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慈烺將前來阻礙他繼續拿人的寧陽侯陳光裕都給拘押之後,無數雙瞪大了眼睛看着白羊守禦千戶門前的密探就悄悄的退走了。
他們得回去向自己的上級傳遞情報。
連寧陽侯陳光裕都沒能阻攔得了太子的繼續行動,那整個朝廷上除了皇帝就沒有人有這個能力了,縱然有這個心思的人也不敢再來了。
如果像寧陽侯陳光裕一樣被太子拘拿了,那這些人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以太子這種有恃無恐的舉動來說,其中必然還有他們不清楚的關竅,實在是沒必要就這麼把自己陷進去。
區區利益關節舍就舍了,只要留的人在,後邊等風聲過了總能再重新組織的。
但是作爲上層的人退卻容易,就算是朱慈烺身爲太子也不可能將所有人一網打盡,與這麼多人爲敵目前的朱慈烺還沒有這個能力,只要將出頭的寧陽侯陳光裕拿下就足夠震懾這些人將已經得到了利益吐出來一部分。
那就朱慈烺的目標就算完成了,飯總要一口一口吃,朱慈烺有的是時間慢慢玩。
但是那些被拋棄的具體幹活的人處境可就沒有那麼微妙了,朱慈烺重點打擊的就是這羣人,有反抗意圖的,不乖乖配合的,統統都要被消滅。
當白陽守禦千戶陳永寧看到自己請來的救兵寧陽侯陳光裕就這麼被輕易的拿下後內心是無比絕望的,他真的是沒有任何辦法了,不知道生路在哪裡。
陳永寧心裡非常清楚,以太子這樣大張旗鼓的架勢,等自己被拿下後,必然是不可能輕易的放過自己的,都走到這個份上了,僅自己被殺那反而能算的上是最好的結果,陳永寧擔憂的是他身後的這一大家子族人怎麼辦?
是拼死一搏?還是就這麼束手就擒?
陳永寧在心裡不斷權衡着這兩種處事方法的利弊性,一時間,陳永寧陷入了猶豫之中。
身爲寧陽侯的族人,陳永寧也算的上是上邊有人,是受到不少人的巴結的,在擔任白羊守禦千戶以來,手裡也是有不少心腹的。
可是在這個自己即將失勢的關頭,這些心腹還有多少願意爲自己拼死這是一個值得考驗的問題。
如果自己決定拼死反擊,有人願意爲自己效死嗎?
陳永寧不敢確定,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些參與了走私行動上的心腹,這些人與自己是綁在同一條繩上的,自己要是跑不了,他們也沒法善終。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陳永寧的思緒,陳永寧透過門窗一看,發現是自己府上的管家,將他叫進來後,陳永寧面色不悅的問道。
“這個時候你不在家中處理事務,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管家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氣喘吁吁的說道。
“老爺,家中的事情都按照您的吩咐做好了,兩位公子也都送到了侯府。”
“是有人送來幾份書信說十萬火急務必交給您,急切之間我也找不到人來送信,我這才自己來這邊給您送信。”
聽到送信這二字頓時回憶浮上了心頭,以前他們幾個走私的軍校在互相聯絡的時候爲了避免自己行蹤落入有心人的眼中,都是通過送信的方式來溝通的。
當然這信件中寫的都是密語,旁人得到了是沒有半點用處的。
陳永寧的聲音有些嘶啞的問道。
“信呢,拿來我看看!”
都到了這個關頭了,還送信給自己,他們是想要幹什麼?陳永寧的心裡莫名的抹上了一層陰影。
接過管家遞過的信件,陳永寧打開看了起來。
信上的內容非常簡單,日常問候罷了,但是通信無數次的陳永寧一眼就能看出信上的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燒,毀,藏!
陳永寧慘然一笑。
這是讓我當替死鬼麼?
將所有可能暴露的信息全部集中在我一人身上,你們來負責善後,保住我身後的族人?
看到信件尾部的落筆,這是其他幾人的身份標識,說明這些人已經達成了共識,最後纔來告知自己。
這是明知到自己已經無力反抗了纔會這樣!
好一個斷臂求生!
陳永寧心中極恨!
但卻無可奈何,當不當這個替死鬼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更改,當了之後,還能期望其他人發點善心將信件中的許諾完成,要是不當,恐怕落井下石,牆倒衆人推就是自己之後的寫照吧。
陳永寧深吸一口氣,理清了其中的關隘之後,反而看開了,時至於此,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揮手讓前來報信的管家離開,就高聲喊道。
“喚王寧,張磊,許成發前來見我!”
陳永寧叫來的這幾人乃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是深入參與到了走私過程中的人。
將這些人找來,陳永寧是準備幹一場大的。
“大人,副千戶楊成益求見!”
聽到這個名字,陳永寧眼神一凝,沒想到自己要找的人還沒來,準備要幹掉的人卻先來了。
楊成益這人就是太子前不久派來白羊千戶所的釘子,充當耳目。
陳永寧十分懷疑自己這邊的信息就是這個楊成益所泄露的,不然昌平州內還有好幾個守禦千戶所,爲什麼太子偏偏來找自己這裡的麻煩?定是這個楊成益泄露的情況太多,讓太子覺得對自己動手有了把握纔會如此行事。
“將人請進來!”
