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站起來打”劉勇拿着滴血的斧頭喊道,在這樣的混戰下,他已經拿出了趁手的短斧。
石滿強把那人按倒,用頭猛撞了兩下,他帶着鐵盔猛砸,那人臉頰凹進去一塊,已經不能動了。
站起來抽出腰刀,石滿強和劉勇並肩靠着,卻聽到了趙進的怒吼,他們兩個跟着大步向前,也是大聲吼道:“殺”
趙字營前面幾排的家丁都是穿着鎧甲,近戰中也只有長矛的用力刺殺還有斧頭錘子的重擊才能殺傷,刀的劈砍只要不在要害上就沒什麼用處,而後面沒披甲的陣型還不怎麼混亂,和敵人的距離沒有拉開,手中的長矛正可以發揮。
隊形短暫混亂之後,衝進來的“流民”戰士都被殺死,可這個時候的趙字營方隊已經不是團隊作戰了,每個人都在手持長矛呼喝着和“流民”相鬥,方隊越來越散開。
石滿強和劉勇護衛在趙進身側,趙進手中長矛如大蟒翻騰,每一次刺出都要人命,在石滿強和劉勇面前的敵人也沒什麼機會,他們兩人雖然是短兵器,卻因爲身穿鐵甲,可以和敵人拉近距離殺傷。
“我沒事,護住血旗不倒”趙進大呼。
混編那兩個隊更是混戰,沒有甲冑逃出方隊的家丁和團練已經有了死傷,也有了潰逃,但局面還維持住了,因爲陳晃已經雙手持刀,將面前的敵人一個個斬殺,他身軀胖大,動作威猛迅捷,面前沒有一合之敵,有的“流民”更是被他把半邊身子直接斬掉,這等威勢,已經沒人敢出現在他面前,趙字營的家丁們聚在陳晃的周圍越來越多。
在木梯一撞過來的時候,吉香就是翻滾着閃開,看着前面混亂,身邊潰散,他先跑了兩步,卻看到前面的血旗,還有在旗幟前面大呼酣戰的趙進,吉香沒什麼遲疑也是抽出背上的長刀回頭戰鬥,他身邊也有人聚集起來。
最猛烈的衝擊已經被趙字營本隊和混編兩個隊擋住,衝在最前面的“流民”戰士也在圍着這三個隊廝殺,其餘衝到後面義勇團練面前的,勢頭已經不那麼猛,也不是最強悍的那一批了。
各處聚集而來的團練義勇,平日裡舞刀弄槍,橫行鄉里,或者在江湖上做沒本錢的買賣,對血腥和廝殺並不陌生,敢來這裡,必然對自家的勇力有幾分自負和自信,裝備上也不太差。
即便這樣,看着那些流民衝亂了看似無敵的趙字營三個隊,他們還是驚慌失措,但一直跟在後面,城下看似廣闊實際上也沒辦法亂跑,只能迎戰。
但一接戰,他們就發現自己並不吃虧,甚至還有優勢,已經後退逃跑的看到趙字營的旗幟飄揚,看到趙字營根本沒怎麼後退,也漸漸聚集回來。
剛纔已經逃到團練隊伍中的弓手們也開始張弓搭箭,不過他們大多數人的箭支都已經射完,或者在逃跑的過程中丟掉,他們就地撿起兵器,也開始投入戰鬥。
局勢已經從開始的潰敗在即,變成了開始相持。
城下惡戰的人們未必能感覺都啊局面細微的變化,城頭觀戰的人看到的景象更是悲觀,他們只看到整齊有序的陣型被“流民”的反擊一下子打亂了,大股的流民已經把援軍圍起來了。
“咱們快出去救他們,他們快支持不住了”已經上了城頭的王兆靖在大喊,大家臉色都很難看,卻沒什麼人附和,那邊陳武看到這個局面,看到趙字營一亂,居然直接坐在了城頭上,明顯有些暈眩,幾個差人正在照顧,而趙振堂受傷還在城下包紮。
王兆靖在兩個把總身後喊了兩句,卻沒有得到迴應,咬咬牙抽劍舉起大喝道:“跟着我來的,跟我出去救人”
他帶着的趙字營家丁、王家的護院還有城內混混一流也有近二百號人,方纔的廝殺王兆靖已經表現的足夠服衆,他一聲令下,立刻有人大聲答應,那樑把總卻從垛口那裡轉過了身,陰沉着臉走過來,看着要斥責的樣子,王兆靖點點頭也不想理睬,扭頭就要下城。
王兆靖剛轉身,樑把總已經抽刀出鞘,直接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城頭觀戰的人都愕然回頭,樑把總冷聲說道:“你出城救人,你交代在外面不打緊,萬一被流賊進城怎麼辦,城外幾千,城內十萬,誰輕誰重?”
