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打開大門的時候, 看到丁晨笑着看着他,儘管身上被蚊子啃了好幾個包,還一身汗, 白皙的皮膚油亮亮的反光, 那小樣兒看起來還是賊拉帥, 也賊可惡。
“脾氣鬧夠了沒了?鬧夠了滾進來睡覺!”程文瞪他。
丁晨笑眯眯:“那給不給抱?”
程文真想一巴掌把他給拍到土裡去, 這小子是吃定了他心軟。他恨的牙根都癢癢:“敢動手動腳, 老子廢了你!”
“像這樣?”丁晨直接掛了上來,按下他的後腦勺,嘴脣就貼了上來。
久違的親吻, 帶着丁晨慣有的狂野氣息。無限的懷念感覺,讓程文一時沒狠下心推開。
丁晨也沉溺了, 他太懷念程文的氣息了, 他們分開了多久?一個月而已……然而在他的感覺中, 他們已經分開了很久,像是已經分開了一輩子那麼久。
嘴脣碰上了, 就不想再分開,脣瓣貼在一起,碾壓,摩挲,溫熱的氣息互相交換, 曖昧到無法形容。
半晌, 程文終於回過神, 推開了丁晨。兩人氣喘吁吁互相瞪着, 誰也不肯服輸。
最後, 丁晨先笑了出來,他露出了慣常的、乖巧的、靦腆的笑容, 程文立刻就認輸了。
他無力扶牆,朝丁晨擺了擺手:“滾進來吧,趕緊的,別真的惹得老子發火。”
丁晨佔了便宜,立刻見好就收,這次沒再過界,乖乖爬牀上去,留了一半位置給程文。
程文無奈嘆氣,挨着他睡下,翻了個身背朝着他。
丁晨轉身,盯着他的後腦勺,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我就是靠靠你,不會做別的。真的!”
察覺到他語氣裡的期待,程文聲音也發悶:“不早了,快點睡吧。”
丁晨貼着他的後背,聲音帶上鼻音:“我在網癮學校的時候,被關了三次緊閉……關在一個漆黑的房間裡,沒有吃的,沒有喝的,沒有任何聲音……很/安靜!那麼安靜,我睡不着,閉上眼睛,我都能數到自己的心跳。你有過那種體驗嗎?世界那麼安靜,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只有自己……”
程文嘆氣,轉過了身,看到他閉上的雙目睫毛震顫着,一副可憐無比的樣子,猶豫了一下,伸出雙臂,將他攬入了懷中:“就這一晚上,不要得寸進尺!”
丁晨睜開眼,勾起嘴角笑了。有一就有二,只要開了這頭,程文還想跑嗎?
兩人之間沉默下去,良久,程文問了一個好奇了很久的問題:“你在網癮學校,是怎麼逃出來的?”
丁晨笑了笑:“我之前估計的是丁原會把我強行抓回去,就先和嶽翎打了招呼。那個網癮學校的教務主任的岳丈開了家木料加工廠,廠裡在忙的時候需要勞動力,他們和校長勾結,缺人的時候就叫這些學生去做白工,美其名曰校外實習。那天我乘着去廠裡的機會,偷拿一個工人的手機給嶽翎發了短信,我就知道他能找到我的位置。果然,兩天之後,嶽翎帶着一幫人直接闖進學校大鬧一場,我就乘亂和他跑了出來。”
程文忍不住:“你和那個嶽翎倒是合作無間。”
這酸味太濃,丁晨當然感覺到了,他爬起來,用肘部撐着身體,將程文圈在懷中,眼神死死鎖着他,正要濃情告白,卻被程文一把推了下去。
“大半夜的發什麼神經!都出來了就老老實實過日子,少整些幺蛾子,睡覺了。”說完自己翻個身就睡了。
丁晨瞪着天花板,這個自欺欺人的男人,他倒要看看,他要這樣躲多久。
兩人終於還是睡下了。快要天亮的時候,丁晨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那聲音很熟悉,畢竟那聲音曾經陪過他熬過整個夜晚。
那是耗子在天花板上奔跑的聲音。這間房子頂棚是用塑料紙吊起來的,耗子在塑料紙上奔走,聲音特別驚心動魄。
聲音先是在東邊迴響,不多會就轉到了西邊,又慢慢轉移開去。
丁晨在黑暗裡睜大了眼,死死盯着天花板,聽着那聲音越來越近,就怕耗子會從塑料紙的縫隙裡掉下來。
程文在他身邊睡的很沉,他摸了摸胳膊上幾乎豎起的汗毛,朝他的懷裡又鑽了鑽,程文下意識的就伸手把他撈進了懷裡,還順手拍了拍他的背,嘴裡模模糊糊嘟囔了什麼,丁晨沒有聽清楚。
有力的心跳隔着胸腔從他寬厚的胸膛傳來,給了丁晨無比的安全感。
不用怕了,他已經離開那個鬼地方了,回到了程文的身邊。有程文在呢,黑夜會過去的。
他安心的閉上眼睛。
第二天起牀的時候,程文已經出門上工去了,桌子上丟了早飯,丁晨昨晚換下的髒衣服也被洗乾淨了晾在院子裡。
渾身還是懶洋洋,丁晨自己翻出體溫計量了一下,三十七度八,低燒。他在牀上滾了好幾圈,實在是不想起牀。
忽然,他眼角瞥到地上三三兩兩放了幾個盆,看起來倒不像是是隨意丟的,這個幹什麼的?
