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這一日,圖海正在河南的大營之中練兵,突然一支欽差衛隊趕到了軍營之中,領隊的正是三等伯鄂碩之子,董鄂妃之弟,費揚古。
這個人繼承了他父親的爵位,三藩之亂一開始他便在安親王嶽樂手下效力,後來嶽樂派他去京師求援,援兵還沒有趕到,嶽樂的腦袋已經掛在了南京城頭之上。
這費揚古便留在了京師之中聽候差遣,這個時候突然來到圖海的大營之中,讓圖海有些納悶。
“聖上有命,圖海接旨。”
“臣圖海恭請聖安。”
“大將軍請起,這道旨意是密旨,我等只負責送聖旨至此,並且保證其他人不得站立左右,旨意看完之後當即焚燬,我等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也就能回京覆命了。”
圖海立刻恭敬地接過聖旨,是一個竹筒,上面火漆封住了開口,再打開之後又是一個竹筒,上面還有一道火漆。圖海有些啞然,這皇上未免有些多此一舉,若是這些人想要偷看密旨,一道火漆和兩道火漆的效果也是一樣的。
況且誰也不知道這密旨究竟寫了什麼,何必犯這麼大的風險去偷看,費揚古如今在京師埋頭做人,畢竟嶽樂全軍覆沒,他暫時也沒了晉升的想法,皇上既然不會升他的官,也不會治他得罪,否則在京師就治罪了,何必弄到這麼遠。
圖海打開了第二個竹筒,在裡面取出了一卷黃色的絲帛,仔細查看了之後臉色有些古怪。
費揚古一拱手:“大將軍,請吧。”說着將蠟燭遞到了眼前,圖海將黃色的絲帛往上面一遞,這火苗唰得冒了起來,不一會只剩下了一團灰燼。
圖海一拱手:“辛苦諸位兄弟了,營中略備薄酒,諸位吃過之後,明日再回京師不遲。”說完眼睛緊緊盯着費揚古。
費揚古一擺手:“不麻煩大將軍了,我們這就回京覆命,走得快些,還能回家過年。”
圖海笑了一聲:“只怕你們回不去了。”
費揚古一聽這話臉色當即就變了,皇上還真的把自己支出這麼老遠來要對自己動手?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寶刀:“大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無論我是什麼意思,你覺得你拔出刀來有用處麼?”
費揚古一聽腦袋立刻垂了下來,雙手一鬆:“老子認命了,當初沒和王爺戰死南京,已經是多活了這麼多天。”
圖海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可沒有對你動手的意思,皇上也沒有這個意思。”
“大將軍,你這玩笑可嚇死我了。”
圖海擺擺手:“從今日起我不再是大將軍了,你纔是大將軍。該趕回去過年的是我。”
“大將軍莫要玩笑。”
“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玩笑麼?皇上在密旨中說,你在江南戰事打得不錯,特地讓你來接替我,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辦。準備上任吧。”
其實旨意之中還有其他的東西,圖海不可能對費揚古說,而且在旨意的最後,還留了一句若有人私拆密旨,殺無赦。
這旨意上寫的便是讓費揚古接任圖海,所以剛剛圖海故意詐他一詐,從邀請他入宴開始便盯着他的表情,看了沒有什麼異常,這才把真正的旨意說出來。當然圖海要去做什麼,自然是不能告訴費揚古的了。
費揚古嚥了一口唾沫:“可是聖旨都被大將軍你給燒了。”
“假傳聖旨可是要誅九族的,董鄂將軍,你看我像是失心瘋了麼?況且我又不是奪了你的軍權,而是把軍權交到了你的手上,有什麼值得懷疑的,這麼多人站在旁邊,我還能騙你不成?”
這麼一說費揚古算是相信了,嘴上還在說着:“只是皇上爲何突然要我接替這個職位?”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得了旨意,便要好生爲國效力,可不要讓皇上失望纔是。”
康熙這一次也算是煞費苦心,本來將圖海直接貶謫回京覆命便是,又擔心這個人一根筋想不開,半道上萬一自殺了,可就功虧一簣了,所以不惜把計劃的一部分告訴了他,又派了與他素無關係的費揚古前來傳旨。
這費揚古是董鄂妃的弟弟,他的姐夫就是順治,有傳言說順治因爲他姐姐出家,所以這董鄂家屬於外戚陣營的,圖海對他們來說只是個普通人,沒有暗害的必要。
圖海看着費揚古:“我接了急命,今日便要離開,這營中我帶走五百弟兄,剩下的都留個你,有什麼瞭解的直接問軍中的將領便是。”
這費揚古稀裡糊塗送別了圖海,眼看着自己就成了一軍主帥,心中可生出了莫大的歡喜,想不到皇上未曾怪罪自己不說,還給自己升了官,自己這條命以後就賣給皇上了。
圖海卻是有些憂心忡忡,皇上做了這麼大的決定,實在是有些太過冒險,只是這種事他是誰也不敢說的,萬一漏了風聲,大清國就得毀在他的手上。
這一路鞍馬勞頓,十多日之後到了京師,入城的時候都是悄無聲息,到了城裡私自會見了康熙。
康熙勉勵了他一番,又給了他一道聖旨,讓他連夜出了京,自此之後再無停留,朝中的人竟然沒了圖海的消息。
又過了幾日,大清的幾位旗主聯合上書,說是年關將至,要回鄉祭祖,並指責皇上用人不當,導致國土淪喪,當去宗廟之中,下罪己詔,以詔天下!
康熙當朝勃然大怒,將幾位旗主趕出京城,勒令他們三日之內必須撤回遼東,永世不得再踏入京師一步。
朝廷上的文武羣臣當然都是跪在地上勸皇上收回成命,康熙一怒之下指責他們朋黨爲奸,要威脅朝政,這一下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眼看着幾位旗主被逐出朝堂。
這些人倒也利索,回到家中收拾了細軟,連家中存放的財寶都懶得收拾,當天便出了京城,隨行的隊伍接近三萬人。
這一下京師可就動盪了,這八旗旗主可是滿清的中堅力量,這一次被趕出朝堂,就等於給滿清來了一個釜底抽薪,明眼人都覺得怕是要大廈將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