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玥踩着高跟鞋, 把包往桌子上一甩,隨即在丁晨的對面坐下。
“丁晨,你最近三番五次約我, 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對我有想法了。你不會是以爲我和程文還有曖昧吧?”她嘴角嘲諷, 雖然對丁晨很不滿, 然而把柄捏在他的手裡, 她不敢造次。
丁晨緩緩啜了口咖啡:“難道不是嗎?程文對你怎麼樣我知道, 你呢?你敢拍着胸口發誓你對程文沒有想法嗎?”他表情冷漠,嘴角的嘲諷顯而易見。
封玥震驚,一字一字咬出來:“你這樣對我, 是因爲這個?”
丁晨冷漠垂着眼睫,懶得回答。
封玥忽然仰頭一笑:“丁晨, 你真好笑!”
“哦?”丁晨掀起眼皮。
“你當女人都是瞎子, 有病嗎?明知道那人喜歡男人, 還非要貼上去?我還從來沒以爲自己是聖母轉世,可以拯救全世界男人。我是對程文有好感沒錯, 但是第一,我封玥絕不可能當第三者!第二,我封玥不至於蠢到以爲自己可以掰直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我是年紀大了又做過錯事沒錯,但是還不至於那麼掉價!”
丁晨看着她美豔的臉上濃到抹不掉的嘲諷,忽然也覺得自己非常可笑。他以爲對程文全部坦白能換的被原諒的機會, 顯然, 他要事與願違了。
“你說的沒錯, 我很好笑。我就是個小丑, 天生帶着滑稽。”他緩慢開口, 像個缺油的機器。
封玥倒是愣住了,她瞅了瞅丁晨:“你沒病吧?今天沒吃藥?”
“吃了, 沒有效果。”丁晨灌下整杯咖啡,那種苦澀讓他的胃又翻攪起來。三天了,程文和他冷戰三天了,這三天,他簡直是度日如年,每晚都睜着眼睛無法入眠。
程文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他很懷疑,只是這樣耐心等下去,真的會有結果嗎?
“哼,莫名其妙。今天找我來又要交代什麼任務?辭職報告我已經遞上去了,現在還在交接工作。對了,裡面還有幾個人也遞交了辭職報告,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
丁晨聳聳肩膀,眼睛轉向窗外,然後笑了起來。
封玥好奇的跟隨他的眼光看出去,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正抱着一個年輕學生的大腿哭,樣子看起來好不悽慘。
“那是怎麼了?”封玥好奇,“意外事故?”
“照目前看來,是那個學生撞倒了那位老人。”丁晨聳肩。
“哦?”封玥撇撇紅脣,“那學生要倒黴了。”
“那當然,他不倒黴,我不是白請了這麼個敬業的演員嗎?畢竟人家都八十多了,說服她可廢了我不少的功夫。”丁晨招手,讓服務員爲他續杯。
封玥一愣,看來看丁晨:“什麼意思?你找來的?”
丁晨冷笑着看着煩到幾乎滿臉冒煙的蔣凱,喜歡玩?他現在有的是時間,可以陪他好好玩。
封玥不敢多問了,居然想得出這種法子對付一個學生,丁晨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
“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想幹什麼?就是來看戲的?”
丁晨掀起眼皮:“別把我想的那麼壞,就是找你吃頓飯。畢竟以後我們要好好合作,關係處的那麼僵可不好。”
封玥咬牙,想到自己未來水深火熱的生活,就恨不得把面前的咖啡潑在他臉上,但是又怕惹得現在陰陽怪氣的丁晨不痛快。
“小狐狸,怎麼選你們學校對面的餐廳?這家的飯不好吃啊。”嶽翎手裡拎着文件袋吊兒郎當的走過來,見到封玥揮手打個招呼,“喲,美女,你來的好早啊。”
封玥皺眉,丁晨爲她引薦:“這是嶽翎,也是未來的股東之一。大家以後都是同事,可要好好相處啊。”
嶽翎看看丁晨,又看看封玥,拖了椅子坐在了兩人中間:“我這算是左擁右抱了嗎?兩個絕世大美人,我可真有豔福啊!”
“別廢話,找你們過來,我是要交代點事情。”丁晨示意兩人坐好。
“哼,事務所還沒開,就擺出老闆的架勢了,能耐啊。”封玥譏諷他。
“封姐,你纔是老闆,我只是股東。”丁晨緩緩開口。
封玥嗤笑。
“如果這段時間,我忽然失蹤不見,事務所的事,要辛苦你們先操作一下。”丁晨不理會封玥難看的臉色,把事情交代下來。
嶽翎皺眉:“什麼意思?”
丁晨敲着桌子:“只是未雨綢繆,說不定最近會發生點事情,如果我失蹤了,不要等我,把德軍那邊的事情處理了,事務所先開起來。”
不止封玥,連嶽翎都有點莫名其妙。
“你不在,註冊那邊......”嶽翎爲難開口。
“這樣,明天我們就去註冊,畢竟等批下來也要點時間的。”丁晨笑了笑,交代完就自己起身走了。
學校門口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丁晨路過的時候笑眯眯的朝滿臉菜色的蔣凱打了個招呼。這只是開始而已,對這種只有膽量落井下石的小人,他多的是辦法……
晚上丁晨早早把飯做好,明知道程文不會回來吃,他還是裝了他的飯,然後靜靜坐在飯桌邊上等待。
屋子裡太安靜,只有牆壁上的掛鐘,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這樣的寂靜,丁晨覺得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很緩慢,很無力,像是連把血液壓送到四肢的力氣都不夠,手腳冷的厲害。
因爲太.安靜,所以程文開門的聲音聽起來也格外刺耳。
桌上的飯冷透了,丁晨淡漠的掃了一眼,擡起眼看着程文:“回來了?”
