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張獻忠之死（一）
張獻忠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現在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帶着五千老營兵脫離戰場後，很有逃跑經驗的他並沒有遠去，而是在戰場附近停留一下，好收攏一下敗兵。
想法是沒錯，而且每次張獻忠吃敗仗的時候也都是這樣做的，但是這一次出現了例外。
“大明參將曾英在此，逆賊哪裡走？”
“大明參將李佔春在此，逆賊休走！”
“大明參將於大海在此，逆賊莫走！”
“大明參將王祥在此，逆賊拿命來！”
“逆賊，你楊展爺爺在此。。。”
張獻忠氣得都快吐血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想來自己第一次在川中橫行的時候，這些玩意都躲在褲襠裡不敢露頭。如今帶着四五千人就出來跟自己玩命，自己還沒辦法和他們作戰，稍微一糾纏，烏恩其尾隨在後的萬餘騎兵就會隨時殺到。
張獻忠不得不如壁虎斷尾一般，丟下一些殿後部隊就開溜。這麼一來，再加上中途見勢不妙溜號的，跟隨張獻忠的人自然是越來越少，而善於追蹤的烏恩其依然如同幽靈一般尾隨在不遠的地方，逮着機會就會上來咬張獻忠一口。弄得張獻忠想找個村莊搶點食物和女人都不可能，之前他做了一次，結果差點被尾隨而來的明軍包圍走不成，最後丟下了四百多人才跑掉。。。
這邊，龍泉驛戰場正在清理中，張振嶽也是深深的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把張獻忠這個混蛋給打敗了。二十萬大西軍灰飛煙滅，汪兆麟帶着五萬大西軍逃走了，最後是被蕭嚴逮了個正着。白文選、馮雙禮等五萬多人被明軍擊斃和斬殺，戰場上光投降的大西軍都有九萬人上下。驍勇善戰的王定國帶着隊伍左衝右突，最後被李定國追上了，已經是人困馬乏的王定國認出了李定國，哀嘆道：“罷了，你我相識一場，想不到你居然投了官家，我這頭顱就隨你拿去便是了。”李定國沒有言聲，直接把王定國擒下了事，想死，沒那麼容易。至於明軍的傷亡，戰死1277人，受傷2300人，這樣的戰鬥結果絕對是低投入高產出的代表之作。
現在，只要最後各路追剿大軍逮着了張獻忠，那這龍泉驛之戰就算是要功德圓滿了。
張振嶽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兒子好像是被曹文詔分配到師屬重炮團去了，好像就是剛纔王定國衝擊的那個地段。
張振嶽也顧不上拿着統計表自我陶醉了，他急忙帶着親衛朝土坡上飛奔過去，沿途到處都是俘虜在明軍的監視下搬運屍體、挖坑掩埋。
土坡上，炮兵的大爺們可沒興趣去搬屍體埋屍體，那是長矛兵幹得活，除非是他們的戰友，不然他們都不願意去看一眼。沒辦法，剛纔的炮戰實在是太激烈了，炮管到現在還燙得嚇人，至於炮兵，個個都累得擡不起胳膊了，這個時候連動都懶得動一下。不知道內情的人這個時候如果一眼望去，肯定會誤以爲整個猛虎軍的炮兵已經集體陣亡了。
張彥宏也是其中一份子，不過他不是累到的，因爲年紀小的緣故，搬運炮彈他的活不多。他現在這樣完全是被嚇到的，雖然從軍出征之前他也想過會面對死亡，但是真正死亡降臨的時候的那種感覺真的讓自己很不舒服，張彥宏討厭這種感覺，他甚至不想再次去面對。
“怕了吧，小子！”嘴裡叼着野草躺在坐在地上的趙良棟看到張彥宏的表情後說道：“別怕，第一次上戰場殺敵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尤其是真正親手殺了人之後，難免會覺得身子難受，心難受。想當年，我們在隴西被蕭侯爺徵召入伍，頭一回就是殺這些流賊，完了哥們吐了好幾天，你小子沒吐已經是很厲害了。”
曹變虎聞言有些緊張的看着張彥宏，伯父派自己來可是保護這位世子爺的，可別出什麼狀況，那自己罪過可就大了。
不過張彥宏很快就讓他安心了：“趙大哥，張大哥，你們從軍是爲了什麼?”
張勇歪着頭道：“爲了什麼？當初也就是爲了混口飯吃，西北太窮了，咱們不當兵就只能去當流賊了，可這流賊裝備差不說還不管飯，死了跟條狗一樣無人搭理。”
“後來就想着升官了，沒別的”趙良棟接過話道：“可如今幹了五六年了，還是個技術兵，沒辦法，就俺們哥幾個的學問，字都認識不到半籮筐。沒文化就進不了陸軍學堂，這個什麼勞什子的軍官自然也是當不成的了。”
張彥宏點了點頭，嘴上不說，心裡卻感嘆道，你們尚且還有戰鬥的理由，那我呢？大明威國公和科爾沁貴女的兒子，我在這裡殺敵又是爲了什麼呢？爲了父親，爲了母親，還是爲了自己？張彥宏居然有些迷茫了。
突然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了張彥宏的眼中，張彥宏揉了揉眼睛，這不是父親嗎？
對於父親的記憶，張彥宏這裡就是一個忙字。兒時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父親過來看自己，雖然次數不多，但是每一次父親都會抱着自己講故事，講道理。
這到不是說張振嶽這個父親不合格，而是他太忙了。相比之下張彥宏還算是幸運的，由於他和父母親一起遠征了歐洲，所以他和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從父親處得到的寵愛和教誨要比其他兄弟多得多。
張彥宏激動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他才發現，激動的還不是他一個。從班長周書仁算起，曹變虎，張勇，趙良棟，孫思克，王進寶，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站得筆直。而張振嶽的八個貼身鐵衛則侍立在旁，隱隱對張振嶽呈多角度保護。
張振嶽如一個普通父親一樣拍了拍兒子身上的塵土，擦拭了一下面頰上的血跡，確認自己的兒子沒有受傷之後才關心的問道：“殺過人了！”
張彥宏點點頭：“殺了。”
張振嶽聞言有些心疼的看着兒子：“注意安全，你母親很牽掛你，這裡的戰爭就要結束了，回昆明好好陪陪你母親。”
張彥宏感覺到了一陣久違的溫暖：“知道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