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程璐家中。
陸炎安靜的躺在牀上,雙目緊閉,只是,原本散亂的微弱呼吸逐漸穩定了下來、
劉五齊坐在房間的一角,雙手中不斷冒出青色的光芒,青光繚繞,不斷地升騰成霧氣,佈滿了整個房間。這些霧氣在劉五齊雙手的指引下緩緩凝聚成細小的雨滴,朝着陸炎涌去,悅耳的水流聲響起,這些青色的雨滴剛剛接觸陸炎的皮膚,便迅速滲透到他的體內。陸炎乾澀的皮膚不斷被滋潤,原本蒼白的臉色也逐漸恢復了一絲生氣。
在水滴的滋潤下,隱隱可見陸炎裸露的手臂上,原本交錯扭曲的青筋緩緩的蠕動起來,然後連結在一起,手臂上突起的經脈似乎恢復了生機,竟然開始微弱的跳動起來。越來越多的經脈被聯結,青色的霧氣不斷地涌入陸炎的皮膚,然後在皮膚下面匯聚成一條條細細的水流,滋潤着這些剛剛癒合的經脈。
許久之後,陸炎的手指輕微的動了一下。
劉五齊這才緩緩收功,手中青芒逐漸淡去,十指揮動,繼續指揮着屋內剩餘的青色霧氣朝着陸炎體內涌去。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屋內所有的青色霧氣才被陸炎完全吸收,劉五齊長長的舒了口氣,額頭卻是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這些日子,程璐似乎憔悴了很多,她坐在庭院內的石桌旁,黯然思索。
許久之後,劉五齊才走出房間,看到劉五齊的表情,程璐臉上的憔悴一掃而去,她會心一笑,“成功了?”
“你怎麼知道的?”劉五齊面上隱隱有疲敝之色。
“我看到你臉上釋然的表情自然便知道了。”程璐笑着說道。
“穿雲社的女子都是這麼聰明的麼。”劉五齊擺擺手,“他沒事了。我幫他打通了任督二脈,又使用‘碧靈化雨’幫助他聯結經脈、恢復元氣,只是他受傷太重,只怕七日之內是不可以劇烈運動的。這白.虎果真強悍,一拳之力,便將陸炎全身筋脈震碎,若是有機會,爺也是要會會他的。”
“任督二脈?”程璐的臉上浮現出震驚的神色。
“對。”劉五齊點點頭,“任督兩脈原屬於奇經八脈,爲人體經絡主脈。因具有明確穴位,醫家將其與十二正經脈合稱十四正經脈。任脈主血,爲陰脈之海;督脈主氣,爲陽脈之海。也就是說,任督兩脈分別對十二正經脈中的手足六陰經與六陽經脈起着主導作用,當十二正經脈氣血充盈,就會流溢於任督兩脈;相反的,若任督兩脈氣機旺盛,同樣也會循環作用於十二正經脈,任督二脈若通,則八脈通;八脈通,則百脈通,進而能改善體質,強筋健骨,促進真氣循環。陸炎根骨極佳,這次他全身經脈盡碎,唯有冒險打通任督二脈,促進百脈周天循環,才能夠獲得一絲生機的。”
“如此說來,陸炎此次是因禍得福的了。”程璐莞爾一笑,“打通任督二脈之後,定然是功力大進的。”
“是的,但是打通任督二脈的過程兇險,如果失敗,便是走火入魔經脈寸斷,如若不是此次情況特殊,我也是不敢冒險替他打通這筋脈的。”劉五齊拿起腰間的酒葫蘆,狠狠的灌了一口。
“沒想到陸炎這臭小子人品不錯。”程璐扁扁嘴,嫣然一笑,“多謝劉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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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炎緩緩的睜開眼,看見了明媚的陽光,陽光中依稀有着一個花瓶的影子,瓶中插着幾支盛開的百合花。
“醒了?”程璐的清脆的聲音響起。
陸炎艱難的扭頭,程璐和劉五齊正坐在不遠處,梨花木的桌子上擺了一個精緻的棋盤,兩人正在安靜地下着象棋。
“恩。醒了。”陸炎眼睛有些模糊,渾身經脈酸脹無比。
“將軍。贏了。”程璐一把敲定棋子,棋子落定的清脆聲在屋內迴響,她莞爾一笑,起身走到陸炎身邊坐下,握住他的手腕,一股輕柔的真氣涌入了陸炎的體內。
感覺手腕上的溫婉滑膩,陸炎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有某種淡淡的觸動,自己的手似乎也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還沒有恢復麼?”程璐明眸中光芒流轉。
“呃,沒什麼。”陸炎老臉一紅,不由乾笑道,“手….手抽筋….呵….抽筋…..”
