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耿尚聯軍收兵之後,程孝廉便緊皺着眉頭,這些人這麼兇悍,本來準備好的火器未必能夠嚇得住他們。
火器這個東西,打得就是一個措手不及的感覺,讓你不知道對方手裡是什麼東西,然後產生畏懼的心裡,最後軍心動盪,這仗也不好打了。
但是現在見識了耿尚聯軍的兇悍程度,他覺得就算祭出了他手裡的王牌掌心雷,也未必能夠嚇得住他們,到時候反而要過早地暴露了底牌,不到最後一刻,他不願意用這個東西。
楊有財發現了程孝廉的煩惱:“殿下,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別來這些虛頭巴腦的,有屁快放。”
“我覺得咱們今天夜裡可以來個火燒連營。”
程孝廉苦笑一聲:“現在曹孟德在赤壁被火燒連營的故事人盡皆知,耿精忠和尚可喜就算是傻了,也絕對不可能把船綁在一起,瞿塘峽雖然水流湍急,但是他們可不是當初攻略明朝時只會打陸戰的士卒了,他們兩家的封地都臨海,要不然單單是這瞿塘峽水浪,今天便能讓他們暈頭轉向。”
楊有財撓了撓頭:“他們不把船連起來,我們可以連起來,然後在船上放入硫磺木炭,小船順流而下,只要他們的大船還在岸邊,就得被咱們引燃了,到時候任他們再怎麼兇猛,也過不來了,這叫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楊有財,沒看出來啊,你還有這鬼主意呢,我早就說了讓你領兵作戰去。”
“免了免了,我就會這點鬼主意,正常的軍陣都不會變通,讓我領軍作戰,非得讓全軍將士把我祖宗罵一遍。”
“這件事還得跟秦大人商量一下,畢竟他可算得上咱們身邊最有經驗的了。”
秦越這個時候正在提升士氣,讓軍中燉起了肉,告訴了大夥:“明天拼命作戰,打完了仗還吃肉。”守城戰的缺陷就在這裡了,沒有辦法下令不封刀,隨意劫掠來得激動人心,只能吃點肉,發點銀子鼓舞人心。
聽說程孝廉來了,他走了出來:“殿下,咱們必須得想別的辦法了,我算過了,今天耿尚聯軍也就損失了四五千人,要是明天還這麼打,用不了幾日,咱們就無兵可用了。”
旁邊的靳明開了口:“不如調部分掃北軍過來支援。”
程孝廉擺了擺手:“不可,掃北軍現在守衛邊境,王屏藩手下的軍伍正在漢中枕戈待旦,要是知道了咱們把人調到了這裡,到時候沒準整個四川都得丟了。”
靳明愣了一下:“那要如何是好,咱們總不能把瞿塘關拱手相讓吧。”
秦越在旁邊哼了一聲:“靳明,咱們現在也算個朝廷了,不得無禮,殿下說的沒錯,要是把人調過來,豈不是在掃北軍面前落了我們山河軍的面子?人家也守城,咱們也守城,爲什麼咱們守不住?”
靳明還想再爭辯什麼,看着秦越狠狠地瞪着他,立刻收回了嘴裡要說的話。
這個時候溫如珍突然開口說着:“臣倒是覺得,瞿塘關丟了便丟了。”
馬九功笑了一聲:“臣也是這麼覺得。”
靳明瞪大了眼睛:“你們兩個胡說八道什麼?”
溫如珍咳嗽一聲:“我可不是胡說,自古以來,從東邊入川,大多要走瞿塘關,所以瞿塘關的東面城牆修了又修,建造的十分堅固,但是西邊的城牆就是一個擺設,咱們就算把關口讓出去,有朝一日咱們想要奪回來,還不是易如反掌?”
程孝廉皺了皺眉頭:“你們兩個爲什麼會有放棄瞿塘關的想法?要知道瞿塘峽兩邊的巖壁上修築了火炮共事,關口又加固了這麼多,敵軍要攻城就得走水路,這可是老天送給咱們的天險,放棄了瞿塘關,別的城池只怕咱們更加守不住了。”
溫如珍笑了一聲:“殿下可曾想過,現在敵軍攻打瞿塘關,咱們的關口有用處麼?”
程孝廉愣了一下,確實是這樣的,耿尚聯軍依靠大船直接往城牆上跳,雖然很危險,但是對於士卒來講,這可比在城頭下邊被石頭木頭砸的暈頭轉向好的多了,瞿塘關之所以險峻,是因爲關口難攻,如今關口已經形同虛設,雙方就如同平原作戰一般,若不是耿尚兩軍鋪展不開,只怕今天已經攻破瞿塘關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叫了一聲:“不對,若是瞿塘關這麼好攻,爲什麼以前沒有被人輕易地攻下來過?還有,耿尚聯軍在哪裡找的這麼大的船?”
旁邊的馬九功苦笑一聲:“殿下,自古以來,瞿塘關可雖然打過幾場激烈的戰事,但是從來也沒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過,說明了這個關口雖然有天險可守,但是現在人家弄來了大船直衝城下,咱們也沒什麼好辦法不是。至於耿尚聯軍從哪兒找到的大船,他們沿江而來,要找點大船還不是易如反掌。就算是從湖廣開始建造,等他們趕到這裡,估計也造好了。”
程孝廉也有些懵了:“夔門天下雄,既然這裡並不是好的守衛地點,爲什麼還要選在這裡?”
秦越咳嗽一聲:“這個地點是老臣選的,若是他們戰力不濟,瞿塘關就是他們的絕命之地,但是現在看來,他們的戰力可是不弱。”
程孝廉有些擔心:“可是咱們把他們放進瞿塘關,可就真的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進了四川再想把他們轟出去,可就難了。”
秦越點點頭:“老臣知道,但是與其固守着這處沒有意義的地方,不如先退一步。”
程孝廉腦子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既然他們大船可以直抵城下,咱們爲什麼不設置鐵索障礙阻擋他們進軍?”
秦越也眼睛一亮:“我說怎麼一直少點什麼東西,瞿塘關若是這樣容易攻克怎麼當得起四川門戶,老臣愚鈍,竟然忘了鐵索這一層。”
衆人趕緊找來資料翻閱,這才發現,當初明朝開國之時,東路主將湯和手下大將廖永忠攻打瞿塘關損兵折將,最後攻克之後一氣之下把鐵索、鐵柱全部毀掉,後來朝廷爲了防止四川叛亂,這處天險便再也沒有設置過鐵索。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聲:“也許過些日子咱們是得撤出瞿塘關,但是在這之前,可得讓耿精忠和尚之信吃點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