程文看他憔悴的臉色皺起眉頭:“晚飯沒吃?”
“哦,忘記了。”丁晨站起來收碗,程文按住了他的手,深深嘆口氣,轉身把飯拿到廚房熱了一下,又端了出來。
“正好我也沒吃,一起吧。”
丁晨卻沒動筷子,只是盯着程文的嘴,像是怎麼看都看不夠。
程文一邊吃,忽然開口:“今天遇到了王盟,他說封玥辭職了。”
丁晨擡眼,和他對上視線:“你認爲這個和我有關係嗎?”
程文頓了一下:“我希望沒有......”然而想到丁晨詭異的心思,他已經扳倒了易豐,他不信他會放過王德軍。而封玥那麼巧,就在德軍工作,而且居然在這個時候主動辭職,他沒法不懷疑......
丁晨沉默,他不得不承認,程文雖然有點濫好人,但是心思確實敏感又細膩。他心裡略微糾結了一下,還是笑了:“我逼她的,她以前幫別的單位做審計的時候,和對方串通做了假賬,證據在我手裡。”
程文臉色很難看:“爲什麼?”
“因爲她心裡還念着你。”丁晨語調平淡,“你是我的,我不會允許其他任何人對你有想法。”
程文臉色漲紅,他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原因!而現在,他一點也感動不起來。
他抓起手裡的碗砸到了地上,碗在木地板上發出轟的一聲,居然沒碎,咕嚕嚕滾遠了,留下一地狼藉。
“你有病!丁晨!你這是病,你得去治!”程文喘着粗氣,“封玥是我朋友!她是做錯了事,但是也不至於要被毀了一生。你就這樣讓她丟了工作,太過分了!她是我朋友!我朋友!你他媽的動我的朋友!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當時怎麼也不會跟你倆牽橋搭線,讓你認識她!我當初想的是想讓你多瞭解我,把我的好朋友也介紹給你!我沒想到你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
丁晨站起來,緊緊抓住他的胳膊:“程文,我就是有病!早在心裡有你的那天,我就病的厲害了。除了你,我其他什麼都不在乎。從你把我哄回家的那天你就該認命!現在醒悟太晚了點。”說完他把程文推在牆壁上,雙手緊緊揪着他的領子嘴脣貼了上去,野狼一般毫無章法的咬着。
帶着血腥味的吻,程文的嘴脣被咬破了,腥甜的味道衝入口腔,留下燙熱的感覺。
丁晨身體緊緊貼着他,眼睛將他鎖死,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一般。
程文擰着他的手,強迫他分開:“丁晨!放開,你瘋了!”
“我就是瘋了!我早就爲你瘋了!”丁晨手上用上狠勁,死死把他抵在牆上,強硬的吻着他,一邊手上不客氣的剝起他的衣服。
程文忍無可忍,伸手推了出去:“放開老子!你病的不輕!”
丁晨身體踉蹌後退,腿彎碰到身後的椅子,腳下一軟,身體倒了下去,右邊的額角碰到了桌子上,發出老大一個聲響。
那聲音像鼓點一樣敲在程文心上,讓他身體震了一下。
丁晨的身體沉重落地,平癱在地上不動了。
程文抹去嘴角血跡,平復了一下呼吸:“沒事吧?你冷靜下來了沒?”
丁晨沒有回答他。
程文又叫了一聲,還是一片寂靜,丁晨的呼吸聲似乎都消失了。他心裡一慌,走過來一看,丁晨閉着眼睛躺着,額角裂開老大一個傷口,鮮血正汩汩從傷口中冒出來,漆黑的頭髮很快被血污浸透。
堅硬的桌角上帶着血跡,那是丁晨剛剛碰撞時候留下的。看到臉色蒼白一片的丁晨,程文心跳頓了一下,很快慌成一片,往常的冷靜瞬間全部消失。
他衝進屋裡拿條幹淨毛巾捂在他的傷口上:“丁晨,丁晨,醒醒!我帶你去醫院,你別睡過去!”
丁晨眼皮動了幾下,睜開了眼睛,眼神很散,不像清醒的樣子。
他看着程文,嘴巴動了幾下。
程文沒聽見他說什麼,只能焦急安慰他:“我不走,你別害怕。我送你去醫院,你撐着點!”
丁晨聲音很輕:“媽,你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程文愣住了,一瞬間,心臟像是被緊緊揪起來,疼的難受,似乎只要一鬆開,就會全部變成碎片。
還是個小孩子啊……是個曾經被重傷,無比缺愛又渴望關愛的小孩子啊!所以做事那麼不知輕重,所以對他患得患失……
丁晨之前做的,他可以接受......但是動他的朋友,已經越過了他的底線,讓他無視這件事情,他做不到!
他把丁晨緊緊抱在懷裡,無奈嘆了口氣。爭執還是先放下吧,送他去醫院要緊。
他帶丁晨去了醫院,又是包紮又是拍片子,結果出來了,有輕微腦震盪。額角傷口太大,縫了十三針。
程文心裡滿滿的內疚和心疼,本來那裡就有疤,這下子破相的更徹底。儘管心裡還在責怪丁晨,在車子上,他還是緊緊抓住了丁晨的手:“是我的錯,你原諒我。這幾天你好好休息,學校那邊就先請假吧,我在家裡好好照顧你。”他停了一下,“我們的事情,過幾天再說。我們都先冷靜一下。”
丁晨昏昏沉沉,沒有開口。
路過小區門口的時候,丁晨忽然坐直了身體看向圍牆外,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那裡。他的眼睛緊緊盯着車子,看到裡面有豔紅的火星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他緊緊回握程文的手,深怕一鬆手,他就離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