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晨拎着包倚在門口站着, 燈光打在他清瘦無比的臉上,投下明暗晃動的影子,程文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也無法讀出他眼睛裡映射的情緒。
之前還腦子裡不可抑制的想着那個人, 甚至在腦海裡無限意/淫, 如果可以見到他……
真的見到了, 他的心情卻無比複雜, 說不清是痛恨多一點,還是愛惜更多一點。
這小子怎麼會在這?他不是生病休學了嗎?
看起來是真的,本來就瘦的人, 現在身形更是減了一大圈。他之前還以爲是謊話,是爲了躲開他的糾纏找的藉口, 原來是真的嗎?
程文心口疼了一下, 想到了丁原, 頓時又冷靜下來。看到丁晨的短短几秒,他的心情就變換了無數次, 到最後,只化成一聲嘆息。
有些人,錯過了,就錯過了。就算回來了,又能怎麼樣呢?如果他足夠狠心, 應該一拳頭轟上他的臉纔對。說甩就甩了他, 說回來就回來, 當他程文是什麼了?然而畢竟愛過, 他下不了這手。
“站這裡幹嘛?幫老子看門?你大少爺的身份這麼高貴, 我可用不起來頭這麼大的保安。麻煩你讓一下?”
他把車停下,推開擋在門口的丁晨。沒有溫情, 沒有問候,像對個陌生人一樣。
程文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看來是真的氣狠了。丁晨心裡一酸,在他把車推進門的一刻,他也拎着包擠了進來。
程文惱了:“想幹嘛?當老子這是賓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住宿?出門左轉五十米,街口就有一家,你那麼有錢,不會捨不得花那幾十吧?”
丁晨看着他明顯黑了許多也清瘦了許多的臉,嘴脣抖了抖,沙啞開口:“程老闆,你不是忘了吧?我手裡還有我們倆的租房契約呢。按照合同,我至少還有五個月的租期,所以我現在只是在回自己家而已,程老闆不會是要拒絕吧?”
一陣火從心底冒起來,程文把車停好,衝上來揪起他的領子給推了出去:“滾你媽的!能死多遠死多遠。你愛去哪住就去哪住,老子現在身上是沒錢,但是最多明天就把租金全退給你,別來老子面前瞎晃悠。真當老子沒脾氣嗎?”
丁晨立刻衝上來擋住程文關門的手,眼神帶上急切:“別關門!”
兩人的視線對上,各種情緒在兩人眼中翻涌。
丁晨看着他,眼神無限迷戀:“程文,我想你了!”那聲音很軟,像是一把糖灑在了蛋糕上,濃的幾乎讓人窒息。
程文心口頓時像是被大錘子擊打了一下,疼的心臟都縮了起來。
程文,我想你了!就這麼一句話,讓他好不容易建起的堤壩瞬間潰敗。
他承認,他忘不了丁晨,就算他騙了他,利用他,動了他的朋友,他老爹還燒了他的鋪子,害的他一夜掉到了生活底層,他還是沒法怪他。
他仔細看向丁晨,他怎麼瘦成這樣了?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睛裡怎麼滿滿的陰鬱?額頭的傷疤真難看,可是他卻覺得這大男孩的臉是那樣有魅力。
他別過臉,雙手使力,把他往外面推:“滾犢子!走!別來煩老子!”
丁晨力氣比不上他,被擠了出去,臨關門的一刻,他把手塞到門縫中,程文沒來得及停,就是那一瞬間,他看到丁晨那隻白皙漂亮的手被狠狠夾到了門縫裡。
丁晨悶哼了一聲,那聲音像是把刀插在了程文的心上,血淋淋的疼。
程文愣住了,丁晨已經順勢擠開門,滿頭冷汗的要進來。
程文狠心,咬着牙把他連人帶行李一起扔了出去。
門終於被關上了,程文狠狠捶了下牆,覺得不夠解氣,又狠狠踹了一腳。
丁晨還在不死心的拍着門,程文吼了一句:“給老子消停點,一定要老子報警送你走嗎?”
敲門聲停了,程文冷笑一聲,轉身進了臥室。
夜都深了,程文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心裡慌的厲害,說不上來具體什麼情緒。他煩躁的坐起身,點了煙一根一根的抽着。
門口早沒了動靜,丁晨應該走了。
他想不通,既然已經說了分手,又回來幹什麼?是想到他程文的好,又想回頭找他?
當初分手的莫名其妙,現在回來的也摸不着頭腦。這大少爺當他程文是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腦海中不停浮現丁晨憔悴的臉色,還有那隻慘白的手,越想心口越疼。
屋裡煙味太嗆,終於他自己也受不了,打開了窗戶透氣,他又覺得肚子脹的厲害,得去衛生間放下水才行。
他拿了手機,嘴裡叼着煙打開了大門。出門的時候他不由被嚇了一跳,門邊一個黑影蜷縮在那,見他出來,擡頭看了看他。只是靜靜的看着,沒有祈求,沒有多餘的話語。
程文吐出了煙,把門鎖上,嘴裡呸了一句:“神經病。”
丁晨沒回應,只是又轉過頭,自己抱着膝蓋繼續在那坐着,像是已經成了石像。
程文心情複雜的走了,上完廁所回來,也不看丁晨,淡然把門關上,自己回去睡覺。
睡了也不安穩,這個小區治安特別差,是個賊窩不說,還出過命案,就在半年前,一個吸/毒的男人拿菜刀砍了自己老婆,女兒的頭也被砍破了,當時還鬧得沸沸揚揚的 ,他在搬過來的第一天就被科普了這件事。
他止不住擔憂起來,但是又不能出去看。迷迷糊糊睡到天亮,精神疲憊的起來去上工,推開門一看,丁晨還抱着膝蓋坐在門口,姿勢還是一樣,竟然就這樣整整坐了一夜。
見到他出來,他擡起了頭,露出憔悴至極的臉色。
看到他的臉,程文不禁樂了,那張白淨秀氣的臉上被咬了好幾個包,看起來又好笑又讓他心疼。
“神經病,真來幫老子看門的?愛坐你就坐,坐多久老子都不想管,可別死我門口,老子現在夠慘的了,可擔不起命案。”他硬着心腸逼自己說出這段話,自己騎上電瓶車走了。
不能回頭,不能心軟。要是心軟了,就再也甩不開這人了。
他還那麼年輕,什麼都好,何必跟他這個失敗者牽扯不清,耽誤前程?
第一次心不在焉的挨完一整天,晚上一下班,他就迫不及待的回家,遠遠的,他就看到了坐在門口的那個身影,還是一樣的姿勢,似乎從早上他就沒換過。
程文心裡疼的直抽,最後也只能嘆口氣,他這輩子就要毀在心軟上。
他站到丁晨的身邊,伸手拽起他的胳膊:“起來,我送你回學校。”
丁晨渾身軟綿綿,卻還是撐着他的手站了起來,擡頭露出了滿是潮紅的臉,程文皺眉,伸手貼上他的額頭,上面燙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