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龍小鷹帶着隊伍出發了。第一次離開連隊獨立承擔任務,聽說很輕鬆,就是砍幾棵小草,大家都很開心,像一羣放飛的鳥兒,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按照阿旺告訴的路線找到山谷,轉進谷口一看,龍小鷹就傻眼了。阿旺說山谷裡是一片乾田壩,穿過田壩走不多遠就可以看見二荒地,但現在乾田壩沒有了,山谷裡全是泡滿水的水田。
傣族羣衆正在水田裡栽秧,男人們用砍刀把田埂上的雜草砍乾淨,用鋤頭把田埂上帶着草根的泥塊挖下,再從水中撈起帶泥水的草餅,將青草朝下敷到田埂上。
敷了稀泥巴的田埂顯然是不能走的,但是傣族的水田一直連到山腳,山腳長滿林木和藤條,灌木茂密,根本就沒有路可走。
第一次帶隊就碰到個**煩,龍小鷹決定就是往山上爬,也要爬到目的地,只是爲了開路去砍樹,就太不划算了。
跑到谷口兩邊的山腳仔細查看,發現一側山腳有條被植物覆蓋的小溪,用刀砍一砍免強能通過,看來只能吃點苦頭了。
帶着隊伍走向荊棘密佈的小溪,有的地方植被稀、有的地方密,有的時候有路、有時要趟水,龍小鷹在前面砍,其餘的人跟在後面。
清晨時分,山腳陰冷見不到太陽,小溪邊雜草旺盛露水很大,聞見生人味,那些個令人膽戰心驚的旱螞蝗爬了出來,站一下螞蝗就爬到身上。前有灌木攔路,腳下有螞蝗進攻,想跑都跑不脫,一個個被螞蝗叮得冷汗直流,都忙着去捉爬到身上的螞蝗。
腿杆被咬得鮮血直流,不時需要踩進冰涼的小溪,鞋子裡被灌滿污泥,只好挽起褲腿,脫掉鞋子打赤腳。
“能退縮嗎?不能!”在前面清理道路的龍小鷹鼓勵大家道,“同志們,艱苦的工作就象擔子,擺在我們的面前,看我們敢不敢承擔?每天都有艱苦的工作,遇到困難,只能勇往直前去克服,去戰勝它。”
好不容易走完溪邊螞蝗路,爬上小丘,又遇到一片齊胸深的茅草地。茅草上沾滿露珠,用手一擋,露水全都跑到身上。裸露的皮膚被茅草劃傷,傷痕被水一泡,馬上一條條紅腫起來,又癢又痛還抓不得,抓一把就火辣辣地痛。
冰涼的衣服緊貼前胸後背,潮溼的褲管緊裹腿上,不時還抓到幾條遺留在身上的螞蟥,此刻,大家的心情變得像身上的溼衣服一樣沉重,只顧着悶頭鑽草棵,都不講話了。
來到二荒地,太陽已經升高,有人疲憊不堪想找個地方坐一下,又被龍小鷹喊起來。“不休息了,路上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要趁早晨氣候涼爽多幹點。”
“走了這麼遠的路連坐一下都不讓,你管得比阿旺還要嚴。”坐在地上的人抱怨道。
“是嗎?”龍小鷹回答道,“輪到自己負責了,才知道這個班長不好當。我是怕上班時間不夠工效低,請大家支持一下吧。”
龍小鷹把隊伍沿山腳排開,向長滿草灌的荒山坡進攻。
在這片陽光貫穿的土地上,得天獨厚的飛機草蓬勃生長,各種次生植物也爭先恐後從飛機草棵裡鑽出來,其中一些已經長成小樹。比人還要高的飛機草把地表覆蓋得嚴嚴實實,根部也變得粗壯堅硬,手中的鐵皮刀一碰上去就卷口,很難砍斷。
但這些都難不倒龍小鷹,趁阿旺生病時把他的釤刀借來過隱,這把刀鋼火極好,刀鋒在露水下泛着藍光。刀背厚重落點沉重有力,碰上堅硬的草根,不把它砍斷也會把它打斷,這讓他幹勁十足。
正當他左右開弓,興奮地一刀接一刀猛砍時,就聽見張雅倩驚恐的叫聲,“蛇!蛇!一條毒蛇。”
聽見有毒蛇,龍小鷹馬上跑過去,阿旺不在身邊,無論遇到什麼艱難險阻都得帶頭去排除。
王辰盛舉着釤刀,小心翼翼向被砍開的草灌走過去,看來毒蛇就在前面。
“你退後,讓我來處理。”龍小鷹對他說道。
“它在偷聽我們的講話,隨時會向箭一樣飛過來。”
“所以叫你退後。你忘了,我比你靈活,它咬得到我嗎?”