陳永寧一邊在心中盤算着待會自己應該如何行事才能最大限度的報復,一邊想着等楊成益進來之後如何炮製他才能發泄自己心中的恨意!
“陳千戶現在可好?卑職楊成益見過陳千戶!”
看着滿臉笑意的楊成益,陳永寧只覺得這是對自己處境的嘲笑,咬牙切齒的說道。
“託你楊成益的福,我好的很!”
“楊成益,狗賊,這個時候還敢走到這裡來,我倒要佩服你的勇氣。”
陳永寧“嗆”的一聲拔出自己的佩劍對準了楊成益,獰笑着說道。
“在我死之前也要拉你一塊走,受死吧!”
楊成益側身躲開了陳永寧刺來的一劍,語速極快的說道。
“陳千戶何必着急?不如讓我把話說完可好?”
陳永寧不管不顧,依舊拔劍搶攻。
可陳永寧終究是年過不惑的中年人,身形速度如何比的過勇猛健壯的楊成益?
持劍砍殺了好幾次,不是被躲開就是被楊成益用物件格擋,幾次下來,反而把陳永寧累的氣喘吁吁。
這時候,剛好陳永寧之前喚來的幾名心腹從外邊走來,陳永寧眼睛一亮,大聲呼喝道。
“來人,快幫我把楊成益這狗賊拿下,殺了此人,以解我心頭之恨?”
走進來的王寧,張磊,許成發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並沒有立即答應陳永寧的命令,默默的站在的房間口將離開房間的出口全部擋住就不在說話了。
陳永寧見到這一幕不禁兩眼一黑就差點暈倒過去,連忙退後幾步靠着牆壁,雙手持劍杵着地面才勉強維持着身形沒有跌倒,嘴脣蠕動了幾下,才落寞的問道。
“爲,爲什麼?”
“你們三人難道以爲這樣就能逃過一劫嗎?啊?”
說完陳永東痛苦的閉上了雙眼,身體也靠着牆壁緩緩的滑落在了地上,隨即痛哭不已。
“陳千戶,如何?這時候能好好的聽我說話了吧?”
聽到楊成益說話,陳永寧猛然睜開了雙眼,兩眼通紅的說道。
“楊成益,你也別得意,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我在地下等着你!”
“哈哈哈,陳千戶啊陳千戶,你遇人不淑,但我可不是這樣啊!”
楊成益說完緩步走到陳永寧身邊,將他手中的利劍撥開扔到了一邊,蹲下來看着陳永寧說道。
“陳千戶,我這次來,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給你一條生路,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了!”
“生路?現在還來哄騙於我,你當我是...”
看着楊成益從懷中拿出的一個玉佩,上面還有一個大大的武字,陳永寧愣住了。
“這,這是武元嘉的東西,怎麼會在你這?我,我?”
楊成益點點頭。
“陳千戶你看的不錯,這的確是武元嘉的東西,他已經徹底的投靠了殿下,不然你這裡的消息殿下是如何知曉的?”
“我來之前殿下專門吩咐過,說你陳永寧最開始也是一個忠君愛國之人,也在遼東爲大明立下了功勞,雖然你現在所做下的事情十惡不赦,但殿下仍然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徹底投靠殿下,並將你所知曉的關於走私的所有東西都說出來,殿下會給你一條生路,並保證你身後的家人不會爲此受到牽連。”
“如何,陳千戶?”
“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在外邊等你,希望你儘快吧,不然等殿下進來之後,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陳永寧不是隻憑藉關係才走到白羊千戶這個職位的,想當年他陳永寧也是一個勇士,在成年之後就毫不猶豫的參軍,並且做到了千總的職位。
但是在奉命支援遼東與滿清建奴作戰時,因爲上官怯戰而逃,陳永寧負責斷後而受了傷最後上官還把戰敗的責任推卸給了陳永寧。
因爲有着寧陽侯的這一層關係,陳永寧並沒有被拿下治罪,但經此一役,陳永寧還是心灰意冷回來養老了,在寧陽侯的運作下,最後擔任了白羊守禦千戶這一職位。
朱慈烺就是在瞭解到這一情況後,發現這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能從陳永寧這裡打開極大的突破,畢竟武元嘉這人暗中查探到的消息有限,而且也當不了證據。
只要在走私過程中充當了重要角色,並且掌握了重大信息的陳永寧開口,那麼在後續的清查過程中朱慈烺就有信心獲取到最大的利益。
所有放過陳永寧也未嘗不可,前提是他能提供足夠價值的情報。
“沒想到,殿下還能記得起我這點微末的事情,還願意爲此放我一馬,哈哈哈!”
陳永寧聽完楊成益的勸說後放聲大笑,眼淚都快出來了,一把拉着準備離開楊成益的衣袖說道。
“不用等了,我願意投效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