還沒等王兆靖說話,那邊王把總也大聲吼道:“嚴守各處城門,填死城門洞,都給老子看好了,誰敢亂動,軍法從事。”
兵丁們轟然答應,王兆靖臉色難看之極,那邊剛站起來的陳武臉色也是難看,可眼下這個局面,他們已經沒什麼辦法。
城頭上僵持一會,有人下了王兆靖的佩劍,也沒有繼續拘着他,大家一起向着城下看去。
“殺了這個,砍了這旗”有人大喊,涌過來的“流民”們也看出了誰是關鍵,突前這面髒污旗幟豎立不倒,援軍始終不散,而且那旗幟前面的那人不住的發號施令,有人已經能猜到這是趙進了。
但想要近身實在太難,趙進的長矛並不是刺向胸腹,而是對着脖頸、眼眶和咽喉這樣的點刺殺,極少脫手,每一刺都有殺傷,他身上鐵甲又是護得周全,左右兩翼又有人護衛,根本沒辦法靠前。
“擊鼓,吹號,收攏隊伍”趙進大喊,一直被趙進三人遮蔽的鼓手和嗩吶號手此時膽色也壯了不少,聽到這個命令齊聲答應,立刻開始敲鼓吹響嗩吶
說話間手上不停,長矛從一人眼眶抽出,趙進矛尖所向之處已經有了十幾具屍體,那些衝殺過來的“流民”已經下意識的避開這邊,但後面有些穿着皮甲,手持刀槍的大漢正在靠上來。
一名大漢劈手奪過身邊同伴的削尖木棍,稍一準備,朝着趙進猛地投擲過來,趙進長矛剛剛刺出,想要撥打已經來不及,如果要閃開,身後就是旗手和鼓手號手,如果他們死傷,隊伍又要失去控制,趙進沒有動,反而用左臂遮住了臉。
“當”的一聲,趙進胸口巨震,只覺得一陣疼痛氣悶,那削尖的木棍很有準頭,正中趙進胸前,只是沒有辦法穿透這精工打造的鐵甲。
挪開手臂,一名大漢已經衝到了身前,手中朴刀好似短矛,朝着趙進就是刺來,倉促間趙進側身,刀尖刺中胸甲滑了出去,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可這一下力氣太大,趙進站立不穩,踉蹌着後退,他此時單手持矛,能做的動作就是抽打下去。
那有道斜疤,好像把臉一分爲二的醜陋大漢,根本不管抽打下來的矛杆,朴刀一翻,向趙進的臉上刺來,這甲冑有護頸,但面甲上卻有縫隙,趙進雙臂張開,右臂已經來不及,左臂猛地向上揚起,將刀刃打開,腳跟卻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下,仰天就倒。
“大哥”驚呼響起,左右的劉勇和石滿強都要過來救助,可他們同樣被人纏住,真正面對面的戰鬥,他們也必須要認真應付。
面對趙進那大漢倒轉朴刀,朝着趙進就要紮下,趙進身穿鐵甲,做不出打挺跳起的動作,只是順勢朝着邊上翻身,那朴刀又是落空,趙進翻身手臂撐地,抽刀蹲坐前衝,朝着那大漢下盤撲去,雙方距離已經拉近到一臂,這大漢手中的朴刀也施展不開了。
只是大漢的身手高明,眼見趙進短刀刺向腰間,朴刀不便,居然橫刀下壓,撤步後退,用朴刀的三尺長柄重擊趙進的護腕,這力量好大,趙進沒想到對方這麼應對,加上手上沾血,短刀直接被打的脫手。
可現在雙方距離足夠近了,趙進怒吼一聲,整個人向前撲去,那朴刀橫在兩個人腰間,根本沒辦法翻轉,那大漢反倒是不便。
趙進已經摟住對方的肩膀,蹬地發力,直接把對方按倒,那大漢反應不慢,手臂一擺,朴刀甩在一旁,手已經從腰間摸出了匕首,朝着趙進肋部就刺,匕首刺在鎧甲上滑開,卻劃斷了連接前後兩片鎧甲的皮索,下一次就可以從鎧甲之間的縫隙直刺殺人。
人已經被撲倒在地上,那大漢在下,趙進在上,倒地的衝擊加上趙進連人帶甲的重量,讓這個大漢氣息一窒,動作慢了下,但他已經覺得勝券在握,趙進空手,什麼都來不及了,隨即這大漢看到趙進一把扯下了頭盔,重重的砸了下來
