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開復的初衷或許是好的,可是最終卻弄出了反效果,亭子中的衆人可不是傻子,都紛紛暗罵黃開復蠢蛋。
“黃大人,剛纔不是你們說今日不能拜讀殿下詩詞,將會遺憾終生嗎?”
解禎期擡起頭,很無辜地看着黃開復,道:“在下不過是在彌補諸位大人此生的遺憾,難道諸位大人不應該感謝我嗎?”
解禎期擡起的小臉上,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啊眨地,頓時讓義憤填膺的黃開復,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故意的,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這小兔崽子也太能裝了吧?不過是隨口那麼一說,怎麼就拔高到了他們人生遺憾的臺階上?
“我覺得這位小哥哥說得很有道理!”一直沒說話的張宣,突然開口,“諸位大人可萬萬不能抱憾終生啊!”
神補刀!
這高冷的小傢伙,平時不冷不熱地不說什麼話,可到了關鍵時刻,一句話能活活噎死個人!
且不管他人,此刻的解禎應也是心情複雜。
自己挖的坑,就算含着淚都要填上。
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解禎期的解禎應,看到衆人這般圍攻自己的兄弟,自然得站在兄弟這頭兒了。
於是,解禎應站起身來,先是對衆人拱了拱手,隨後一咬牙,道:
“諸位大人,既然是鬥詩,那便有輸有贏,我等雖年幼,但也懂得公允。韓王殿下定下詩題,我等均已作詩一首,可韓王殿下也是這亭中之人,怎可例外?難不成殿下是看輕我等不成?”
這都哪找的人啊,一個二個的都跟吃了槍藥一樣,就不能好好說話了?
朱鬆翻了個白眼,不打算迴避了。眼下別說這南京城了,怕是應天府乃至整個大明朝,對自己不滿的士子名流也不在少數。
畢竟他朱鬆娶了才貌之名滿天下的徐妙錦,而且還是在頂着‘浪蕩紈絝子’的名頭下成功迎娶。
那些對徐妙錦曾經抱有幻想的士子們,早就恨得朱鬆要死了。
現在,這個解禎應的語氣中就帶着這股子意思。
想了想,朱鬆站了起來,道:“本王絕無看不起諸位的意思,只是本王先是大婚又是舉辦詩會的,精神有些用不過來了,所以……”
“殿下這個理由似乎有些過於牽強了吧?在方纔入府之前,我曾聽府中的下人們唸了一首詩,下人們皆言,那首詩乃是韓王殿下所作,在下聽着頗有妙處,殿下又何必藏拙呢?”
好啊,解禎應是早有準備,在這裡等着堵朱鬆呢。
“是啊,剛入府的時候,就聽到有下人們在念什麼一片二片三四片的。”
“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爲是府中下人玩笑之作,只是後面的點睛之句,讓我料定此詩絕非下人能作出來的!”
“我就說嘛,想殿下乃是堂堂親王,豈會作出玩物之詩?”
解禎應這一句話出口,倒是讓圍在亭子周圍的那些士子們,都跟着一起議論了起來。
朱鬆倒是沒在乎這些人怎麼想,可就是這麼多人擠兌他,讓他有些惱火。
再怎麼說,咱爺們兒也是堂堂的親王,就算是他那個大侄子不怎麼待見他,可是親王的爵位終究沒有被削掉啊!
這幫沒官沒爵的清流士子這麼擠兌他,讓開始的時候還琢磨着作上一兩首詩的朱鬆,打定主意不給他們面子。
“你們這些傢伙真是太壞了,這麼多人擠兌我鬆叔父,不就是一首詩嗎?你們至於這樣嗎?”
這麼多人在說他叔父,朱徽煣忍不了了,直接甩開嗓子,對着這幫士子們怒目相視。
朱瞻基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好像把叔爺給坑了,小臉不由得變得紅紅得,都能跟西瓜瓤比一比了。
“姑爺,這是小姐讓婢子送過來的!”就在這時候,徐妙錦的侍女香香,輕移蓮步跑了過來。
“什麼東西?”
