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薄的清藍劍光看起來透亮喜人,可在刁學程的感知裡猶如一枚催命的利刺,他的掌力在跟易乾對轟的過程中被震散了少許、力量不再如起初那麼凝聚,那劍光僅僅頓了少許便穿透而過,眼看着就要直接沒入他的眉心!
“小輩敢爾!”
刁學程趕忙收斂心緒,下意識地收回左掌朝着劍光抓去,不是他高傲自大,而是無論從這劍光展露的氣息還是從其飛速上看,此劍的品階都只能歸爲二品罷了,頂多算是二品巔峰的水準而已,且他掌心之上的緻密真力尚存寸許厚,別說擋住這樣的飛劍,直接將其捏碎都有可能!
看到刁學程的舉動,易乾的嘴角微微上翹,不過這嘲諷的冷笑只是維持了瞬間就消失不見,久居深宅洞府埋頭苦修至元嬰期的修士或許會因經驗不足、易犯輕敵的錯誤,但一個在東南角這麼一個兇險之地飽經磨鍊、對力量的控制精細入微的強者,怎麼可能出現這麼低級的疏忽?
即便此人真沒把漓津劍當回事,也必定有其依仗的手段,易乾沒有半分鬆懈!
甩手揮散失去了刁學程蓄力支持的殘餘煞氣,易乾邁步中身影在虛實間快速變換,在旁人眼裡,他的速度似在這一刻達到了肉眼能夠捕捉到的極致!
與此同時,刁學程的左手掌也一把握住了清藍劍光的中段,即漓津劍的劍身!
“乒!”
一聲清脆之音迴盪,看似纖薄的劍光爆發出驚人的韌性!刁學程正要緊握的手掌被猛然彈開,其掌上的真力更是被割出一道明顯的痕跡,若再進些許便能傷到其肉!
“此劍…”
刁學程瞳孔收縮,儘管早有預料這劍光不會如表面那麼脆弱,但也沒想到他的真力居然會被這麼輕易地切開!
不過如易乾所料,刁學程是雖驚不亂,只見他那一直閒置的右手速速結起印訣,一個拳頭大小的紫黑色“丙”字印記轉眼凝聚而出,正好擋在飛射而來的漓津劍前方!
“是刁師叔的《四字訣》!”
“竟剛剛交手就逼得刁師叔施展丙字訣…這小子難不成是蘊嬰大圓滿?”
“我看非也,刁師叔一向表面張揚內心謹慎,他直接用出丙字訣應是爲保萬無一失…”
……
驕子洞衆弟子在看到刁學程掐訣凝聚出的丙字印記後面色齊齊變化,在二代弟子中,這刁學程平日裡的行爲舉止算是較爲高調的一個,也最爲人所熟知,在衆多驕子洞修士的印象裡,此人就是個哪怕你不招惹他、他都會想着法兒地來招惹你的難纏人物!
對這樣的人,雖說驕子洞沒幾個弟子喜歡與其產生交集,但他們在面對刁學程時還是要儘可能地去討好,一切都要歸咎於此人的靠山…
“有一個勢力通天的孃舅,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
這是不少驕子洞修士的心聲,其中的情緒有無奈,自然也存在着羨慕和嫉妒…
相比百餘驕子洞弟子的議論紛紛,廖安國這裡要平靜得多,除了那早就立在一側、頻頻俯身低語並嘆息的老者外,米盛和另一個二代弟子也來到廖安國身側,儘管沒有太明顯的神色表露,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隱隱對廖安國的尊重,畢竟即便輩分方面四人同爲二代弟子,但在修爲上廖安國高出米盛三人太多,強者爲尊,由不得他們不尊重。
“師兄…難道就真的放任此人胡來?方偉錯不至死,可他終歸是死在了此人手中,其師尊那裡倒還好說,如果學程也出了什麼意外,趙師兄那裡…”
立於廖安國一側的老者再次彎腰低聲勸說着,他一臉苦澀,似已經做好被否定或者被無視的準備。
這老者的聲音很是輕微,尋常驕子洞弟子根本無法聽聞,但以米盛二人的修爲卻是能收聲入耳,他們的目光立刻從交戰中的易乾和刁學程那裡收回、落在廖安國的臉上,關於這位在驕子洞中一向作風嚴肅得近乎古板的廖老怎麼拿捏此事的分寸,他們也很是好奇。
當然,更讓米盛二人好奇的是易乾的底細…
“客人麼…”
米盛仔細觀察着廖安國的每一分表情變化,想從其對待此事的態度上確定易乾的身份價值和影響力,再由此權衡出心底計劃實施的利弊…
讓三人失望的是,廖安國依舊是平靜不語。
當那老者嘆息間直起身來時,也正是遠處易乾的漓津劍碰觸到刁學程那丙字訣印記的一刻!
“嗡!!”
