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確認前方阻路的賊人是什麼來頭麼?是山賊還是礦工?”
傳令官搖了搖頭。
“殿下,阻路的那些賊人個個都衣衫襤褸,小的分辨不出來,孫將軍也沒有細說!”
朱慈烺聞言點了點頭說道。
“好,這消息孤知曉了。”
“回去告訴孫應元,就說孤等着他的好消息!”
“是,殿下!”
在傳令兵離開後,朱慈烺將目光投向了錢良,作爲這裡的地頭蛇,朱慈烺希望能從錢良這裡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錢良,你說說,這前方攔路的賊人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竟敢如此不知死活!”
錢良思忖了下便直接說道。
“殿下,以卑職的愚見,這夥攔路的賊人大概率是礦工所爲!”
“石景山區內部是有賊人不假,可是這些賊人是不敢,也不會在看到咱們這數千人行軍後都敢出來阻攔的。”
“而且,這些礦工竟然膽子這麼大,敢公然出現阻攔官軍,定然是已經組織起來了...”
朱慈烺點點頭,這公然對抗官軍那表現出來的意義就不一樣了,和造反沒什麼區別。
從這一刻開始,事情的嚴重程度就加大了好幾個級別!
“錢良你說的不錯,看來你之前的那些猜測也都成真了,這礦場內必定是發生了非常重要的事情纔會有這樣的結果出現。”
“必須儘快平息這場暴亂,查明事情的真相。”
“走,孤要親自督戰!”
說完朱慈烺就大步流星的朝着前方走去。
當朱慈烺越過山坡,來到被阻攔的山路前時,孫應元組織的第一次試探性進攻已經結束了,看到朱慈烺親自過來,揮手製止了準備繼續發動進攻的士卒,來到朱慈烺身邊勸告道。
“殿下,您是貴體,不應該身臨前線,還請退回到後邊的山坡上,等着末將把山頂上的那些賊人盡數剿滅之後,您再過來看也不遲!”
朱慈烺擺擺手。
“無妨,孤就在此處觀望下,不會久待的!”
君不見有多少大將元帥沒有死在正面對戰中,而是被不知從何處射過來的暗箭所傷,最後一命嗚呼?
朱慈烺本人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沒有那個本事就不要逞能!
朱慈烺擡頭看了下無比險峻的山路通道不由的嘆口氣,這山路本來就狹窄,最窄處只能容納三四人並排行走,賊人所設立的簡陋營寨就在山路的盡頭山頂處,從山腳望去還能看見上面攢處的人影。
可能因爲時間比較緊急的緣故,這賊人搭建的營寨非常簡陋,但是賊人是佔據了險要的地形,進攻難度非常之大。
朱慈烺不懷疑自己帶來的這批軍隊會攻不下這片營地,可是即便能成功打下這片營寨,又要戰死多少人呢?
部下戰死,朱慈烺可以接受,但是不能接受白白的戰死在毫無意義的攻堅戰中,訓練一個合格的士兵不容易。
更何況,想要成功的抵達延平礦場,這裡只是第一個要攻下的地方,後邊還有四個山頭,賊人都能想到在這裡設立營寨,後邊的更不用想,一定也有的!
“孫將軍,以你的估計,損失多少人可以攻下這個山頭?”
面對朱慈烺的驟然發問,孫應元沒有絲毫的遲疑,顯然是早就估算過了。
“稟告殿下,在之前的佯攻中,末將發現攔路的賊人都沒有經過相應的訓練,對戰時雜亂無章,並不難取!”
“末將已經選拔出了百名敢戰的勇士,個個身着重甲,必能將攔路的賊人一鼓而下,傷亡應該在十一之數!”
朱慈烺朝着孫應元指着的方向看了下,果然有百名全身着甲的勇士正聚集在一處,等待着接下來的衝鋒。
朱慈烺搖搖頭說道。
“這挑選出來的先登勇士每一位都來之不易,折損在這裡太奢侈了!”