“抽筋?我看你是骨頭癢癢了。”程璐白了陸炎一眼,感受着陸炎的手腕的脈搏,她的臉上揚起一絲會心的笑,輕柔地放下陸炎的手,“恩,不錯,經脈中真氣流暢,看來,你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
感受着手腕處溫婉的觸覺離去,陸炎的心裡竟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淡淡失落。他忽的一驚,搖了搖頭,心中暗暗想道,“丫.的,爺到底是怎麼了。”
看到陸炎搖頭,程璐不由嗔道,“你怎麼了?不會是腦子被白.虎一掌劈壞掉了吧。”
陸炎說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麼心態,感覺怪怪的,有種酸澀,他暗暗想道,“草!爺的腦子被門板夾了。”不過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忽的轉移話題,“我睡了幾天了?”
他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中似乎有淡淡的水汽,明媚氤氳。
“三天。”劉五齊眼睛仍然盯着棋盤,手中攥着幾個棋子,來回地摩挲着。
陸炎揉了揉眼睛,細細打量着劉五齊,忽的眼睛一亮,有些愕然,“犀...犀利哥.....”
眼前的劉五齊蓬頭垢面,衣着散亂,儼然就是一個古裝版的犀利哥。
“這位是正一道的劉五齊大哥,便是他的醫術救了你的。”程璐恬然一笑,指着劉五齊說道。
“犀...劉大哥,多謝了。”陸炎朝着劉五齊拱拱手。
“不謝不謝。”劉五齊歪着嘴擺擺手,“丫.的,你要是真的有誠意,改天便請我去喝酒吧。”
“好啊。”陸炎爽朗的笑了笑,笑聲牽動了傷口,不禁咳嗽起來。
“笨蛋,小心點呀。”說着,程璐笑着捏了捏陸炎的鼻子,“正一道擅長各種玄妙道術,有着神奇的救人之法,還好那日打聽到了劉大哥的住處,要麼你便是危險了。”
被程璐捏着自己的鼻子,陸炎忽的感到自己像是被玩弄的寵物小貓小狗的感覺,不由鬱悶無比,“我擦,璐璐大小姐,爺又不是旺財。”
“哦,旺財是什麼呀?”程璐眨眨眼。
“呃。”陸炎這纔想起來程璐並不知道旺財的意思,不由尷尬的咳了咳,“恩,旺財就是一條傳說中的很可愛的寵物狗。”
程璐又捏了一下陸炎的鼻子,“可是,你長得真的很像旺財哎。”
陸炎只覺自己心底涌出強烈的鬱悶感,夾雜着淡淡的酸澀和喜悅,他只得再次苦笑着搖搖頭,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死旺財,這麼快就睡着了。”程璐狠狠的擰了一下陸炎的鼻子,擰了半天也沒反應,陸炎仍如同死豬一般悶頭大睡,她只得罷手,對劉五齊問道,“劉大哥既然是正一道的,定然也知道劉瑾與東瀛人勾結作惡之事,爲何卻要隱居在那竹橋村中,不肯出手鏟除那些東瀛人呢?”
劉五齊仍是抓耳撓腮地盯着棋盤,“我受師父之命在此地偵查玄血教的事情,所以才隱匿在那村落之中,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是不能暴漏身份的。我以竹橋村爲據點,白天呆在屋舍之內睡覺,夜間便出去打探風聲。加上我生性嗜酒好賭,所以村裡的人便說我遊手好閒,不務正業。藉着這個無賴的名頭,也可以更好的掩飾身份的。”
“玄血教,不正是劉瑾那廝手下的勢力麼?”矇頭大睡的陸炎忽的睜開眼,“正一道注意玄血教,難道劉瑾那死太監手下的玄血教勢力有什麼陰謀?”
