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些士卒裡面還有些老兵,這種悽慘的場面也不是沒見過,陣腳倒是被穩住了。
程孝廉慢慢來到了城下二百米的地方,伸手抄起了弓箭,他身邊可是有楊有財安排的四五個錦衣衛,楊有財本來倒是不打算讓程孝廉到這兒來的,他過來就要浪費四五個錦衣衛保護他,還不如讓四五個錦衣衛在城下面幫忙。
但是秦越卻解釋說,現在程孝廉如果表現出來足夠的武力能夠讓手下的人增加信心,那可比四五個人有用多了。所以他過來的精神作用遠遠大於實際作用。
程孝廉張弓搭箭,身後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從江雲往下,新投降的士卒都想看看這位少年統帥的本事。
當然,楊墨他們雖然發現了程孝廉他們身份,但是並沒有往外傳,反而一直壓制着這個信息,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在程孝廉手下的軍伍潰敗之前,他們要是想組織逃跑根本就不現實,既然如此就別讓手下的人生出這種心思,免得找死。
程孝廉瞄準的第一個人是城頭的弩箭手,那個人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今天估計殺了不少人,能拿不少賞錢。程孝廉從來不認爲這些兵痞子和知府大人那種讀書人能有共同語言,他們唯一的交流大概就是銀子了。
所以程孝廉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微眯,弓弦拉開然後猛地放開,然後只聽城頭一陣騷亂,那個人已經被射穿胸口,他也是太高興了,只顧着殺人換銀子,忘了用城牆掩護身子,臉上的濃笑頓時變成了深深地不甘,他還沒有賺夠足夠的銀子,而且死了之後不知道知縣老爺能不能夠按照約定把銀子送到他的家人手裡。
城下的人猛地爆裂出一陣歡呼,當然大多數人都是跟着程孝廉從緬甸一路歸來的士卒,不過也是把江雲嚇了一跳,這麼遠的距離,就算是他也不見得能夠一箭命中。
程孝廉揉了揉鼻尖,今天運氣還算是不錯,沒有風,要不然這麼遠的距離根本不可能射中,這麼多人看着到時候可就丟人了。
江雲看了眼楊墨:“喂,小子。”
楊墨看了一眼江雲,他和江雲本來就不是很熟,當初王屏藩爲了防止江雲能夠調動起有生力量,早早便把他的心腹全都調走了,楊墨這些人都是王屏藩安插過來的,所以兩人的關係算不上和睦,但是如今同命相憐,所以也沒表現出來抗拒。
“江將軍,什麼事?”
“你覺得這個少年主帥是什麼人?”
楊墨撇撇嘴:“還不是什麼王侯的後人。反正他們要是說崇禎皇帝的兒子估計都有人信。”
江雲笑了一聲:“這些人不會算崇禎皇帝是哪年死的,但是看到那些領頭的將軍了麼?他們肯定打過仗的,你想想咱們見到打仗是什麼時候?”
“你是說大清滅明之戰?”
“呵呵,這些人很有可能是大明遺臣,但是你看看他們的樣子,滿臉都是信心,這可不是能裝出來的,你說那個少年有沒有可能真的是大明後裔?”
“你到底想說什麼?別說他是大明後裔,就算是崇禎皇帝再生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你這人是不是死心眼?咱們這個樣子還能去哪兒?你還想回到吳三桂的懷抱不成?你倒是願意回去,吳三桂還會要你麼?”
“我是王將軍手下的將軍,王爺會相信我的。”
“哼,王屏藩麼?他還有沒有機會回雲南都不知道呢,還能保住你麼?”
“你什麼意思?”
“他們的意思你看不懂麼?他們要的是四川,到時候陝西的王~輔臣肯定會搖擺,你家王將軍夾在中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一派胡言,你怎麼知道陝西的王將軍會反覆。”
“嘿嘿,我沒告訴你我老子是做錦衣衛的麼?你想想,錦衣衛的一個百戶被派到遼東去,會隻身一人麼?別的不敢說,這些大將軍的性格我可是摸得一清二楚的。”江雲完全是在胡說八道,當初吳三桂可是和王輔臣並肩作戰的,江雲他爹認識王~輔臣也不奇怪,回頭跟他兒子講講天下人物也不奇怪。
他講到王~輔臣的時候只說了一句:呂布在世。呂布在世的意思可簡簡單單是武勇天下難當,呂布這個人,曹操評價他說:布,狼子野心,誠難久養。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所以他絕對不會做雪中送炭的事情,落井下石還差不多。
楊墨倒是被鎮住了:“你瞭解天下所有的將軍?那你說說這場仗誰能贏?”
“當然是滿清了,要是吳三桂的兒子沒死還有可能,但是現在不光是天下的人心,他自己的軍心都不穩,一旦他身死,天下立刻平定。”
楊墨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朱國治這個混賬,臨死之前還要拉着世子殿下陪葬,畜生不如。”
江雲嘆了口氣:“哎,朱國治看得明白啊,滿清早晚要追封他的,反正吳三桂在他的治下造反,他也活不了,如此一來,就得青史留名啊,後世受萬人敬仰,比你可強多了,你這種人以後頂多是留個叛逆的罪名,要是有幸沒準會出現在史書的一個小角落,然後被看到的人吐唾沫。”
這一段話說下來,楊墨倒是沉默了,他的理念裡,人生在世,不過是生前死後名,如今生前的名是被毀了,死後的名也保不住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江雲一看他這個樣子:“喂,你不是傻了吧?你都跟着吳三桂造反了,還在意什麼名聲,自古以來造反的哪兒有幾個成功的?”
“我們不是造反,我們是收復漢人的江山!”
“喲,說得這麼大義秉然,你前面那個人也是收復漢人江山的,你怎麼不跟他們幹?他們比吳三桂可正統,人家最少打的是大明的旗號,哪兒像吳三桂,用的是大周的旗號。”
楊墨看了江雲一眼:“你不會是想要勸我跟他們幹吧?”
江雲撇撇嘴:“他們要想請我跟他們一起幹,這點本事可不夠打動我的。”
楊墨冷笑一聲:“那樣你可就成了三姓家奴了。”
“嘿,吳三桂當初可是背了漢奸的名聲當了這麼多年平西王,不照樣吃香的喝辣的,誰瞧不起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