正打算擺出強硬態度,回絕了這些士子的朱鬆,有些疑惑地看了香香一眼,發現在她手中有一隻粉色的荷包。
“小姐說,如果殿下不想皇族難堪的話,最好打開荷包!”香香直接把荷包塞進了朱鬆的手裡,隨後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除了朱鬆之外,衆人全都好奇地看着朱鬆,畢竟男、女分開,女賓跑到男賓這邊來,還是比較顯眼的。
朱鬆打開荷包,荷包裡面放着一張宣紙,打開一看,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寫了足足三首詩,讀之,全部都是以夏爲題。
嘿,感情這丫頭想要給朱鬆作弊啊!
可是這作弊的手段也太拙劣了吧?丟出荷包也就罷了,竟然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哪裡是作弊,分明是想要朱鬆出醜啊!
“這丫頭的報復心還真強啊!”
朱鬆恨得牙癢癢,娶了徐妙錦已經快半個月了,處處和他作對也就罷了,這個節骨眼上竟然還想着讓他出醜,真是親媳婦啊!
手中捏着荷包,朱鬆瞥了周圍的人一眼,發現這些方纔還在恭維他的傢伙們,眼睛裡面已經出現了鄙夷之色,赤.裸.裸地,不加掩飾。
“咳咳……”
朱鬆掩飾地輕咳了兩聲,故作深沉地點頭道:“不錯,不錯!這三首詩作得極有意境,只是在轉換之處略微有些生澀……啊,諸公,你們看看……”
說着,朱鬆就把宣紙遞給了在坐的諸人。
與此同時,園中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平靜了下來,周圍的士子們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
“一片二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千片萬片無數片,飛入蘆花總不見。如此有趣的詩,若是今日還能再聽上一首,妍華亦不枉此行了!”
就在朱鬆回過神來,感到有些奇怪的時候,一道清亮中帶着絲媚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妍華?
什麼鬼,啥地方蹦噠出來的?
朱鬆不記得妍華是誰,可應天府乃至整個長江南岸的士子名流、名媛才女們,可沒誰不曉得妍華的。
在長江南岸,甭管是松江府、嘉興府還是應天府等這些主要的行政區域,有着三大名樓的說法。
三大名樓,分別是嘉興府的天仙樓,應天府的飛雪閣以及同處於應天府的下海城。
這三大名樓並非是因爲別的出名,而是這三座樓的主人乃是三大才女:
天仙樓的妍華,飛雪閣的雪影,下海城的迷情。
這三女不僅才情無雙,更是貌若天仙,與徐妙錦並稱‘四大才女’。
若是那個倒黴蛋,也就是朱鬆這具身體的前主人沒掛掉的話,怕是早就衝到妍華身前跪舔了。
此時的朱鬆呢?沒啥反應,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什麼表示。
可令衆人感到意外的是,原本在女賓花棚之中坐鎮的王妃徐妙錦,不知何時來到了亭中,道:
“我家殿下詩詞無雙,一字難求,你有何資格求得我家王爺的詩詞?”
這女人,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火氣了?
不過朱鬆轉念一想,這女人不會是在吃醋吧?
旋即朱鬆就晃了晃腦袋,自嘲道:“不對,我可沒這麼大的魅力!”
妍華倒是不懼徐妙錦的挑釁,自上而下都以薄紗遮衣的她,輕移蓮步來到亭子之中,欠身一禮:
“若是殿下一首詩詞能夠響徹天下,流傳千古,縱然是叫妍華將天仙樓送予殿下,留在殿下身邊做一侍女又如何?”
“好,妍華姑娘既然有此意,那妙錦亦不能拂了妍華姑娘的意願!”
徐妙錦的俏臉上出現了絢麗的笑容,扭轉螓首對朱鬆道:“殿下,看您地了!”
末了的時候,徐妙錦還對朱鬆使了個眼色,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