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商議定下,休整幾天後,趙進帶着七個連離開,吉香和屬於親衛旅第一團的三個連留下,等待後續力量的到來,他這三個連在沂州並不單薄,四周幾個田莊的團練都已經集中過來聽命,連田家自己也組織了二百人的丁壯效命。
除此之外,吉香還通過田家發下英雄帖,仿照趙字營在徐州和邳州的例子,在兗州府東半部分州縣招募義勇騎手,有人擔保,自己帶着馬匹,武技嫺熟,附和這幾項條件的都可以報名,合格後就會被錄用,吃穿用度都由趙字營這邊負擔,會根據功勞給予獎賞。
消息一傳出去,四面八方立刻有許多山東武人過來投奔,甚至已經收攏的遼東逃兵裡也有不少人躍躍欲試,這山東官場和軍方以及各府的頂級士紳豪強,都知道趙字營是個什麼樣的龐然大物,濟寧和魯西南附近更是在聞香教之亂中見識過趙字營的威風,這些人,這些地方自然敬畏非常。
可對於山東其他地方的州縣,徐州趙字營的存在並不強,趙字營的農墾、貿易系統沒有伸手過去的,沒被大亂波及的,這些地方都覺得趙字營只是個傳說,距離自家還很遠,不用太過理會,所以沂州田家兄弟纔會搞風搞雨,結果被趙進殺過去直接把人抓了,兗州府東部才都變得敬服,而沂水、蒙陰、莒州這三處州縣以及附近區域則是重複了這個過程。
徐州在那邊安置田莊,收攏遼民、開墾荒地的時候,本地士紳豪強和江湖綠林都覺得外來戶搶地盤搶好處,各個心存敵意不說,甚至還在垂涎這看起來“無依無靠”的肥肉,那背後的煽動固然是原因,可也是無風不起浪,雙方是一拍即合的意思。
四個田莊被打破血洗,本地豪強們瓜分了田莊的田地,動手的覺得自己佔了大便宜,沒動手的都在看徐州的笑話,覺得徐州那邊不懂規矩活該有這樣的下場,誰也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麼快,大家還沒高興幾天,披甲騎馬的上千廝殺漢就趕過來了。
各處村莊寨子和響馬盜匪衝突,彼此攻防,這個都是有的,廝殺也說得上慘烈,可這些戰鬥都有規矩在,比如說各村寨相鬥,大家都不告官,有官差下鄉要停下,官府要追查下來大家要彼此保密,甚至開打都只能在清晨和黃昏,因爲那時候人少,看到的人也不多,驚動不會廣,響馬盜匪對村莊下手,距離城池太近的是不會去的,也不會死命硬攻某處,因爲這樣會驚動官府,會讓各處同仇敵愾,而且有時候做不到突襲,那土圍硬寨也的確啃不下來。
誰能想到徐州的廝殺漢根本不將就什麼規矩,直接一路血洗過去,什麼險峻山寨,什麼水潑不進的村莊,直接都被摧枯拉朽的打破,然後相關人等全都砍了腦袋,靠近城池的呂家莊就這麼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血洗,然後那些徐州人馬居然連官軍都不怕,回頭又把幾千團練衝散,這才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
至於這徐州人都是騎着高頭大馬,每個人都穿着鐵甲,據說還有能打垮大門厚牆的火炮,什麼每個人都是青面獠牙吃人喝血這種的,這就都是越傳越離譜的傳說了,不過由不得不信,如果不是這樣的妖魔鬼怪,怎麼就能摧城拔寨,橫掃這邊的黑白兩路。
原本徐州趴着沒什麼動作,大家都以爲這是大貓,等起來之後才發現是老虎,發現這樣的龐然大物之後,原來那些觀望的人和勢力自然明白該怎麼做,國家有王法,地方有規矩,地方上的規矩就是弱肉強食,既然這趙字營足夠的強大,那麼大家就知道如何做,徐州邳州那種子弟投軍的景象又是出現。
趙進離開葛溝店後的第四天,在距離葛溝店北面二十里的地方,農墾田莊開始重建,不過這次的田莊沒有絲毫的簡略,防禦工事之類的一應俱全,而且調撥了淮安北區的老團練連隊負責,在冬天挖土建築都是苦難,之所以能做到一切完備,是因爲這邊徵用了本地的村莊寨子。
凡是和攻打徐州田莊有關的村寨,被徹底血洗的就不必說了,其餘的則是全村百姓遷居別處重新開墾,趙字營的貿易和農墾相關人士,直接光明正大的找上官府,讓他們出具文書,直接將那些通匪的村莊田地吃了下來。
這一招纔是真正的威懾,沂水、蒙陰、莒州這幾處連同周圍都是噤若寒蟬,儘管那些被遷居百姓以後的日子過得或許會更好,可對於這邊的大多數人來說,這是把他們連根挖起,讓他們連故鄉都不會有,這可是真正的斷子絕孫的狠辣,讓人怎麼不心膽俱寒,唯恐被波及到。
