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恆對楊遠說道:“說說靈丘守備大營的情況。”
楊遠道:“靈丘守備大營有營兵七百五十多人,其中家丁一百二十人,弓箭手五十五人,其餘都是長矛手和刀盾手,其中以長矛手人數最多。”
他說完,劉恆說道:“和官軍這一仗是必然要打的,大家說一下各自的想法。”
話音剛落,李樹衡便說道:“對咱們有威脅的只有那一百二十個家丁和弓箭手,只要打贏這些家丁和弓箭手,咱們這一戰就贏定了。”
做過邊軍的他,對明軍的德行太清楚不過了,邊將真正的實力不是手中掌握多少營兵,而是養活了多少家丁。
家丁多,實力強,反之就越弱。
陳尋平開口說道:“我的意思就是拉開架勢直接打,咱們的實力比官軍強,這一仗一定能贏。”
“硬碰硬難免會死傷太多。”趙宇圖在一旁搖了搖頭。
楊遠說道:“可以半路偷襲他們,既能疲兵,又能對官兵造成殺傷。”
邊上的李樹衡說道:“官道兩側沒遮沒擋,連片林子都沒有,官軍有馬隊,咱們的人偷襲完根本跑不掉。”
陳尋平粗着嗓音說道:“拉開架勢打不行,偷襲也不行,那你們說怎麼打。”
李樹衡和趙宇圖都沒有接話。
尤其是趙宇圖,他一個讀書人根本不懂打仗的事情,兵書他也沒接觸過。
雖說讀書人會看一些兵書,可那都是有了功名的事情,沒有功名之前,研習的多是八股文,雜書很少接觸。
見沒人言語,劉恆開口說道:“我贊同楊遠說的偷襲,不過偷襲的地點不是從靈丘縣城到虎頭寨之間的官道,而是選在虎頭寨。”
劉恆繼續說道:“靈丘縣城來咱們虎頭寨只有一條官道,中間只有幾座光禿禿的小山包,偷襲可以,但偷襲完咱們的人根本來不及撤走,一定會被官軍的家丁咬上,換做是虎頭寨就不一樣了,這裡山多林密,上山的路窄,又崎嶇,騎兵發揮不出應有的速度,咱們弓箭手埋伏在林子裡,偷襲完藉助林子從容退回山上。”
李樹衡眼前一亮,道:“這個辦法好,既能給官軍殺傷,咱們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長桌另一邊的陳尋平擰起了眉頭,道:“主意是好主意,可是官軍上了虎頭寨,首當其衝就是咱們山寨,以官軍的德行,一定會放火燒了山寨,沒有房子,咱們這個冬天可就不好熬了。”
趙宇圖認同道:“時節已然入冬,咱們虎頭寨山上這麼多人,沒有房子,只憑後山的幾個山洞,很難讓所有人熬過這個冬天。”
“山寨咱們不讓。”劉恆說道,“咱們弓箭手以殺傷官軍中的弓箭手和家丁爲主,與此同時,咱們的長矛手和火銃手留在山寨前那片空地上,拉開架勢,與官軍再次決戰。”
陳尋平撫掌笑道:“我明白了,先偷襲官軍中威脅最大的弓箭手和家丁,等官軍到山寨的時候,咱們就可以以最小的傷亡擊敗官軍。”
趙宇圖說道,“是不是火銃手也可以參與偷襲,這樣可以做到偷襲時獲得更大戰果。”
“火銃手不能參與偷襲。”陳尋平說道,“火銃從開始裝填到最後射擊,時間長,而且火藥味道明顯,容易被官軍提前發現,反倒弓箭手沒有這方面的隱患,齊射一輪後,很快可以順着那條隱蔽的小路退回山寨。”
李樹平也說道:“偷襲的人不宜過多,咱們山寨中的弓箭手就足夠了。”
見幾個人都同意自己的方案,劉恆語氣鄭重的道:“這一次打贏官軍,咱們便可以真正立足在靈丘境內,哪怕靈丘境內的士紳,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下咱們虎頭寨的存在,要是輸了,大家只能繼續做流匪,靈丘這個地方也不用待了。”
長桌周圍的幾個人聽到這話,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一次官軍清剿虎頭寨,對他們來說是危機也是機遇。
………………
“隊長,這兩天有些不太對勁,鐵場外面多出許多其他鐵場的人。”一名手持火銃的鐵場護衛對身邊的一名鐵場護衛小隊長說道。
那小隊長一瞪眼,道:“巡邏去,哪那麼多廢話,只要他們不往鐵場裡面闖,就不用管。”
和普通的鐵場護衛不同,這名小隊長是虎頭寨出來的流匪,別看他呵斥手下去巡邏,可自己的臉上卻帶着擔憂之色。
如今鐵場三百多人的鐵場護衛大隊,一多半是鐵場曾經的礦工,剩下的人是賈六那個中隊的流匪。
鐵場這裡的護衛大隊大部分護衛使用火銃,少數護衛是長矛手和刀盾手,尤其是刀盾手,人數最少,只有一個小隊。
鐵場護衛大隊從伍長到各個隊長,都是賈六原來中隊的流匪充任,護衛大隊中,礦工護衛職銜最高的只是副伍長。
剛剛說話的那名礦工護衛就是一名副伍長,名字叫譚再旺,訓練成績最好,被本小隊隊長看重,如果礦工護衛有機會晉級伍長,譚再旺將會被第一個任命。
譚再旺帶着自己那一伍隊護衛巡邏走遠,那小隊長面帶憂色的走向距離鐵場大門最近的那間房舍。
一進來,就見屋裡面的賈六拿着一塊木炭削成的炭條在木板上寫寫畫畫。
“閃開,別堵門,就這麼點光都被你擋住了。”賈六看了一眼來人,繼續低頭拿炭筆在木板上寫畫。
那小隊長伸脖子看了一眼木板上扭扭歪歪的字,嬉笑道:“大隊長練字呢?”
“就你屁話多。”賈六說道,“大當家說了,老子再練不會兩千字,就撤掉我這個鐵場護衛大隊長,以後跟你張三叉一起去當小隊長。”
張三叉苦着臉說道:“咱們大當家也是,當隊長跟識字有啥關係,爲了學會五百個字,我都費老鼻子勁了。”
原本張三叉就是賈六手底下的小隊長,這一次擴充成鐵場護衛大隊,他是有機會成爲中隊長的,可惜識字太少,只能繼續做他的小隊長,弄得手底下副隊長,成了他的上級。
賈六斥道:“就你屁話多,大當家讓咱們識字也是爲了咱們好。”
張三叉苦着臉道:“我知道,可我一看到這些方方塊塊的東西,就容易犯困。”
“犯困沒關係,等你手底下的伍長都成爲中隊長或大隊長,你還是個小隊長,以後一見面,你就要先人家行禮。”賈六放下手裡的炭筆,與木板一起放到一旁。
擡起頭,他看向張三叉,問道:“你不在外面巡視,來我這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