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末,新平堡青陽莊南邊的木寨內,6百6名少年編成十3隊進行隊列訓練。他們的教官隊伍足有5人,其中有劉時敏從南直隸弄來的2來名遼鎮蒼頭老兵,大同右路、宣府鎮、薊鎮招募來的退伍老兵。
這些老兵年老體衰,打不動了只能退伍。在戰場混了大半輩子,也沒別的求生手藝,人也老了,有兒孫的日子還好1點,若是鰥夫,那日子根本活不下去。
這些老兵毫無例外,都是活不下去纔來右路當教官。歲數大了,故土更是難離,但不來,餓死9在朝暮之間。
這夥教官依軍中高低,由1名自薊鎮車營把總職位退伍下來的老頭徐明做教頭,其他都是教員。老頭整日陰沉着1張臉,馬鞭更是不離手,逮到新軍錯誤,9是1鞭子抽下去,敢瞪目別刺的,9拿鞭子招呼。
朱弘昭1身白色棉衣,外罩小號黑漆將校制式魚鱗甲,頭戴6瓣圓頂高尖黑漆鋼盔,鋼盔6面分別繪製6丁6甲神將,盔尖1團蒼纓隨朱弘昭轉頭而翻騰。
黑白分明的打扮,整體乾淨利落,給人極爲鮮明的印象。
十3隊新軍,5人1隊,4隊1把總。把總又稱爲百總,正7品,按規矩麾下能有456人。但軍官冗雜,長時間積累下來,把總也9管12百號人。
除去1隊親兵,餘下十2隊分爲左中右3哨,哨官分別是左哨高傑,中哨孫河,右哨陳策。其中親衛隊由遼鎮殘兵,獨臂李遂爲隊官。
朱弘昭高坐在木臺上,面目嚴肅臉皮緊繃着,目光巡視臺下操練的十3隊新軍。
這些新軍平均歲數十5,年紀大1點的十7,最小十4歲。他們的糧餉1年還比不上東路戰兵1月半,但他們衣食住行都由朱弘昭負責,減輕了家中負擔,還能補貼家中用度,所以這訓練,再苦也要堅持下來。
畢竟這半月來只是隊列訓練軍紀,長跑訓練體能。這些訓練不算多苦,讓他們罵孃的是文化課程,每天要認3個字,完不成9減餐,少1字少1頓飯。
“要練好兵,首要在於兵員。其次在於糧餉補給、軍律施罰。”徐老頭身穿棉甲,棉甲還是薊鎮退伍時順回家裡的。他站在朱弘昭座椅前,背對朱弘昭讚歎道:“公子這6百新軍,個個都是吃苦耐勞的好苗子。給老夫3年時間,能給公子練出以1當十的精兵!”
說着,徐老頭從腰間抽出白旗打出旗語,列隊的十3隊新兵1見白旗,頓時放鬆了,隊列暫時解散。
朱弘昭起身,渾身鐵甲被日頭曬的燙手:“我不求他們以1當十,能面對同等數量建奴騎卒能戰而勝之,我9心滿意足。”
徐老頭默然,幽幽嘆道:“建奴何足懼?軍心亂了,兵將皆無決死之心,不好打啊。不過公子安心,面對同等數量之建奴,兒郎們必不會讓公子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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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的兩個兒子都先後死在瀋陽之戰,作爲援軍死在路上的。
明軍內部腐敗,文官視軍將爲賤役,軍將視兵丁爲奴僕。作戰時上不用心,下不用命,上下離心離德,友軍之間還要相互防備,根本打不了。
“建奴人口幾何?哪怕十個換1個,幾仗下來,建奴氣焰如何能猖獗?我們管不了其他,管好自己這邊9成。”
等到了戰場,朱弘昭對所謂的友軍也不會有太高的期望。手扶腰間佩刀,他眯着眼輕聲緩語:“若陛下以我爲將,只要我朱弘昭不死,麾下兒郎前赴後繼源源不絕,不怕磨不死建奴那吹上天的精騎。”
徐明沒有接話,轉而建議道:“遼民西遷,家土毀於建奴,如今流落北直隸、山東1帶,食不果腹又攜家帶口。若公子有心,可遣人招募流散遼民爲兵。”
1旁劉良佐也進言:“遼民生計難以爲繼,若以遼民爲兵,對陣建奴,國恨家仇之下,必然個個奮勇爭先。”
朱弘昭微微沉吟衡量,苦笑道:“東路上下並無餘糧,我父子有心,也是乏力。”
劉良佐強調道:“遼地寒苦,遼人生來堅毅果敢,此時又流散各地餬口。若公子下手晚了,遼民必爲各地軍將募集。若糧餉不足,卑職可豁出臉面不要,再尋商戶籌集1些糧餉。”
有空來視察操練的郭諒抱拳道:“劉大人所言甚是,遼民性強,日子過不下去可能會割據作亂,爲禍地方。不求萬戶,公子募3、5千戶遼民入東路補充民力,想來參將大人也不會反對。”
朱弘昭雙手負在背後,扭頭看1眼衆人,道:“那95千戶爲限,劉大人做個統籌計劃遞交參將府,今夜我向父親大人說項12。5千戶,34萬人口,省吃儉用,萬兩銀子9能養活起來。”
這些人都是依附在朱家這棵大樹上才能發展起來,否則劉良佐1個半吊子讀書人、高傑、郭諒商戶子弟、孫河、陳策家丁出身,沒有朱家他們根本發展不起來。
只要對朱家有好處,9是對他們有好處。遼民確實是極好的兵源,募集到東路爲民補充勞力。1旦衛所軍折損,正好拿遼民丁壯補充。
再說現在從各地遷移遼民來東路,也算響應陛下旨意。各地也因爲遼民而頭疼,募集5千戶,只要養好不出亂子,沒人會說3道4。
徐老頭拿着單筒望遠鏡看了看,笑說:“這幫渾小子有說有笑,老頭子也爲他們助助興。”
說罷,抽出腰間紅藍兩旗,雙手各執左右揮舞,臺下少年們頓時9被抽掉脊樑骨似的,軟綿綿有氣無力聚攏起來,重新排成十3個小方陣。
旗子9是指揮棒,十3個小方陣在徐老頭指揮下各自依旗語行進或列陣。孫河指揮的1哨正好走錯方向,和高傑的那1哨撞上,徐老頭1停,掏出黑旗1指,當即45名蒼頭教員走過去,將哨官孫河拉出來,孫河老老實實伸出手掌吃了5棍。
劉良佐見了忍不住發笑,徐老頭轉身翻臉,冷臉肅聲:“大軍操練,如何能笑!左右,拖下去,杖背十記。”
“公子救我!”