單槍匹馬、三五成隊的義勇騎兵和趙字營輕騎,開始遊蕩在青州府南部,城池官府的風吹草動他們不理會,土豪士紳的動向已經不值得關心,他們都在盯着是不是有大隊官軍出現。
臨近臘月的時候,有官軍出現了,數目差不多有三千餘,看起來疲憊狼狽,遭了很多罪的樣子,這支官軍裡起碼有一多半都是遼地口音,甚至連把總千總都是遼地人士擔任,按照從沿途村寨打聽來的消息,他們應該是走山路過來,怪不得這麼辛苦。
不過這支官軍在山路行進的時候消息不暢,十幾天內甚至更久時日的動向未必知道,等知道了之後,這支官軍的動向也很有趣,只是走大道向東行進,看來要走大路返回登州府和萊州府,第一旅和趙字營在山東的各支力量自然嚴陣以待,不過這支官軍儘可能的謹慎小心,務求不和趙字營有什麼誤會和衝突。
這支官軍出現在青州府南部可以說很突然,但腦筋靈便些的,把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連起來一想,也就大概可以判斷出來,但沒什麼人主動說破,大家心照不宣含糊過去了。
“應該是沂水、莒州那邊的官民急報求援,可咱們這些動作,山東官府官軍不敢管,能讓他們動的只有魏忠賢,果然是魏忠賢。”這消息急報到徐州之後,趙進下了判斷。
同在議事廳的王兆靖和如惠都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王兆靖笑着說道:“若是朝廷裡再有什麼人盯着咱們,那動手做大事的時間就要提前了,今年卻不是個好時候,那河堤決口的事情不大,傳言卻不小,周圍不少人都在擔心觀望。”
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不會離開身邊直徑百里的區域,甚至直徑幾十裡,不光窮苦百姓如此,連富貴士紳也是這般,不離開本地,那麼瞭解消息的渠道就只能是道聽途說,別人說徐州這邊堤壩決口,發洪水鬧災,死了多少人,損失如何慘重,總有懷疑也就信了,沒幾個人因爲懷疑去徐州親眼看看,這越穿越離譜的傳聞就成了真相的來源。
誰不知道這洪災危害巨大,沖毀城池田地,淹死人口牲畜,黃河大災那就更不必說,所以這從南到北,除了徐州本地和毗鄰徐州的州縣之外,其餘各處都覺得徐州元氣大傷,這次趙字營在沂水那邊殺雞儆猴之後,猜疑才變小了些。
“招工遷居的事情不能因爲過年停下,咱們金庫裡的錢財儘管拿出去用,也不會用太多。”趙進叮囑了一句。
從進入秋天開始,趙字營匠造廳就開始大肆招募人工,有無手藝不限,只要肯做活出力,不過招募人工的範圍僅限於徐州州城和蕭縣縣城,城內以及城外村莊的百姓,招募之後全家遷到何家莊西南的區域做活,這邊現在已經建起了一個個大織場,織場外就是織工們的住處,到處是整齊連片的新建村寨。
除了織場,鐵器工場也在招募人工,在海州那邊的港口和木場也有很大的人力需求,而且趙字營在山東區域的田莊也在招募徐州百姓過去充實,去了之後直接免五年錢糧,撥給農具種子,若願意聽從趙字營的安排,那麼好處還會更多。
然後在劃定的區域內,如果你想要繼續居住,趙字營要收“平安常例”,“防洪常例”,“維持常例”等等五花八門的規費,刮地皮的手段比官府強出太多,可你只要不在這片區域居住了,這些費用立刻就不會收取。
任誰都能看明白趙字營的用意,這是要把徐州州城和蕭縣縣城區域的人口儘可能的轉移,這兩處人口加起來近二十萬,這樣的遷移可是耗費巨大,牽扯重大的大事,雖說徐州百姓已經意識到做工比種田好,在何家莊那邊比在徐州這邊苦熬要好,可還是很多人難以理解,很多人故土難離。
平民百姓本就是在城內苦熬,趙字營給他們一個更好的生計和出路,爲了養家餬口,也談不上什麼故土難離,最好的例子就是酒坊,徐州城內三處大酒坊都是搬到碭山那邊,酒坊答應帶着一起過去,並且有宅院安置後,沒幾個願意留下的,這次織場和工場招工,很多人未必情願,卻知道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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