趙進怒吼着砸下,第一下那大漢臉上已經開了血洞,第二下砸在脖頸上,鮮血狂飆出來,趙進手上一直不停,只是不停的砸下,血肉飛濺,開始時這大漢身子還抽搐幾下,馬上就不動了。
虎牙盔上的三寸尖角,此時卻成了殺人的利器。
“大哥,大哥”衝來的流民畏懼的後退,可也有人淒厲的大呼,趙進愣了愣才知道不是在喊他。
剛纔短短一刻,卻是生死廝殺,已經消耗巨大的趙進此時有些脫力,撐着上半身向前看去,發現一名雙頰有金錢疤的大漢怒吼着撲來,只能用手上的頭盔來戰鬥了,兩側的同伴救助不上,此刻的趙進感覺自己渾身僵硬,眼睜睜的看着那大漢衝到跟前,遠處已經有同伴大喊,城頭也有人大叫
趙進只覺得頭頂一暗,一根長矛從頭頂直刺向前,沒入衝來那大漢的胸膛,然後抽回,趙進有點艱難的回頭,卻看到了有些緊張的魯大,魯大刺出的長矛正是綁着血旗的旗杆,他憨聲憨氣的說道:“老爺,俺忍不住了,這才平了旗幟去戳,老爺別怪罪。”
邊上已經有家丁趕過來,肅清了已經沒什麼戰意的敵人,遮蔽在趙進身前,趙進忍着胸口的巨痛,深吸了口氣,他用手撐地站了起來,趕到這邊來的李五快走幾步把長矛和短刀遞給了趙進。
將短刀入鞘,握住長矛,趙進笑着對魯大說道:“下次再這麼做,老子狠狠抽你,把旗子高舉起來”
魯大重重點頭,高舉起了血旗,已經髒污的旗幟上卻有了些鮮紅,這是被魯大刺死的那人濺上的血。
衝上來的“流民”已經在後退,衝亂了趙字營本隊和混編兩隊,卻沒有辦法徹底打垮,衝到團練壯勇那邊反倒是佔不到便宜,隨即就被體力和裝備都有優勢的徐州義勇打了回來,如何還能堅持的住,爲首的兩個人死掉,更是讓他們士氣大跌。
“以我爲先,趙字營全體列一隊,擊鼓吹號”趙進大聲喝道,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矛,他身後的魯大也跟着高高舉旗。
尖利的嗩吶聲響起,鼓聲急促響起,以趙進爲方隊第一排右首第一人,趙字營的家丁們快步向着趙進這邊跑來。
被敵人突如其來的衝擊打亂隊形,沒有同伴可以依靠,沒有上司發號施令,大家只能各自戰鬥,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看似要崩盤的局面還是被一點點翻轉回來,現在趙字營又要站在一起
原來站在第一排和第二排的不少家丁都沒有過來,第三排的家丁替補上前,以趙進爲基準開始列隊。
“我的兄弟們到第一排來”趙進大吼道。
“陳晃在”“吉香在”“石滿強在”“劉勇在”次第大喊回答,每個人都站到了第一排。
趙進和夥伴們人人浴血,他們在最前線和最多的敵人戰鬥,正因爲他們死戰不退,所以趙字營的家丁們也從最初的慌亂和恐懼中恢復,聚攏在他們身旁,也因爲他們體力充沛,武技優秀,裝備精良,殺戮之後,都沒有受什麼傷,兄弟們彼此看着,都沒有說話,此時也不用說什麼多餘的話,大家心意相通也是相同。
近五百人擺出了橫三十的橫隊,最後幾排並不完整,但卻不斷的有人補上,那混編兩個隊的家丁不斷的跑回來,自動自覺的站在後面,那些團練壯勇也是聚過來,和事先的安排一樣,排列在趙字營的兩翼,弓手們還有箭支的則是去前面。
而剛纔還衝過來的“流民”都在後退,儘管還有戰鬥,但已經變成了追擊,“流民”戰士們並不是沒有力氣,可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敗了,現在還能跑,等下可能就沒有辦法跑掉了。
“趙字營弟兄們,你們都在嗎?”趙進大吼說道。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