朱慈烺一揮手,直接制止了還想要勸解的孫應元。
“讓神銳軍試一試,孤專門挑選了一隊火炮,不就是爲了這種險要關口準備的麼?”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這次隨軍而來的一隊神銳軍火炮手所攜帶的火炮乃是佛郎機炮,一隊百人共有十二門佛郎機炮。
佛郎機炮是嘉靖年間從西洋傳過來的,在明朝當局得到了樣品後由於佛郎機炮性能的優越性就開始了大批量的仿造。
而且在仿造的過程中,明朝的火器專家還對佛郎機銅炮進行的符合當時情況的仿造,分爲大型,中型,小型三種,然後便開始大批量的裝備當時的明軍。
朱慈烺所帶來的這批佛郎機炮都是小型的火炮,每門炮重約八十斤,一般由三人負責運送,發射的鉛子重量爲三兩半,火藥重量也爲三兩半,射程可達百餘丈。
有着這批攜帶來的佛郎機炮在,那山頂所謂易守難攻的險地根本就不算什麼問題了。
唯一需要考慮的便是攜帶的火藥鉛子數量夠不夠。
但是朱慈烺對這個是早有準備的,從軍營帶了一千輔兵,一半的人攜帶的都是火炮的物資。
在山區中作戰,火炮的威懾力可要大太多了,尤其是它便捷的支援效用,能跨過多少艱險距離去攻擊到敵人?
揮手找來隨行的神銳軍把總,朱慈烺便直截了當的問道。
“王伯安,你估算下,從這裡使用火炮是否能直接將到山頂的那片營寨給拔除掉?”
朱慈烺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神銳軍把總王伯安,這讓王伯安的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
“殿下請稍候,容卑職去測探一番,不過從目視中來看,應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好,去準備吧,孤等你的好消息!”
看着王伯安指揮手下的士兵將攜帶而來的佛郎機炮組裝好,開始校準彈道後,孫應元雙眼中也閃過一絲神采。
作爲朱慈烺身邊的親信大將,孫應元也是從底層中一步步拼殺出來的,對於火器這種殺器自然是不陌生的,只不過之前明軍手中的火器質量一言難盡,讓孫應元在戰鬥中更願意相信手中的刀槍。
不過自從投效到朱慈烺身邊後,孫應元也見識到了不少新近製作出來的火器火炮,這批火器的質量孫應元也知道,質量非常過硬。
而且這批火炮手也已經訓練了有一段時日了,孫應元非常期待這火炮能發揮出多大的威力來。
因爲地形限制的緣故,王伯安只組裝了五具佛朗基炮,經過一番操弄,這五具佛朗基炮已經組裝完畢,炮口朝着前方山頂方向的賊人營寨。
炮口處那黑青色的光芒在太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殺機凌冽,讓人一看就覺得不寒而慄!
在收到下屬傳來組裝完畢的消息後,王伯安有些不太放心,親自將每一門佛朗基炮都看過後才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凝重的看着前方的炮擊目標,心裡也在不斷的測算着風向,距離,拋射角度等影響射擊精確度的因素。
自從朱慈烺引入了來自西洋的教官以及在培訓炮手的過程中教授了系統中得來的火炮射擊手冊後,神銳軍中的火炮手在射擊的時候就再也不是憑感覺來操炮了,那都是有相關的測量調整在。
以往在營地的訓練都只是訓練罷了,今天這一次纔是神銳軍正式組建完成後的第一次實戰,如果這次炮擊拉跨了,就算之前的訓練成績再好也是白搭。
事關重大,不容有失!
“全體都有,第一次炮擊,試射準備!”
收到指令的操炮手立刻開始調整炮口的角度,並在準備完成後報告信息。
“準備完畢!”
……
當五門佛朗基炮全部準備好後,王伯安反而平靜了下來。
“放!”
王伯安指令下達後,五門火炮便開始怒吼起來,巨大的炮擊聲在這片山區中發出了激烈的迴響聲。
位於山頂處阻攔大軍行進的賊人在聽到炮擊聲後就是一驚,這些人身爲礦場的礦工,見識也不少,自然能認出來下發對準他們的是什麼東西,大叫一聲後紛紛四散而逃。
不過在炮擊聲響過後,站起來看到周圍的營寨毫髮無損便能明白這次炮擊是無功而返了,紛紛大叫大笑了起來,一時間,整片山谷都在迴盪着這些人囂張至極的笑聲。
經過一輪試射,王伯安繼續命令炮手調整炮口角度,在準備妥當後便開始進行下一輪的試射。
就這麼連續三輪的試射打完,山頂營寨處的賊人笑聲也是越來越猖狂了,似乎篤定了這些炮手做的都是無用功。
不過隨着試射一輪輪結束,炮彈的落點位置也越來越靠近山頂處的營寨了,第三次試射的時候都有一門佛朗基炮打中了營寨下方不遠處的石頭,蹦起大片的碎石。
心中已經有了底氣的王伯安並沒有繼續下令試射,簡單交代了幾句後就朝着朱慈烺這邊快速的跑來。
經過三輪的試射,王伯安成功的找回了自己在訓練時候的感覺,能被挑選出來隨軍出戰的乃是操炮手中的佼佼者,在找回了底氣後迴歸狀態的速度是飛快的。
下一輪射擊中他有信心去一擊斃敵,而這樣的開火準備,那就沒必要自己開口了,交給上位來發出開火口令豈不是更好的選擇?
