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地雞毛中,趙字營沿着運河退回了徐州,這次俘虜的山東流民已經過了十萬之數,全都是青壯男女,而且這數目還在飛速的增加,這樣大隊的行動,自然不可能和聞香教亂軍一樣,人流彼此裹挾,不管生死,就這麼朝着某處流竄。
趙字營從徐州北上山東那一刻開始,雲山行就開始忙碌起來,山東運河一線,凡是沒有被流民控制的區域,大部分的田地差不多都被雲山行吞併,有的田莊,甚至直接就是強佔,然後趙字營在徐州邳州各處積存的糧食,開始通過車馬人力彙集到黃河邊,運河邊,再通過水路運到這各處田莊內。
十餘萬流民並不是一下子來到徐州,而是按照體力好壞,人員素質層層分級,最好的一路跟着船隊南下,最差的則是安置在濟寧附近的田莊內,等休養生息之後再行南下。
現在黃河徐州段上,大小船隻川流不息,運送物資人員北上南下,在臨出戰之前,趙字營在徐州新編練了三千團練,連同徐州原有的,差不多過萬的數目,而在徐州、歸德府、孔家莊、宿州、邳州和流民村寨裡,已經培養了大批熟手的管事差役,這些人在王兆靖、如惠和周學智的調配下,開始抽調出發。
雲山行本店或者分店出身的低等管事和夥計頭目,從趙字營受傷退伍的家丁,在趙字營學習吏事的學丁們,這些人被任命爲莊頭,配二十名趙字營的莊園內出身的管事差役,再搭配兩個連的團練,然後一個莊頭要管理三千到四千的亂軍流民俘虜,這就是他以後的莊丁。
因爲從趙字營有了規模之後,就一直在培養這些人才,能總管實務的骨幹,通曉農工商貿的人才,還有不停訓練的團練,這些人本就已經齊備,在雲山行總號那邊早就登記在冊,一旦徵發搭配,無非是按照名冊發下命令,讓他們來到某處報到,交待命令之後再出發而已。
安排在山東的田莊,往往是三四個田莊相鄰但不相連,彼此聯繫支撐,一旦有事,可以湊起來近千團練,就算沒辦法壓服滅殺,保衛安全還是能輕鬆做到,不過在山東各處的田莊內,每個田莊內莊丁的數目不會超過三千,而在徐州控制範圍內的各處,最多甚至可以有五千。
趙字營培養出來的人一批批的出去,魯南地域,特別是運河西邊的魯西南區域,一個個屬於趙字營的田莊建立起來,在這邊想要建起田莊其實很容易,因爲這歷年災荒和苛捐雜稅,再加上這聞香教破壞一切的大亂,無主田地實在是太多,即便是有主的土地,也根本賣不上價錢,何況是徐州趙字營這樣的龐然大物來收購,不說別的,濟寧城下那幾次摧枯拉朽的勝利,就足以讓人拜服了。
至於那些這次或是領路,或者跟隨戰鬥的山東土豪殘餘,他們都想着恢復家業,不過經過這一場大亂,佃戶什麼的都是找不齊,趙字營也給出了條件,趙字營出錢收購他們田產的六成,然後用來安置流民,每年出產所得,他們可以拿到一成,如果有經商貿易的利潤,那可以按照實際情況再議,如果願意和徐州義勇一樣爲趙字營賣命做事,那還有其他的報償好處,但田地出產,一成就是極限。
對趙字營的這個安排,有人滿意,有人不滿,可每個人的表態都很一致,沒有任何討價還價,都是立刻接受,看到了趙字營有怎樣的實力之後,這個安排已經算是照顧到方方面面,算得上公允了,真遇到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大豪,他們的家產會被直接吞下,還談什麼恢復。
“記得大哥曾說過,只要用心勤謹做事,不放鬆自己,在一個好時勢裡面,總有你的機會,如果受到挫折就是牢騷怨氣,不能沉下心做事的話,那就這麼蹉跎下去了,這次挑選莊頭管事,徐州邳州,不知道多少人哀嘆,不知道多少人後悔。”王兆靖對趙進感慨說道。
趙進回到徐州之後,沒有渡河南下去往何家莊,反而在沛縣附近紮營等待,他既然這般,整個趙字營和雲山行運轉的中樞也搬到了這裡,一道道命令就是在這邊發出,徐珍珍和木淑蘭也帶着兒女渡河來到。