“或許吧。”王辰盛輕輕退回來。
龍小鷹站到他的位置,在一人多高的草灌面前四處尋找,地面草叢裡不見,飛機草上部盛開白花,也沒有看見?
被砍開的草灌裡有一棵長滿嫩綠葉子的小樹,上面爬着葉片蔥綠的山藥藤,龍小鷹在樹上看了一遍,沒有看見蛇。或許躲到樹幹後面去了,就向小樹靠攏。
“別再走啦!”王辰盛緊張地叫道,“難道你要去捉它?這可不是好玩的。”
“在哪裡?不見嘛。”龍小鷹問道,“是不是已經跑了?”
“沒有。它還在睡覺。”韓紅鈴說道,“就在你眼前的樹枝上。”
“哦——”這下龍小鷹看見了。
一直在尋找會爬動的黃褐色東西,沒想看見的是條一動不動,渾身嫩綠得讓人噁心的小蛇。
這個“忍者”巧妙地將自己僞裝成綠葉,雖然身旁的草灌已被砍開,但它仍纏住嫩綠枝葉,絲毫也不動彈,要不是女孩子膽小心細,換個人根本就辨別不出來。
“這種蛇好像叫竹葉青,白天睡覺,晚上纔出來活動。”圍觀的知青說道,“趁它懶洋洋還沒睡醒,趕快把它收拾掉。”
龍小鷹提起釤刀對準蛇,突然一股小風吹來,山坡草叢倏倏搖擺,樹枝晃動了一下,一段潔白蛇腹垂下來。
“當心!它要行動了。”人們叫起來,“快退回來,我們要丟石頭了。”
“別砸!如果你把它砸得掉下來鑽到草裡,誰還敢去砍草。”龍小鷹回答道。
這把刀太沉,砍下去碰到樹枝就會把它彈飛,不容多想,趁毒蛇還未發起攻擊,龍小鷹貼着樹枝下緣飛快一刀削去。
幾截綠色掉下來,剩下的還盤在樹枝上,開始滴血。
“啊——”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
緊張了半天,原來如此容易對付,但是韓紅鈴已經不敢去砍有毒蛇的灌木了,龍小鷹就讓她和張雅倩換個地方,去砍那些充滿陽光的地方。
過了一會兒,韓紅鈴又尖叫起來,“小鷹!快過來,這兒有個馬蜂窩。”
沒想到二荒地遇到的麻煩還真不少,龍小鷹放下手中活計,朝有蜂窩的地方走去。來到面前一看,茅草根部掛着一個半截鴨蛋大的草蜂窩,三五隻受到驚擾的草蜂在窩邊盤旋。
這種要不了命的小東西算啥?大不了被小咬一口,龍小鷹想都沒多想,走向蜂窩,啪!猛地用刀面拍打下去。
意外發生了!刀面剛打到蜂窩,一隻無比巨大的金黃色草蜂就站到眼球上。滿目都是細長腳杆,透明的翅膀也變得如同蜻蜓般大小,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眼球就被狠狠地刺了一箭。頓時淚水噴涌而出,眼睛再也無法睜開。
“哎呀!它刺到我的眼球了。”龍小鷹用手捂住受傷的眼睛。
他這麼一叫,身邊的人全嚇壞了,都緊張地圍上來。
“手放開一點,讓我們看看。”
龍小鷹鬆開捂住眼睛的手。
“哎呀——不得了!”張雅倩驚叫起來,“眼球被刺破啦,眼眶裡全都是水。”
“真的嗎?眼睛是不是瞎了?”
“手放開點,讓我來看。”
王辰盛看後對他說道,“眼睛腫得有雞蛋大了,睜不開,看不出來是不是瞎了?”
“快到場部衛生所去治療,否則眼睛難保。”同伴們勸說道。
“我們輪流揹你,快走。”
“我能走。”龍小鷹對大家說道,“另一隻眼還能看得見路,讓王辰盛陪我去就行了,其他人自己掌握下班時間。”
交待完工作,龍小鷹一手捂住受傷的眼睛,一手扶住王辰盛跌跌絆絆向山下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