來到朱慈烺身邊的王伯安恭敬的稟告道。
“殿下,火炮已經調試完畢,請殿下下達發射指令!”
朱慈烺扭頭看向了一旁的孫應元。
“孫將軍,你是主將,命令就由你來下達吧!”
“末將遵命!”
孫應元跟隨王伯安來到火炮陣地的後側,擡頭望了望山頂處的賊軍營寨,心中有些沒底。
剛纔火炮試射了三輪仍然一次都沒有擊中過目標,那麼下一次就一定可以擊中嗎?
不過在下屬面前,孫應元心中的這份疑慮並沒有表現出來,看了眼凝神正在等待發射指令的操炮手,孫應元直接說道。
“開炮吧!”
等候在一旁的王伯安聽到指令後上前一步就揮出了手中的令旗,怒吼道。
“全體預備!”
“開炮!”
隨着開炮指令的下達,幾名操炮手便將佛朗基炮後方的子炮點燃,隨後便是幾聲震響的轟鳴聲。
當位於山頂的賊人營寨看到下方的火炮又開始準備發射時,便發出了聲音巨大的鬨笑聲,甚至還有人向火炮方向投擲石塊來表示自己的不屑。
不過這些人很快便笑不出聲了。
當火炮發射後,火炮所發射的炮彈轉眼間便飛到了營寨上空,無比精準的命中了出於營寨內的賊人身上。
因爲前幾輪火炮的發射均沒有對賊人的營地造成什麼威脅,所以在這次發射的時候有非常多的賊人都擠在營寨木牆上看着下發的火炮,準備再一次好好嘲弄一番。
也正是因爲人員聚集的非常密集,這一輪的火炮射擊便造成了極大的傷亡,整個營寨內木屑亂飛,到處都是哀嚎不已的賊人。
有些運氣好躲在人羣中沒有受傷的賊人鬼哭狼嚎一番,便要扒開擋在自己身前的障礙物要逃離這片地方,可惜還沒等這些人有什麼動作,後續的火炮炮彈已經衝入了這片營寨內。
一連五輪發射,將佛朗基炮附帶的子炮全部射擊完畢後,擺在陣地上的這些火炮手纔在王伯安的指揮下忙碌了起來,準備將發射完的子炮全部清理出來重新裝火藥,然後準備下一輪的射擊。
“好,果然是國之利器!”
“王把種你功不可沒啊!”
全程在後方看完了火炮射擊過程的孫應元讚不絕口。
這種火炮真的是太適合這山地上的使用了,使用得當的話,能省卻多少兒郎的拼命?
而且,孫應元從這一次火炮射擊的威力中已經能察覺到幾分未來戰爭變革的氣息。
光是王伯安帶領的這一個把總的火炮齊射幾輪就有這麼大的威力,要是神銳軍中所有的火炮一起發射的話,能有什麼敵人能在這種攻勢下抵擋住?
孫應元暗忖,至少他所見過的明軍大部分軍隊是抵擋不住的,關外建奴的軍隊估計也是一樣的結果!
這倒不是孫應元自誇,他是全程參與過朱慈烺整編軍隊的過程的。
光是目前神銳軍內像孫伯安這樣的佛朗基炮把總就有二十多個,未來還會增加更多!
而且根據從朱慈烺那裡得到的消息來看,目前已經有一種威力比這佛朗基炮更大的火炮在製造過程中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批量裝備神銳軍。
想到這裡,孫應元不禁升起了幾分危機感,他所帶領的勇銳軍不會被這神銳軍給比下去吧。
不行,回去得進一步加大麾下軍隊的訓練量,一定不能落後於人!
“將軍,您看需要進行下一輪炮擊嗎?”
“啊。”
陷入沉思中的孫應元這纔回過神來,擡頭看了下山頂處已經門戶大開的營寨,搖了搖頭。
“不必了,經過你這一番炮擊,山頂上的賊人已經嚇破了膽子,哪還有膽量敢繼續頑抗?”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勇銳軍的兒郎吧!”
拍了拍王伯安的肩膀以示鼓勵後,孫應元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這邊。
很快,之前被組織起來的勇銳軍選鋒便嗷嗷叫的衝上了賊人在山頂的營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