蓁蓁生氣極了!
阿虎看她不說話,也不肯走,非常擔心地說:“李小姐,我們還是先回家吧,少爺待會就來了。”
李蓁蓁悶哼一聲,不發一言地走在了前面。身後的保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顧不得瞎想了,趕緊跟了上去。
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回到家,就看到周然已經等在了別墅的大門口。
他剛收到消息就立刻趕來了,但是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此時看到李蓁蓁一臉氣憤,他還很擔心,卻又不敢隨便說話。
李蓁蓁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回過頭冷淡地說:“周然,你給我進來。”
周然心裡咯噔一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他低聲吩咐說:“你們先在外面等着。”
等他走進來,李蓁蓁“嘭”地一聲關上大門,指着沙發說:“坐吧。”
周然坐也不敢坐,他有些忐忑地說:“蓁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
李蓁蓁再也忍不住了,她擡起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質問說:“周然,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我,我……”周然的眼神閃了閃,最終還是避重就輕地說:“蓁蓁,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爸爸是周正明,我是周正明的兒子。是不是……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李蓁蓁忍無可忍,徹底爆發了,大聲地說:“你還想騙我?我已經知道了,你是洪門的大少爺!你就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周然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瞬間慌張起來,他閉了閉眼睛,事情的真相,終於還是被蓁蓁知道了。
他很乾脆地點了一下頭,終於承認說:“我確實是洪門的大少爺。”
李蓁蓁心裡很不好受,她指着周然的鼻子,質問說:“你以前果然是騙我的,我要是不說,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你說啊?你明明知道我很討厭洪門……”
周然無法不着急,他爲自己辯解說:“蓁蓁,不是這樣的,我並不是存心想要騙你,我只是,我只是……”
“呵呵……”李蓁蓁心灰意冷,她的臉上只有苦笑,有些淡漠地說:“只是什麼?在英華夜校遇到你,應該不是偶然吧?你還騙我說你是聖保羅中學的轉學生?呵呵……原來你欺騙了我這麼多次。是我自己傻,周然,我真是小看你了。”
周然急得臉都白了,他趕緊解釋說:“蓁蓁,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是,我確實不是轉學生,我到英華夜校補習,就是爲了在那裡遇見你!蓁蓁,我喜歡你!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洪門,所以我一開始才選擇了隱瞞。”
他凝視着李蓁蓁的眼睛,非常愧疚地說:“都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李蓁蓁仰着脖子,把眼裡的淚意掩去,她冷着一張臉,嗤笑着說:“你所謂的喜歡,原來都是欺騙。”
“不是!”周然徹底着急了,他按住李蓁蓁的肩膀,非常認真地說:“蓁蓁,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如果我撒謊,讓我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蓁蓁冷冷一笑,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怒視着他說:“你自己說吧,你還欺騙了我什麼事情?”
周然仔細想了想,斷然搖頭說:“蓁蓁,除了洪門的身份,其他的事情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他彎着腰,與李蓁蓁保持平視的姿態,謙卑地說:“蓁蓁,我們認識這麼多年,難道你對我的爲人還不瞭解嗎?除了這件事,其他的事情我都沒有騙過你。我是因爲喜歡你纔不敢說的,我怕我一說了,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李蓁蓁此時已經平靜下來,她盯着周然的雙眼,決絕地說:“你要是選擇坦白,說不定我還會原諒你。但是事實證明,你就是一個滿嘴謊言的僞君子!你的喜歡太可怕了,我一點也不敢要。”
周然不知所措,他急急地說:“蓁蓁,你爲什麼這麼說?我真的沒有再欺騙你了!我爸真的是周正明,只不過他早已脫離了家裡,現在已經跟我爺爺沒有關係了。蓁蓁,我爸爸走的是白道,這也是我以後努力的方向,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李蓁蓁突然臉色一沉,冷聲說:“你想怎麼樣跟我沒關係,但是衛良是怎麼回事?他不是你們洪門派來的嗎?九龍倉,遠東會,哈哈哈哈,我李蓁蓁何德何能?你們洪門這麼看得起我!”
李蓁蓁噁心壞了,她是真的對周然有好感,如果說她曾經有多麼喜歡他,現在就有多麼討厭。她發現,撥開濃情蜜意的糖衣,裡面竟然隱藏着一顆流膿的大毒瘤!而她自己,竟還傻傻地不知道!
這纔是最讓她生氣的地方!
周然無力地爲自己辯解:“蓁蓁,如果我說這些事情與我無關,你相信嗎?”
他的臉色蒼白,眼裡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彷彿說話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蓁蓁,我想你也不會相信吧。哈,我一出生,就註定了要成爲洪門的繼承人,這是我自己可以選擇的嗎?不,我沒得選。”
他的理智漸漸回爐,從容地說:“九龍倉和遠東會的事情,我確實知道一些,但是我認爲,那只是正常的商業合作。你跟我們洪門合作,事實證明了,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
他緩緩地站起身,心灰意冷地說:“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以爲我是在利用你。蓁蓁,我周然再怎麼不堪,也不會用自己的感情去謀取利益。”
說到這裡,周然慘笑一聲,聲音低落:“我們認識四年了,原來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李蓁蓁的內心深處,很想解釋她並不是這樣想的,但是怒氣消磨了她的理智,她口不擇言地說:“周然,你隱瞞了我這麼多事,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坦白,但是你就是不說!你明知道我討厭洪門,但你還是選擇了一次次欺騙,你有想過我的心情嗎?”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窩,傷心地說:“這個真相,我還是從別人嘴裡才知道的。哈哈,真是諷刺,這就是你的喜歡?”