“好呀,你個臭旺財,真會裝。”程璐伸出手來便去捏陸炎的鼻子。
“璐璐大小姐饒命,不要虐待傷員啊。”陸炎慌忙掀起被子,再次悶頭大睡起來。
程璐望着悶頭大睡的陸炎,重重的哼了口氣。
“你們近日所調查的搶奪童男童女的案件便是與那玄血教有關的。”劉五齊沉穩的說道,“據我近日的調查,劉瑾派遣東瀛人替他抓捕童男童女,然後將童男童女轉運到極樂仙莊,以極樂仙莊爲中轉站,將這些孩童轉運到玄血教總部玄血幽宮,由玄血教教主負責煉製丹藥。”
“那東瀛忍者據點已經被我和陸炎剷除了,如今我們的目標便是極樂仙莊,奈何極樂仙莊之中有京城四大錦衣衛高手之一的白.虎鎮守,着實是難以下手的。”
“那竹林之內的東瀛忍者據點只是劉瑾手下的一小部分實力罷了,據我調查,依附劉瑾的這些忍者全部都是屬於一個叫做‘本多’家族的勢力,這個勢力與劉瑾相勾結,因此,想要襄陽城一帶徹底太平,必須要剷除掉那忍者總部。”劉五齊眼中寒芒暴漲,“至於那極樂仙莊的事情,等到陸炎完全恢復了,我會與你們一起行動。我有自信可以拖住那白.虎一陣子,你們則趁機將極樂仙莊的太監總管孫奇捉住,到時羣龍無首,事情自然就好辦了。”劉五齊的眼睛終於離開了棋盤,他頹然地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衝着程璐說道,“哎呦,怎麼每次我都輸得那麼慘啊。”
“沒事沒事,你要是不服我們再來幾局,反正輸啊輸啊的就習慣了。”程璐盈盈一笑,回到了棋盤旁,開始整理棋子。
“純屬人品問題。”被窩中的陸炎暗暗嘀咕一句。
“不玩了,不玩了。沒事找虐的事情我纔不幹。”劉五齊擺擺手,晃了晃腰間已經空了的酒葫蘆,他大搖大擺地走出房間,“爺去買點酒喝。過些日子,等陸炎身體康復了,咱們再商議商議對策,將這極樂仙莊一舉鏟滅。”
程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指着棋盤對被窩喊道,“小旺財,要不然我們來殺兩局?”
“不用了不用了,爺象棋下得很好的,”陸炎掀開被子,眉頭一挑,“怕把你虐哭了.....”
“本大小姐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虐誰?”程璐撅撅嘴,拿起一把棋子便朝着陸炎扔了過去,陸炎慌忙躲入被窩中再次悶頭大睡,木製的棋子全都砸在了靠牀的牆壁上,響起一陣噼裡啪啦的清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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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高照,萬里無雲。
潔淨的院落之內,散發着泥土的芬芳,遮天的樹蔭下,陸炎眯着眼睛,眺望着枝椏間的天空,“丫.的,爺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愜意地仰望天空了。”
“你才躺了幾天啊,就算好久了?”程璐撅撅嘴,挑釁地說道。
“算來算去,已經躺了四天五夜了,也就是一百零八個小時,也就是六千四百八十分鐘,也就是三十八萬八千八百秒,你說,這還不算久啊?”陸炎歪歪嘴。
“你說的什麼跟什麼啊,我聽不懂。”程璐疑惑地搖搖頭。
陸炎這纔想到,古代計時不是以小時、分鐘、秒鐘爲單位的。他鬱悶地聳聳肩,“沒事….你就當我腦袋被門板夾了,剛剛說的是胡話,反正就是爺已經躺了很久很久的意思了。”
“你現在恢復的怎麼樣了?”劉五齊問道。
“應該是完全恢復了,而且,任督二脈打通之後,我的功力已經突破了真氣三層。”陸炎笑了笑。
“死旺財,真氣三層,這麼快?”程璐瞪着美麗的大眼睛驚訝的嘆道,“真氣三層已經算是武學宗師的境界了,憑藉真氣三層的功力,似乎在整個武林中也是可以任意縱橫的了。”
“那當然了,本大爺是萬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天才,別說是真氣三層,如果機緣足夠的話,就是武破虛空都是有可能的。”陸炎大言不慚地吹着牛.逼。
“既然如此,那打敗白.虎的任務就交給陸炎大俠了,我們便在這裡靜候陸炎大俠凱旋的消息算了。”程璐扁扁嘴,鄙視地對着陸炎豎起中指。
“呃,不行啊,白.虎那傢伙太強了,我扛不住的。”陸炎苦笑,他討好地望着程璐,“爺才發現,和璐璐大小姐的光芒萬丈相比,爺只不過是米粒之光,於是乎,爺只有仰天悲嘆,‘既生程璐,何生陸炎乎?’,所以說呢,只有璐璐大小姐是超級天才,我們都是要靠璐璐大人出謀劃策滴。璐璐大小姐威武。”
“貧嘴。”程璐撅着嘴哼了一聲,對陸炎怒目而視。
“你倆別鬧了,像小孩子一樣。”劉五齊手握大煙槍,歪着嘴,吐了一口淡淡的菸圈,“程璐,說說你的計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