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蓁蓁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了, 只記得眼睛一眯,再睜開時已經天光大亮。
她猛然一驚, 連忙去看病牀上的周然。誰知道對方已經醒了,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沒受傷的左手還把玩着她的一縷髮絲。
李蓁蓁揉了揉眼睛, 難掩驚喜地說:“你什麼時候醒的?”
周然的聲音帶着一絲剛睡醒的沙啞,低低地說:“剛醒。”
李蓁蓁想起來自己還沒有洗漱, 頓時有些郝然,側過臉說:“你等一下。”
她急急地站起身, 跑到房內的衛生間裡,迅速地搞好個人衛生,這才神清氣爽地走出來。
她從牀頭的保溫壺中倒出一杯水,試了試溫度, 關切地說:“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周然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卻蹙着眉頭說:“痛,你餵我喝。”
誰知道李蓁蓁一聽着急了, 把水杯放回牀頭就跑出病房,過了一會帶着主治醫生回來了。
她立在牀尾,擔憂地說:“醫生,他剛剛纔醒, 喊痛,麻煩你幫他檢查一下。”
這個醫生不敢怠慢,他從口袋裡翻出聽診器,放在周然的胸口上, 仔細地檢查起來。又小心翼翼地揭開他胸前的紗布,看了又看,這才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笑呵呵地說:“小少爺,你的傷口已經在癒合了,目前沒有感染的跡象。”
李蓁蓁還不放心,追問說:“醫生,他剛纔還說痛……”
這個醫生心裡疑惑,他明明已經放了止痛藥,怎麼病人還喊痛?
他看向牀上的周然,凝神細思,突然一拍腦門說:“可能是麻醉的藥效過了,剛開始是有一點痛,這是正常現象。等傷口癒合的時候,可能還會有一點癢,忍一忍就好了。”
李蓁蓁這才露出了一點笑模樣,安慰周然說:“你聽到沒有?忍一忍就好了。”
周然胡亂地點着頭,心裡簡直後悔死了,他剛纔爲什麼要找這個蠢藉口,顯得他很沒有男子氣概似的。他連忙描補說:“沒事了,我現在不痛了。”
“嗯,”李蓁蓁衝他一笑,又轉頭詢問說:“醫生,他的傷口挺深的,什麼時候才能好?”
這個醫生把記錄本放進牀尾的抽屜裡,笑得很溫和:“還需要觀察幾天,如果沒有內出血和感染,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李蓁蓁很明顯鬆了一口氣,緊接着又問:“他現在可以喝水嗎?”
這個醫生點了點頭,索□□代說:“可以喝水,飲食方面要注意清淡一點,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也不能抽菸喝酒。”
李蓁蓁趕緊答應下來,感激地說:“好的,我記下來了,謝謝你啊醫生。”
醫生擺了擺手,寬和地說:“不用客氣,我就在辦公室,小少爺有什麼情況,你們可以隨時叫我。”
醫生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跟他們揮手致意,這才施施然地走出了病房。
李蓁蓁擡頭去看牆上的鬧鐘,驚訝地發現此時還不到7點,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趕緊端起牀頭的水杯說:“周然,我餵你喝點水吧。”
李蓁蓁很細心,她拿出一支幹淨的棉籤沾上水,先在周然的嘴脣上輕輕擦拭了一下,這才搖高了病牀,把水杯湊到周然的脣邊。
此時此刻,周然幸福得想要仰天長嘯,這個夢寐以求的人就坐在他的牀邊,眼神溫柔地看着他,就連她身上的馨香,似乎都觸手可及。
他甚至慶幸自己受了傷,纔有機會得到李蓁蓁這樣溫柔的對待。
他喝了一些水,眼神癡癡地看着她,臉上慢慢漾開了一抹笑意,高興地說:“蓁蓁,你對我真好。”
李蓁蓁心裡卻不好受,她低下頭愧疚地說:“對不起,都是因爲我,你怎麼這麼傻?”
周然笑了笑,認真地說:“如果我傻一點,就能夠讓你平安,那我寧願我傻一點。”
李蓁蓁差點沒落下淚來,她的眼眶瞬間溼潤了,連忙扭開了臉。
笑意漸漸爬上週然的臉,他溫柔地說:“有什麼好哭的?我沒事,很快就會好的。”
李蓁蓁的淚水模糊了雙眼,低聲說:“你不怪我嗎?”
