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正逢戰時,只有面臨後堂府這面的西門打開供百姓出入。而且重兵把守,檢查森嚴。
“將軍,聽說朝中派遣一個小小郡守前來益州,而且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真不知道皇上如何想的。”益州東城門上,一排武將站立於此。一位四十多歲,身材魁梧,臉色剛毅的將軍手拄牆垛看着遠處。身旁大梁戰旗被風吹得呼呼作響。
“管他做何,我只要守住益州,司尉大人自會派良將前來,不日即可攻下固州,收復小樑。”這將軍正是新任益州守備孫柯。此人勇猛剛直,只是傲氣過重。
“將軍,固州那面已經半月有餘未見任何異常,幾位皇子仍在固州未曾撤兵,不知何故。”一位副將對孫柯說道。
“先不去管他們,命令暗哨隨時打探,軍情按例每日一報朝中,不可延誤。”孫柯沉聲說道。
“是,將軍。城上風大,請將軍回府吧,末將在此把守。”那副將拱手說道。
“無妨,咱又不是文官,整日在府中反倒會生得病來,還是與諸位受些風吹來得爽快。”孫柯笑着說道,衆將也哈哈大笑起來。
正說着,一兵士跑上前來,單膝跪地,稟告道:“將軍,新任益州知府大人已到西門外,請將軍前去迎接。”
“屁,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敢讓將軍出迎。”孫柯身後一個黑臉將軍大怒說道。
“離莫,說你多次,怎得還是如此火爆脾氣。”孫柯回頭看着那黑臉將軍,不悅地說道。
“是,將軍。末將知錯。”離莫雖然應道,但心中仍是不服。
“大人,益州不比別處,正逢戰亂之時,一切應以將軍爲重啊。”另一位將軍上前對孫柯說道。
“我明白,但他畢竟是知州。秦朝,你代我前去迎接,便說我軍中繁忙,將他迎去知州府安歇。”孫柯對身旁一位長相斯文的副將吩咐道。
“末將遵命。”秦副將答應後轉身下了城牆,帶人向西門而去。
西門外遠航騎馬站在前面,無影,啊金,刀紫三人並馬立於身後。其餘衆人則在遠處等候。只見城內出來幾匹駿馬,當先一人一身白色戰袍,放馬到遠航身前,翻身下馬,拱手說道:“益州守軍副將秦朝,奉孫將軍之命前來迎接知州大人。”
遠航正要下馬回禮,無影卻一抖繮繩過來,與遠航並肩,看着秦朝說道:“我家大人前來益州上任,理應孫守備親自出迎,爲何只派了你獨自前來。”
“孫將軍在城上督軍,不敢私離半步,還望知州大人勿怪。”秦朝看着遠航,面無表情地說道。
“無事,孫將軍以國事爲重,實是我等學習楷模。”遠航笑着對無影搖搖頭,無影只好不再言語,冷冷地看着秦朝。
“請大人進城,末將送大人前往知州府。”秦朝在馬下施禮說道。
“有勞秦將軍了。”遠航在馬上一抱拳回道。
“不敢,大人請隨我來。”說完秦朝上馬調轉馬頭當先向城內走去,遠航提馬跟上,刀紫向後一揮手,車隊前行緩緩跟上進了益州城。
進到知州府,遠航令八月帶人搬卸物品,婉約等人入後府分置房間。秦朝見已無大事,便與遠航告辭。遠航笑着說道:“秦將軍且慢,我既已來此,自當與孫將軍見上一面,你且帶我前去與孫將軍一見。”
秦朝施禮,說道:“大人一路辛苦,自當先休息一下。孫將軍在東門城樓視察軍情,不如待晚上設宴款待大人之時再與孫將軍見面。”
“不可,酒宴可免,國事爲重。我們這就去東門。”遠航說完當先走了出去。無影三人緊隨其後,秦朝見狀也無話可說,只得跟了出去。
遠航隨着秦朝上得東門,只見城樓上一把椅子坐着一位將軍,身材魁梧,一身銀色盔甲,身後站立十多名身穿盔甲的將軍,倒也威武的很。
遠航不待秦朝引見,走上去對孫柯一鞠到地,說道:“這位便是孫柯將軍吧,小可見過將軍。”
孫柯忽見一年輕人對自己施大禮,正覺得奇怪,看到秦朝在那裡對自己連使眼色,便明白過來,起身相扶,說道:“莫不成你便是新任益州知州?”