帶着疑問,他吃完早飯,又睡了個回籠覺,然後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之後,他立刻有些崩潰。
他終於明白那些盆是幹什麼用的了……
天悶了那麼久,終於下起雨來。外面大雨傾盆,屋裡小雨淋漓,程文放着的那些盆就是用來接屋頂漏下的水的。
聽到水滴砸在盆裡,丁晨覺得自己的三觀已經要崩裂了。這年頭居然還有漏雨的屋子!程文現在住在漏雨的屋子裡!
幸好牀上這一塊不漏,他表情呆滯的坐在牀上,看着屋裡一條條垂下的雨線,內心五味雜陳。
一直到晚上,程文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車子放下之後,他伸頭看向屋子裡,水盆裡的水被倒掉了,盆被刷的乾乾淨淨,整齊的疊放在屋子一角,牀鋪疊的很整齊,丁晨不在。
看,還是走了吧!
程文也不意外,脫下上身的髒衣服扔進洗衣機,就去狹窄而佈滿油煙的廚房裡收拾,開始做晚飯。
即使只有一個人吃飯,他也做的很用心。
把米淘乾淨,加上水,煮上小半鍋白米飯。芹菜摘掉葉子,洗乾淨之後切成段,留着和從冰箱裡拿出的肉絲一起炒。
葉子則留下燒湯。
苦瓜洗乾淨,被切成細細的段,用熱水焯過之後和雞蛋爆炒。
不到半個小時,一頓香噴噴的晚飯就出鍋了。飯菜都端上桌,他又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啤酒,倒在杯子裡之後,先是迫不及待的喝上兩口,透心的涼。
他深深嘆出一口氣,日子就這麼回事了,難熬也得慢慢過。日子還那麼長,他總是能熬出頭的。
正在他要動筷子的時候,大門響了。他的心臟不由隨着敲門聲一起震了幾下。
是丁晨回來了?站在門後,他一時有些膽怯,猶豫了幾秒,還是拉開了門。
門口,丁晨滿頭是汗的站在那裡,手上提了兩個看起來不小的包。他大病初癒,臉色還蒼白着,提着兩個重重的包走了一路,看起來虛的厲害。
“怎麼這麼久纔開門,快來搭把手,幫我這些書拿進去。”他見程文開了門,不由分說就擠了進來。
程文懵了:“你想幹嘛?你出去!這是要幹什麼?”
丁晨笑眯眯看着他:“這不是一目瞭然嗎?我租了房子在這裡,當然要把東西都搬過來。”
“什麼?”程文震驚了,“你神經病啊!這房子能住嗎?你來幹什麼?”
丁晨帶上力氣,可惜推不動他,他縮回手:“程老闆,你是想舊事重演嗎?”
程文不說話,就是瞪着他。
“程文,你別幼稚了。”丁晨無奈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是覺得你現在條件太差了,我年輕又嬌氣,你怕我跟着你受罪。”
“你別臉大了。”心事被說破,程文也掛不住臉,“老子現在煩你的很,巴不得你快點滾蛋,你偏偏臉皮厚,非要往我這裡鑽,人要臉,樹要皮,你這樣有意思嗎?”
