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想去上大學，在利益面前各人表現不同。
中午休息時，夏蓮找到龍小鷹，對他說道，“上班時大家都在議論上大學的人選，聽了周圍同志的議論，我看這次上大學，非你莫屬。”
在山上勞動時，龍小鷹也聽到這些議論，能實現自己嚮往已久的願望時，又覺得丟不下夏蓮。
“心裡很矛盾。”龍小鷹回答她，“很想去讀書，也想回去看望母親，但同時也惦記着你，也怕你丟下我一個人走掉。”
“嘻嘻！不用擔心我，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走不掉的。”
“這件事似乎來的不是時候，在我倆的關係沒有確定前，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但在這之後，就難以割捨了。”
“這有什麼關係，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
“我現在發展得很好，去不去讀書並不重要，但是對於你來說時間長了可能會堅持不下去，會把身體搞垮。我已經決定了，投票時推薦你。”
“要知道，我報名不一定會成功，而你報名一定會成功。我纔是不報名了，支持你。”
“如果你走不了，我也不走。”
“別做傻事！”夏蓮勸告他，“下鄉後你一直沒放棄學習，盼望着有書讀的那天，這一天終於出現了，千萬不要猶豫，讀三年書你不又回來了。就三年時間，地球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說那麼多，很可能我也走不掉。”
“你在全營都是最具競爭力的人選，想一想，其實這個名額就是衝着你來的。大家都是這樣說的。”
“要是我真的走了，你怎麼辦？”
“通往理想王國的門開了一扇，接下來還會打開另一扇，相信我，無論發生什麼事，將來我們都會在一起。”
晚飯時，同伴們又談論起上大學的事。
“都寫了申請了吧？”龍小鷹問大家。
“還沒有想好。”張雅倩回答道，“競爭不贏。年終評個先進都輪不到，上大學，條件這麼嚴格的事，怎麼可能落到我頭上。”
“我也是。”王辰盛說道，“我身體不好，病假多了，勞動也幹不動了，誰還會來推選我？自認爲不如別人。咳咳咳……”話沒說完，王辰盛就一連串地乾咳起來。
這半年來他身體不好，常發低燒，病假也多了，這個時候來機遇，顯然對他不利。
“和你們比了一下，我也是不行的，乾脆放棄機會，推薦你們。”李志剛說。
“那就讓小鷹去試一試，我看他很有希望。”夏蓮對大家說道。
“我哥也要報名。”韓紅鈴着急起來。“我母親病重需要人照顧，你們也幫着考慮一下他。”
“好的。”夏蓮對屋裡的人說道，“到投票的那天可能還會有很多變數，我們也要幫一下紅偉。”
“小鈴。”韓紅偉批評妹妹道，“這種時候不能和大家爭。回城的事你不用操心，天無絕人之路，有的是機會。而上大學，競爭將會很激烈。社會上走後門成風，到營部挑選時說不定早有內定，我們誰都輪不到。”
聽了大家的議論，龍小鷹對同伴們說道，“夏蓮和紅偉說得對，上大學是人生道路一次十分難得的機會，競爭會很激烈而又充滿變數。既然大家符合條件，最好還是去報個名，說不定表現好的不放，表現平常不就有希望了。”
吃過晚飯，決定一個人命運的時間就要到來，劉東海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專程跑到龍小鷹的宿舍來打探消息。
“小鷹，拉到幾票了？”他問龍小鷹。
“拉什麼票？”
“咦——港度！”劉東海感到很驚奇。“現在什麼時候了，難道你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投票給你嗎？”
“不知道。”
“我看你還矇在鼓裡，這次爭奪可激烈啦。朱國明到處聯絡感情，並施以糖衣炮彈，承諾凡是支持他的人都能得到好處，只要他能走，投他票的人會得到一張五斤全國糧票。聽說戰果輝煌，我們上海知青大部分已經答應會幫助他，就連熊副連長都被收買了。已經有十多個人會把票投給他，你還按兵不動。”