以往徐州一州四縣還有周邊幾處的州縣衙門內,有大批不在編的文書白役,他們就是吏目官差手下的幫閒,靠着爲官府做事,靠着狐假虎威來從中剋扣,來撈取油水,可趙字營崛起之後,整頓地方,包攬稅賦,雲山分店實際上已經替代了官府的作用,只有在編的吏目和官差以及有頭臉身份的文書白役纔有一份常例可拿,大部分的人都沒了這官面上的生計,只能自尋出路。
對這些人,趙字營也是分門別類的處置,年紀輕有上進心的,往往會被吸收進趙字營和雲山行的體系之中,那些年紀大惰性十足的,則是讓他們回家養老,而那些正當年的人物,願意做事趙字營會給一份差事做,反正趙字營用人的地方太多,不會讓你餓死,不願意做事那也隨你去。
學了吏目差役本事的年輕人,在處理實務上本就比尋常家丁團練出色,他們在趙字營之內很容易出頭,趙字營缺的就是這種管事辦事算賬的人,那些年紀大的早就沒了勁頭,能太平回家養老,積攢的好處也還留着,就算不滿也能忍耐,最麻煩的就是那些三四十歲,正當年的人物,他們原來吃香喝辣作威作福,突然間一切都被剝奪,家底還沒有積攢足,然後習慣了官府和地方的那種體系,對趙字營這一套很不適應,很多人威風慣了,也不習慣被趙字營這名不正言不順的管,結果就是這些人麻煩最大。
在開始時候,有人到處串聯鬧事,有人暗地裡煽風點火,徐州和周邊凡是士紳豪強鬧事作亂,江湖人等胡作非爲,背後總能查出這些人的影子,趙字營當然不會手軟,砍下一批人頭之後,總算壓了下去,再接下來,有些紮實沉穩的看着大事不能扭轉,也就耐着性子去趙字營那邊做事,本就有管事算賬的基礎,學起來還是非常快,其餘的就是滿腹牢騷,整日裡怪話連連,一旦遇到什麼官軍壓迫的時候,他們就跳出來幸災樂禍。
在趙字營控制範圍之內,牢騷最盛的就是這些白役幫閒,然後就是那些秀才們,有舉人功名往往已經是士紳豪霸這一級,秀才高不成低不就,家境好的還好說,稍差些的和那些白役幫閒一個心境,在趙字營這個體系內,沒他們的風光好處,而這些讀書人低頭願意做事的更少,總想着自家是忠貞之士,等朝廷大軍打過來,自家就是功臣。
儘管隨着趙字營一次次的勝利,他們的牢騷越來越低聲,可卻始終沒有停過,而且他們還總在譏嘲那些爲趙字營做事的同齡同輩,說要給朝廷當差辦事就罷了,你們給一個土豪保正跑腿,能有什麼前程好處,難不成他一個豪霸,以後還能給你們升官發財?
結果就在這次大勝之後,趙字營抽調大批骨幹人員去往各處管理田莊,那些沉下心做事的白役幫閒們,或者被抽調去往管理田莊,或者在原來的位置上被提拔起來,儘管說是個莊頭管事之類的,可怎麼看都像是個官..。和官府管理府州縣有什麼區別嗎?這就是實實在在的前程,看到這些,那些一直在發牢騷的人又是分化,有些人繼續嘴硬,說這也算是好處?辛苦操勞和那些臭烘烘的流賊打交道,說不準那天就被吃了,可也有更多的人閉上嘴耐住性子,開始進入趙字營的體系內做事,從這次他們能推測出來,趙字營以後的前途更大,這次已經趕不上了,那就去趕下次。
“甚至還有在冊的吏目差役過來詢問,說這樣的田莊能不能讓他們去管。”王兆靖儘管沉穩,可說起這個也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趙字營這次的勝利,已經讓很多人看到了趙字營的前途,這樣的強勢,這樣的沉穩發展,幾乎看不到敗亡的可能。
“能管個幾千人的莊子,雖說沒有官身威風,卻也是獨當一面的意思,而且他們還想得更多。”如惠笑着解釋了兩句,這時候主動要求來管莊子,未嘗沒有在趙進面前表現,顯出自己本事的用意。
這樣的事情總是讓人心情愉快,趙進笑着說道:“這次分配,就是要讓那些爲我們辛苦做事的人看到盼頭,把他們裡面的可用之才提拔起來,家丁、團練、學丁還有各處親近子弟,這些人分配還不夠,他一個外人,沒資格就這麼過來摘桃子,想要進來,用心做事,做幾年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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