周然輕輕地搖了搖頭,堅定地說:“不怪,我只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嗚嗚……”李蓁蓁再也忍受不住,眼淚就像受到了召喚,瞬間溢出了眼眶。
她在哭,周然卻感到很高興。他敏感地察覺到,李蓁蓁對他的態度不同了。
他沒有再出聲安慰,而是定定地看着她,心裡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
如果,如果他現在求愛,她會答應他嗎?
這個想法突如其來,卻異常強烈,周然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卻在看到她臉上的淚水時,硬生生地憋住了。
不行,這麼做跟挾恩圖報有什麼區別?他愛她,所以不想讓這份愛,摻雜上哪怕一點點的雜質。
周然僅僅猶豫了一瞬,就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他的眼角眉梢都充斥着暖暖的笑意,戲謔地說:“別哭了,我有點餓了。”
李蓁蓁的哭聲戛然而止,她胡亂地擦了擦臉頰,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勉強平靜下來。然後她匆匆忙忙地跑到外面,讓洪門的人送餐進來。
吃早餐的時候,又是一番濃情蜜意。
儘管周然的左手並沒有受傷,但他還是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唬得李蓁蓁心疼不已,主動提出來要喂他吃飯。
周然的眼裡劃過一絲得逞,美滋滋地享受着李蓁蓁的親手投喂。
他們剛剛吃完早餐,就看到廖叔沉着一張臉,風塵僕僕地走進來。
廖叔的眼裡佈滿了紅血絲,臉上卻不見一點疲憊之色,他在周然的牀前站定了,快速地打量他,這才露出一抹笑容,恭敬地說:“少爺,李小姐。”
周然半靠在牀頭上,脣邊勾起一絲溫雅的笑,頷首說:“廖叔,查出來是誰做的嗎?”
廖叔隱秘地看了一眼李蓁蓁,含糊地說:“我們正在查。”
周然眼裡一冷,心裡明白這是沒有查出來的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輕聲說:“你繼續說。”
奇異的是,周然的聲音雖輕,廖叔卻明顯身子一震,他的臉色帶着欣慰,趕緊低下頭說:“少爺,現在外面還不太平,李小姐最好還是待在醫院裡。”
說到這裡,廖叔看向李蓁蓁,難得耐心地解釋說:“李小姐,這家醫院有我們的股份,我們的人已經把周圍都封鎖了,保證沒有一隻蒼蠅能夠飛進來,你待在這裡很安全。”
李蓁蓁心裡咯噔一下,廖叔的語氣雖然輕描淡寫,但她卻能感受到其中的兇險。
想想也是,這次對方爲了取她性命,連殺手都派來了。而且對方一連幾次作案,就連洪門都沒能找出這個人,可見對方的能量。
一想到這個潛伏在暗處的敵人,就像不定時的炸-彈一般,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炸了,李蓁蓁就不寒而慄。
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滿臉感激地說:“廖叔,謝謝你,我會安心留在醫院的。”
實際上,廖叔對李蓁蓁是有一些責怪的。在他看來,要不是爲了救她,周然也不會受傷。在廖叔的心裡,周然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存在,他無法忍受周然受到一點點傷害。
但是讓他挫敗的是,他曾經數次規勸過周然,但是對方卻不聽他的,他也只能被迫接受。
現在,廖叔面對李蓁蓁的感激,很勉強地扯動嘴角,淡淡地說:“李小姐不用感謝我,要謝就謝少爺吧。”
看到周然開始蹙眉,廖叔重新低下頭,語速飛快地說:“少爺,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跟龍頭彙報,我先走了。”
廖叔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病房的門口,周然心裡有些不高興。他側過頭,小心翼翼地觀察李蓁蓁,低聲說:“蓁蓁,你不要怪廖叔,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李蓁蓁不明所以,她彎了彎嘴角說:“我怎麼會怪他?我感謝他還來不及,我知道廖叔是爲我好。那個人一天沒有被找出來,我就一天也不能安寧。”
周然滿臉憤慨,又有些竊喜,最後他定了定神說:“委屈你了,要留在醫院陪我。”
李蓁蓁歪着頭看他,笑眯眯地說:“你不想委屈我,那你就快點好起來。”
周然愣了一下,瞬間爆發出的驚喜灼人得很,他動情地想要去抓住李蓁蓁的小手,卻被她機靈地躲開了。
李蓁蓁款款起身,丟下一句“我去讓保鏢幫我回家拿點東西”,就自顧自地離開了病房。
周然緩緩地躺會了病牀上,高高翹起的脣角壓都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