遠航站起身來,對孫柯笑道:“正是。”
孫柯一驚,按官職知州應大於守備,怎得他卻爲我施此大禮。急忙回禮說道:“大人如此,豈不折煞本將。”
遠航不以爲然,說道:“非也,將軍國之棟樑,陣前勇將。此次勇奪益州,皆是大人之功。故而自當受本官一禮。”
孫柯聽後很是受用,對遠航有了一種全新看法。謙聲說道:“大人一路勞苦,怎不先好好休息,卻來這城樓之上備受風吹。”
遠航看向城樓之下,幾裡之內皆是空場,風吹的地上塵土飛揚,砂石翻滾。嘆道:“如此大風,不知要刮到何時結束。”
“呵呵。”身後傳來一陣冷笑。遠航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臉比鍋底白不了多少的將軍冷笑着看向遠航。
“這位將軍,不知因何發笑?”遠航對那將軍拱手問道。
“我笑大人居然不知。”那將軍正是離莫。離莫接着說道:“此時爲三月,正刮西北之風。待過幾日入了四月,便是東南風起。這等常識大人皆不知,又何必上得城樓,不如在府中飲茶作樂吧。”離莫說完,衆將轟然笑起。
“放肆!”遠航身後刀紫怒色站出,指着離莫,說道:“我家大人豈容你等小輩妄自評說。”
“怕說又何必來此。”離莫火爆脾氣上來,反而向前一步。
刀紫也是出了名的臭脾氣,兩人一語不合,便要動起手來。
“大膽!”孫柯上前站在二人中間,怒喝道:“離莫,你眼中還有本將嗎?以下犯上,對知州大人無禮。來人,拉下去斬首示衆。”
自邊上過來兩個官兵便要押着離莫下去,遠航急忙對孫柯拱手說道:“孫將軍息怒。此事發生偶然,本官屬下也有過錯,初次見面,不知不怪。請將軍收回成命。”說完回頭對刀紫喝道:“還不快向這位將軍賠禮。”
刀紫雖然心中不服,但他卻十分欽佩遠航,遠航吩咐自是服從。便上前一步對離莫施禮,說道:“是我魯莽,將軍勿怪。”
離莫被兩個官兵返壓着雙臂,將頭一扭冷哼了一聲。
孫柯也是做個面子給遠航看,自然不會因爲此事斬殺愛將。便藉機說道:“知州大人爲你求情,暫且饒你一次,再有不敬之語,立斬不赦。還不快謝過知州大人。”
離莫掙脫官兵,也未說話,只是對遠航拱手致謝。
遠航笑了下,轉身自懷中拿出司徒浩叫自己帶給孫柯的書信,說道:“我自後堂而來,司徒大人有書信交與將軍,請過目。”
孫柯接過書信,打開看後對遠航抱拳說道:“葉大人,司尉大人有命,益州一切以大人爲首,末將率所有守軍聽命於大人。”
遠航一愣,沒想到司徒浩的書信是要給自己如此大的權利,居然可以調動益州軍隊。
遠航急忙回禮,說道:“將軍臨戰經驗遠勝於我,我二人可互做商議,守好益州,同爲朝廷盡力。”
孫柯連連點頭,將衆位將軍爲遠航引見一番。遠航笑着與各位將軍打着招呼。衆將見遠航謙虛有禮,不免對這位年輕的知州大人多了幾分好感。
“孫將軍,小樑兵馬囤守固州,不進不退,必有緣故。不知將軍如何看?”遠航與衆將見禮後,站在城樓上望着遠處問向孫柯。
“大人,這也是本將不解之處。”孫柯也望向遠處答道。
“按理來說,益州乃是咽喉之地。幾位皇子兵馬已到,定當合力奪回益州方爲上策。可已半月有餘,卻遲遲未動。若是放棄益州,大可各自退兵,又何必重兵都聚集在固州城內呢。”孫柯想不出原因,搖頭說道。
“既不退兵,自是要攻益州,不然何苦白白浪費許多軍糧。”遠航思後答道。
“那還等什麼,爲何還不來攻,多一天則需消耗衆多物資。”孫柯問向遠航。
“是呀,他們在等什麼?難道還有援兵。”遠航自語地說道。
“不會,小樑兵馬全在固州,何來援兵。”孫柯否定了遠航的想法。
大風將旗幟吹的隨風亂舞,一下將遠航的頭裹在了旗子之中,孫柯哈哈笑着將旗幟從遠航頭上拿開,遠航回頭看着旗幟也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在身後將領中尋找離莫。
“離莫將軍,請上前來。”遠航看到離莫,對他招手。離莫不知遠航尋自己何事,便走到孫柯身後。
“方纔將軍說,三月起西北風,四月便起東南風,爲何?”遠航看着離莫那張黑臉問道。
“這誰知道爲何,每年都是如此。”離莫大聲答道。
“將軍如何得知的?”遠航問道。
“我自小便在益州長大,入伍後纔去的後堂,小時與夥伴常去海邊玩耍,一進四月海上風向便改爲東南風了,直至五月才風平浪靜。”離莫隨口答道。
“益州臨海?”遠航驚奇地問道。
“是的,這個本將知道,東側便是東海。”孫柯搶着答道。
“我知道了,益州地理位置如此,受海風氣候影響,四月開始便刮東南風。”遠航看了看孫柯,神色凝重地說道:“他們在等風。”
“等風?”孫柯一愣問道:“爲何等風?”
遠航指着旗幟,說道:“將軍請看,此時旗幟飄向東南,固州來兵就從這個方向。如此大風,小樑兵馬逆風來戰,且不說無法布好陣型,便是弓箭也射不上城池。他們在等風向轉爲東南風,那時來攻則居順風之力,而我等則爲逆風迎敵。那時風向城內吹來,若用火箭攻城,城中必是大火連城。”遠航頓時明白了小樑爲何遲遲不肯出兵的原因。
“對呀,定是如此。”孫柯連連點頭稱是,衆將也一片譁然,皆贊同遠航看法。
“大人果然謀略過人,本將萬分不及,願做大人帳下前鋒,一切聽從大人調遣。”孫柯對遠航施禮,心中暗道:果然是帥才,難怪司尉大人要我一切聽從於他。
孫柯身後衆將一起施禮道:“一切聽從大人調遣。”離莫也是對遠航彎腰施禮,甚是佩服。
遠航沒想到自己一番話語居然使衆將心服口服,暗道果然都是性情中人。回禮後遠航說道:“還有幾日風向纔會轉變,我們先莫慌張,明日一起商議如何破敵。”
孫柯點頭稱是,便命人去準備酒宴,與遠航一起向自己的守備府走去。
席間衆人頻頻向遠航敬酒,幾番下來,遠航有了些醉意。啊金與無影保護遠航不敢飲酒,只得刀紫一人替遠航擋酒。直到夜深,無影二人帶着暗靈才護送遠航回府,刀紫則在馬車之內便已經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