“有意思。”丁晨斬釘截鐵。
“你……”程文氣結。
丁晨放下包:“你讓不讓我進去?”
“滾蛋!”程文摔上門。
丁晨瞪着被關上的門,這男人又來這招!他怎麼不知道他原來這麼幼稚?
下了一天的雨,地上帶着潮氣,他嘆口氣,把行李扔一邊,自己挑了個乾燥的地方坐下來。這幾天兩人就是重複這樣的動作,程文不膩,他都膩了。
他在心裡默數,五分鐘,他給程文五分鐘給他自己開門,不然,他可沒耐心總是和他這樣玩下去。
他翻出手機,盯着屏幕上的時間默默數着,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一秒一秒的數着,這時間真難熬。
超過五分鐘了,丁晨憤怒了,他站起身,正要採取特別的手段,門又開了。
程文眉頭擰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丁晨慢悠悠走到他面前:“我想幹什麼,你不是清楚的很嗎?我想和你好好過日子。”
“天真!”程文嗤笑。
丁晨凝視他,伸出白皙的手指去撫摸他的輪廓,卻被他頭一偏躲了過去。怒瞪他一眼,丁晨緩緩說道:“程文,你到現在這個樣子,一大半都是我的錯。”
“哦,真難得,你要向我承認錯誤?老子不需要。老子就想你快點滾蛋。”程文一臉的不在意。
看來低聲下氣沒用,丁晨咬牙:“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我只想告訴你,”他一把扯下程文的領子,幾乎是臉貼臉跟他說,“我是男人,我不會生孩子,也不會整天粘着你。我有手有腳,我也能賺錢,我也可以照顧你,絕對不會拖累你。我也不需要你畏忌我,擔心我生活不好。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選擇……”他的臉紅成大番茄,“我知道你心裡有我,你不能因爲顧着自己男子漢的尊嚴,就剝奪我和你同甘共苦的權利。”
一起同甘共苦?這是什麼鬼權利?程文瞪着他:“你臉太大……”
“總說這句話不煩嗎?你可以換點別的詞。”丁晨不耐煩的打斷他。
“老子讀書少,就會這幾句。不愛聽就快點滾蛋。”程文臉掙的通紅,被丁晨這麼一打斷,他氣勢弱下來,“還可以換別的什麼詞?”
丁晨笑了:“你可以說,丁晨,你這麼愛我,我太感動了!我也會這樣愛你的。”
程文無力了,丁晨這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或者說,丁晨,你這樣對我表白,我好感動,你進來吧,從此以後我們都在一起,同甘共苦,一起白頭到老。等我們兩成了糟老頭,還可以一起牽着手出去散步,晚上回來互相替對方洗腳,夜裡還一起睡覺。”丁晨嘴裡話說的大膽,臉卻已經紅的不像話,全身的血往臉上衝,一陣陣暈眩的感覺傳來,他幾乎站不住腳。
程文已經啞口無言,他纔多久不見這小子,怎麼覺得他這麼陌生,一點也不是那個他熟悉的樣子了?
但是,這樣直白的話語,弄的他激動無比,心跳的幾乎躍出胸膛。他看着滿臉通紅的丁晨,不知不覺心情就醉了。
丁晨還在等他的答覆,見他擰着眉頭,一臉苦大仇深的感覺,終於忍不住,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啃上他的嘴脣。
門終於還是被他推開了,程文也終於再忍耐不住,把他抱在懷裡瘋狂的吻着,恨不得吞掉他所有的氣息。
丁晨後背緊緊貼着牆,被程文困在雙臂中間,灼熱黏膩的吻壓在脣上,程文身上陽剛的氣息撲入鼻中,無比性感,撩的他渾身的血都往頭頂衝,他一時激動,手就伸到了程文的下邊,這動作也讓程文驟然驚醒,推開了他。
程文氣喘吁吁瞪着他,轉過身去水龍頭下衝衝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
丁晨有些懊惱的甩甩頭,默默替程文遞上乾毛巾。
兩人都冷靜下來,程文也不堅持了。反正他拿丁晨一點辦法也沒有,總是玩拒之門外那一招,他也累了。
兩人坐下來吃飯,吃到一半,丁晨放下碗筷,無比認真的看着他:“程文,我們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