周然臉色灰敗,頹然地說:“蓁蓁,我有什麼錯?我雖出身洪門,難道就沒有愛人的權利嗎?洪門又有什麼錯?你對洪門的誤會太深了,洪門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罷了罷了,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我。我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一開始沒有對你說實話。”
他慢慢地靠過來,聲音低到塵埃裡,“如果,如果你對我有一點點喜歡,你能不能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李蓁蓁垂下眼瞼,眼角劃過一滴晶瑩的淚,她低聲說:“周然,你走吧,我們都需要靜一靜。”
周然高大的身體踉蹌了兩下,幾乎站不住了,好半天才抖着嘴脣說:“好,如你所願。”
他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裡痛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李蓁蓁一眼,似要把她印在自己的心底。然後,他的身影倉皇地逃離了這裡,如果再不走,他擔心自己會跪下來,卑微地祈求。
周然走後許久,李蓁蓁才慢慢地回過神,這才允許自己哭出聲來。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月過去了。在過去的3月份,李蓁蓁和周然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即使是在校園裡偶然遇見了,也是匆匆而別,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那件事情,就好像一根刺,狠狠地紮在他們彼此的心上,把他們傷得體無完膚,如鯁在喉。
在外人看來,這一對向來形影不離的情侶,終於分手了。
沒錯,在香江大學的學生們眼中,李蓁蓁和周然,就是一對感情很好的情侶。只要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但是現在,這一對人人豔羨的情侶,卻突然分手了,真的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丹尼爾作爲李蓁蓁的追求者,當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事情的變化。
他心裡樂開了花,認爲上帝終於聽到了他的禱告,當他聽到他們分手的消息時,用狂喜也無法形容他的心情,恨不得當場高歌一曲以示慶祝。
不過丹尼爾冷靜下來之後,卻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不敢再緊追不捨,而是改變策略,開始製造各種偶遇。
於是,李蓁蓁不論是上課還是用餐,或者是去圖書館,甚至是課間休息,都能偶遇到丹尼爾。
她不明白丹尼爾爲什麼這麼清楚她的生活規律,但是她就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丹尼爾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李蓁蓁煩不勝煩,拼命地想要避開丹尼爾,但總是無法如願。
這不,她剛從教室裡走出來,準備回宿舍,就在路上遇到了丹尼爾。
李蓁蓁翻了一個大白眼,沒好氣地說:“丹尼爾,你怎麼又在這裡?”
丹尼爾已經被拒絕了很多次,早就練成了厚臉皮,因此他不慌不忙地說:“蓁蓁,我如果說這次真的是巧合,你相信嗎?”
這句話聽起來莫名熟悉,讓李蓁蓁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個人,他上一次好像也是這麼說話的。
她暗暗心想,上一次是多久以前?好像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吧,久到她都已經心軟,拼了命地想要原諒。
但是她很快就打起精神,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忍住。這是原則問題,不能讓他就這樣矇混過關!
李蓁蓁做了一個深呼吸,正打算再次拒絕丹尼爾,就看到周然從遠處走過來,而他的身側,竟然還跟着另一個女生!
那個少女穿着一條淺綠色的格子長裙,被周圍的花草一映襯,顯得特別清新脫俗。此時她的手裡抱着幾本書,慢慢地走在小路上,而周然竟還特意放慢腳步去配合她!
李蓁蓁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她眯起眼睛,定睛一看,意外地發現那個少女,竟然是她的舍友宋媛媛!
李蓁蓁忍不住仔細看她,她很快就吃驚了,從幾時起,宋媛媛也變得這麼會打扮了?跟第一次見面的寒酸和怯懦一點都不像。
此時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周然的身側,一舉一動都帶着嬌羞的媚意。
李蓁蓁已經不想再去看周然嘴角的笑容了,她狠狠地別開目光,心裡微微發酸。
丹尼爾順着她剛纔的眼神望過去,就看到了從遠處走過來的兩個人,他頓時兩眼發亮,計上心來。
他站在原地不肯走,還悄悄地靠近一些。等周然終於走到這裡的時候,丹尼爾忽然開口,非常溫柔地說:“蓁蓁,那我們約好了,週六晚上一起去看電影?”
李蓁蓁正在心煩意亂之際,根本沒有聽清楚,就胡亂地“嗯嗯”兩聲。
聽在周然的耳朵裡,就是她已經答應跟丹尼爾約會的信號!
他頓時氣得發抖,他爲了她茶飯不思,生生餓瘦了好幾斤,想要去見她又不敢去,只能通過她的舍友瞭解她的近況。
但是沒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李蓁蓁居然答應跟別人去約會!
做夢!
周然眼神暗沉,渾身都散發出低氣壓,就要走過去揪住丹尼爾,狠狠地打他一頓。
他纔剛剛轉過身,正擡腳準備走過來,但就在這時,宋媛媛忽然腳下一滑,軟軟地摔倒在地,手裡還死死地攥着他的衣服。
宋媛媛柔弱地半摔在地上,小臉微微發白,口中還發出一聲聲痛楚的低吟,更顯得她楚楚可憐。
她用雙手緊緊地揪住周然的襯衫下襬,彷彿那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周然被她這麼一耽擱,當然無法及時脫身。
但是這樣就已經夠了,李蓁蓁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若無其事地別開眼睛,對着丹尼爾笑顏如花:“丹尼爾,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