鋒銳至極的清藍劍光衝勢再次受阻,其劍尖狠狠刺入那“丙”字下方的方框之內,卻是沒辦法將之穿透,從側面可以明顯的看出這印記出現了一個較大幅度的內凹,可仍然沒有被刺破的跡象。
“老夫的《四字訣》連舅父他老人家都讚不絕口,又豈是你這小輩能破開的!”
刁學程的臉上不無得意,他掐訣的右手向前猛地一握,那丙字印記隨之擴展開來,其下的方框處好似成了一張深不見底的大口,把漓津劍直接吞入腹中!
看到這一幕易乾目光微懍,但他的身子沒有半分停頓,幾次虛實變換間已逼近刁學程身前一丈處,直接掠過丙字印記,徑直向前突刺!
左手五指呈爪狀微微前伸,右手則速掐法訣收於腰際,吞雲爪山蓄勢待發!
“飛蛾撲火。”
對於易乾的舉動,刁學程面露嘲諷,像這樣貌似勇猛之人他在獸潮之戰中見的多了,大都是爲了在鎮守東南角的驕子洞前輩眼前顯示自己的悍不畏死,以求能在競爭激烈的洞中展露頭角,然而諸如此類人在他此般老油條看來,就是最愚蠢的貨色,明知雙方道行差距巨大還要冒死主動得罪並進攻,跟自獻頭顱有何區別?
在這亂世,僅憑一股子無腦的熱血是活不下去的。
一動不動地等着易乾衝至,直到見其右手停止掐訣、一道刺目的光芒匯聚到左手之上猛地抓來時,刁學程才冷哼一聲,兩手隨即化作一蓬殘影,瞬息之後便又有一枚拳頭大小的紫黑印記凝聚而出!只不過跟方纔那個存在區別的是,此印記書寫的是一個“乙”字!
“乙字訣!刁師叔忍至此刻果然是要施展這招!”
“刁師叔的《四字訣》是由四種不同的神通道術組合而成,丙字爲吞、爲縛、爲容納,這乙字則爲錯、爲亂、爲扭轉!”
“那小子要自食其果了!”
……
驕子洞弟子們一個個興奮地望着那乙字印記,他們多數都見過刁學程在抵禦獸潮中的戰鬥,但很少見其接連使出《四字訣》的兩式,自然不願錯過這一次觀摩的好機會!
至於易乾…早已被衆人忽略,一個金丹後期之人,在刁師叔面前頂多也就充當個墊腳石罷了。
易乾前行中一直在觀察着刁學程的表現,直至其凝聚出一個乙字印記,他心底的猜測逐漸圓滿起來。
“此人的術法名爲《四字訣》,眼下看來應是‘甲乙丙丁’四字…之前的丙字訣禁錮了漓津劍,這乙字訣又會有什麼樣的作用?”
右眸悄然變得猩紅若血,易乾飛快地扭頭掃了一眼側後方那已然大幅度變形的丙字印記,心底暗暗推測。
“丙字如口吞我劍,乙字…上下的兩橫如果看做是對手雙方,中間的連接之處是斜的,這代表着…”
易乾的神情流露出一絲緊張,咬牙間光芒璀璨的左手前抓,朝着那乙字訣狠狠抓去!
不過罕有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中沒有絲毫緊張和畏懼,有的只是越來越明亮的推衍之色!
耳邊隱約聽到遠處驕子洞修士們的談論聲,易乾挑了挑眉梢。
“錯…亂…扭轉麼?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扭轉得了我!”
想至此處,他的左手沒有半分遲疑地抓到了那乙字印記上!
“愚蠢。”
刁學程淡淡地道了一句,竟不再去理會易乾,而是直接轉身拂袖而去,看樣子是要回到廖安國身邊。
“唉,這小子還是太嫩了,完事,沒機會再看到刁師叔的另外兩字訣了…”
“知足吧你就,依我看,刁師叔這已經是過於謹慎所致纔會展露兩訣,此人…凶多吉少了。”
“快看!乙字訣要完全展開了!”
……
在驕子洞衆弟子的議論中,易乾的左手毫無阻礙地抓住了乙字訣,後者的紫黑之色驀地一閃,居然在瞬間就壓過了吞雲爪山的刺目之光,滔天的紫黑光暈疾疾盪漾開來!
“老夫《四字訣》的每一字都苦苦修煉了三百年,你這小輩就好好消受吧。”
負手離開的刁學程頭也不回,甚至收回了爲乙、丙二印記提供支持的真力,顯然據他判斷已沒有再多費力氣的必要。
“三百年時光造就的扭轉之力,卻連我這個小輩都無法滅殺,閣下還有何臉面以‘老夫’自居?”
飄忽的聲音如同嫋嫋菸絲般鑽入刁學程的耳內,他身形驀然一頓,旋即猛地轉身望去,與此同時,那已瀰漫了十多丈的紫黑之芒中強光乍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