“這樣就能成功嗎？”龍小鷹說道。
“你有所不知，朱國明在校時學習優秀，博古通今，到兵團後經常給大家講故事，《東周列國》、《范進中舉》、《紅與黑》等。一肚子壞水。他爲人處世很有一套的，身邊有一批崇拜他的人，他這麼一揮手，自然有不少人要跟他走。”
“東海提供的消息很重要。”韓紅偉戒備地說，“朱國民在我們班算得上是個人物，聽說他精通識人術，善於看透人性弱點，從上海回來總會帶着禮物去拜訪領導，上上下下關係都搞得很好。我們還老老實實的在幹勞動，結果他已經先走了一招，看來我們需要商量對策。”
“這招果然厲害。”李志剛建議道，“趁現在還沒有開會，趕快去拉選票，不然的話今晚看你們拿什麼和他較量。”
龍小鷹也知道朱國民善於給人指點迷津，鬼點子又多，人稱小諸葛。但凡是從他口裡出來的點子，都是些偷懶奸猾、損人利己的點子，因此上海知青還送給他個諢名——陰溼句（陰險鬼）。
“難道他就這麼容易得手？”龍小鷹不相信的說，“不是還有層層領導把關嗎，上大學是有條件的啊，拿這些條件一衡量，他合格嗎？”
“你就是太老實了。”李志剛開導他，“你要想一想，你榜上無名，領導也不願意找麻煩違背推薦原則非得考慮你。要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正人君子很難鬥得過搞陰謀詭計的。你不去拉選票，我琢磨着今天晚上你可能會輸。”
“這個陰險鬼，真是個有心計的人。”王辰盛說道，“要開會了你們才行動，只怕連人都找不到。按照東海剛纔的說法，我看這次去上大學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聽見這邊在議論上大學的事，隔壁屋的人過來了，聽到後半句，韓紅鈴急着問，“誰能去上大學？”
“陰溼句——”劉東海拉長聲音回答她。
韓紅鈴用一隻手摩擦着胳膊說，“你這麼一句，搞得我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他可是個很陰險的人啊。”
“看你們緊張成這個樣子？他做了什麼？”夏蓮問道。
劉東海回答道，“朱國明不相信非得要表現好才能去上大學，他認爲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種時候不是比體力的時候，也不是比誰的拳頭大，而是一場智力較量。昨天散會後就忙着去串門子、拉選票。首先要把愛貪小便宜的人拉過來，其次要把愛和稀泥沒有原則性的領導拉過來，再加上愛聽故事和他玩得好的人，算一算人數，幾乎就成功了。他的如意算盤是，報名的人一多，投票就會分散，只要有領導在討論時爲他說句話，隨便拉到幾票都能穩操勝券。”
“其他人不也要走，能聽他的嗎？”
“他這麼有本事的人出來一攪合，其他人還有希望嗎？”劉東海垂頭喪氣地說，“我還傻乎乎地報了個名，看這個樣子，報了名也是湊數字。剛纔我們上海知青還在議論，一正一邪，只有小鷹能和他對抗，所以我跑來打探消息。兩虎相爭，你赤手空拳，今晚就看你們誰鬥得過誰？”
“他拉選票難道我們就拉不贏他？”韓紅鈴建議道，“你們報了名的不好出面，我們沒報名的趕快分頭行動，找大家通個氣，號召大家和他對着幹。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們要是行動起來，相信也會有很多人聽我們的。”
“這也是個辦法，反感他做法的人就會團結起來。”韓紅偉贊同道。
“不能這樣做。”夏蓮制止道，“你和小鷹都是連隊的骨幹，要是這樣做了，將來還有臉去管別人嗎？我倒是覺得可以向指導員反映一下連隊發生的事，揭穿他的陰謀詭計，堅決制止這種投機取巧的歪風邪氣。”
“好的，我這就去找指導員。”龍小鷹連忙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