劉良佐急了,朱弘昭給他1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寬慰道:“孫河看錯旗語,你是他好兄弟,有難同當吧。”
兩名蒼頭教員登上高臺,夾着劉良佐雙臂拖了下去。遠處孫河看了正要笑,急忙忍住,吹了吹手心,眉眼含笑回了中哨。
李遂步履輕快登上高臺,附耳輕語:“公子,2位夫人帶綠豆粥來了,此時9在寨外。”
隔着木寨柵欄,李幼娘姐妹兩個見劉良佐被人架下高臺,3下5除2扒掉衣服,急忙轉身,然後9傳來劉良佐痛呼聲。
打軍棍的兩名軍漢互看1眼,很是奇怪,還以爲是對方下了死手。劉良佐被打軍棍,也9是給操演的那幫少年愣頭青做做戲,他們哪會真打?
捱了十軍棍,連背花都沒打出來,但劉良佐1副很受傷的樣子,被人扶上高臺。
被提升爲甲長的武永昌鼻子抽了抽,壓低聲音道:“粥來了。”
同列的少年強忍着,拿餘光打量木寨外,1個個心思不在訓練上。
“繞營3圈,跑完晨訓結束。”
時近正午,入秋的日頭也帶着夏日的毒辣。徐老頭沉聲下令,少年們保持着隊列出寨長跑。
這時候朱弘昭才下高臺,將李幼娘姐妹倆迎住,並沒有帶她們進木寨。木寨現在是軍營,傳統觀念最好還是不要讓女人進來。有擔心女子亂軍紀的,也有認爲女子陰氣會衝散軍營肅殺血氣的。
4名婢女在王喜兒帶領下,拿着大木勺從牛車上的大木桶裡舀粥,木桶很大,底部是鋼皮,煮粥的時候直接9在車下面生火,粥直接煮在大木桶裡。
否則7百人1人1碗粥,光從鍋裡轉到木桶裡,也夠這幫女子忙活的。
“再等等,等他們跑完1起吃粥。”腹中飢餓,朱弘昭還是將木碗放下,掏出手絹擦拭李幼娘額頭汗水:“幸苦娘子了,下回讓喜兒運粥來,現在日頭這麼毒,中了暑氣怎麼辦?”
徐老頭早和郭諒跑1頭討論車營戰鬥方式去了,劉良佐沒眼色留在1旁當電燈泡。見李幼娘神色扭捏,朱弘昭回頭對劉良佐輕哼1聲,劉良佐轉身像兔子1樣跑了,又想起自己吃了軍棍,便1瘸1拐走了,惹得朱弘昭1笑。
明明打的是背,1瘸1拐是個什麼意思?
李秀娘也是1笑,道:“2郎練兵纔是苦,我和妹妹這點苦算不得什麼。”
李幼娘不知道姐姐和2郎笑什麼,也是連連點頭說:“9是,夫君這兩日都曬黑了。”說着還比劃1下兩人之間的身高:“夫君這身盔甲真威武。”
戴上高尖頭盔,朱弘昭看着似乎比李幼娘還要高大半個頭。朱弘昭1聽李幼娘這話,臉1板:“你家夫君本9威武,哪是盔甲襯托。”
“明明是盔甲好看,給我穿,保準和夫君1樣威武。”
李秀娘掩鼻輕笑,看着兩人鬥嘴。
不多時新軍長跑完畢,按照隊列依次上前領粥,1大碗綠豆粥,每人還有3個饃饃,中午絕對管飽。
這些少年以前也都是吃早晚兩頓,現在1天3頓別提那心裡有多舒服了。中午哪怕有1碗稀粥,也是很好的。
朱弘昭取了悶熱頭盔,接過溫熱的綠豆粥大口喝着,粥煮的很稠,到他這裡9像喝水1樣喝着。
李秀娘爲朱弘昭擦汗,說:“還有1桶解暑藥湯,飯後喝些避暑。”
“還煮了紅糖水給2郎,紅糖水最解乏了。”李幼娘得意洋洋,顯然煮紅糖水是她的手筆。
朱弘昭搖頭道:“與士卒9該同甘共苦才能收兵心,糖水下次莫煮了,夜裡回家再喝不遲。當着士卒獨自飲用,會動搖軍心。”
李幼娘當即9委屈了,如今衣食不缺,家裡經濟算不得多好,糖都算奢侈品,她捨不得喝給朱弘昭煮來,朱弘昭不領情還說教她,心裡哪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