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太遠,就會看不清來時的路,時間太久,連激情都打磨的乾乾淨淨。
列車在清晨的安靜中出發,當太陽的餘輝未被吞噬殆盡的時候便可到達暫別不久的家。
跟來時的喧囂比,此刻的安靜凸顯出寂寞的味道。五個人默不作聲,不是因爲沒有話題,而是想要保持這一種安靜讓各自思考。
陳佳藝望向窗外,燒已經退去,臉卻還是紅的,不知道因爲想念還是憂傷。
腦海中都是早上道別時澤軒的身影,那麼真切,彷彿伸手可及。
凌晨四點,睡在沙發上的駱顏曦再次醒來,走到佳藝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不像先前那麼燙了。顏曦給佳藝掖好被角,小心翼翼坐在她身邊,右手食指輕輕刮過她溫熱的鼻尖。
顏曦能感受到她平靜而又安穩的呼吸聲,感受她在睡夢中是如何乖巧天真一如現實中的她。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守護她一輩子,可是這是多麼奢侈的付出。
顏曦望向窗外,又是一個豔陽天,新升的太陽已經開始發出耀眼的光芒。今天本應該去遊覽九寨溝如畫山水的,但是看佳藝的樣子是沒有辦法去了。
其實去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一起去。
“澤軒,澤軒……”
佳藝緊縮眉頭,睡夢中聲音緊促留戀不捨的喊着季澤軒的名字。
佳藝每叫一聲澤軒,顏曦的心都好像被重物敲擊一次,心開始隱隱作痛,等到佳藝恢復平靜重新安睡的時候,顏曦的心臟早已被敲去厚厚的保護殼,只剩下殘破不堪的一地零亂。
顏曦吃過藥,轉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那是沒有人時候的自己,真正一個人不用向任何人有個交代的自己。才發現原來摘掉僞裝的堅強後自己竟是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顏曦突然變得激動,叫醒還在熟睡的王子琪和甄可怡。
“收拾東西,我們回家!”
“什麼意思?”
睡眼朦朧的子琪,疲憊不堪的可怡很難得的異口同聲。
“我說我們回家,現在!”
“她顏曦表哥,食物過敏導致的發燒也傳染的麼!還是你瘋了?”
可怡滿臉的不可置信和表示抗拒。
“顏曦,你決定了?”
子琪知道顏曦決定了的事情根本不會有轉機的餘地。
“決定了,東西收拾差不多了再叫佳藝起牀,讓她多睡一會。”
顏曦的目光看向佳藝,那麼溫柔,涵蓋了所有的包容和保護,卻也包含着自私的佔有。
佳藝,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失去可以保護和照顧你的權利,我只是不想連這唯一的眷戀都被別人搶走。我失去的溫暖和需要已經太多,我不能再沒有你!
駱顏曦擡起頭,堅定地看着窗外的陽光在心裡對自己許諾:
“我駱顏曦發誓,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佳藝從我身邊奪走,她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可以代替我對她的保護和責任。季澤軒,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季澤軒站在清晨的陽光中,用一整片溫暖來讓自己釋懷。整整一個晚上未閉過眼,思緒像是無羈的駿馬,不受他支配的在頭腦中桀驁。
一個在生命最後一秒仍要用盡所有力氣告訴他:她愛他。
一個自第一次出現在他生命中就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熟悉和溫暖。
一個他那麼深愛,也因爲深深愛着,所以封凍了他再去愛的心。
一個在他毫無準備情況下讓他融化,讓他想要重新去愛,去付出,去照顧一個人。
攤開雙手,左手是親手做個錢詩晴的天蠍項鍊,右手是想要送給佳藝的玉雕。
選擇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錯了,會後悔一輩子。
“詩晴,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我承認我是喜歡她,這是不對的嗎?難道我就該如詩楊所說的那樣,一輩子都不能去愛了麼!詩晴,如果你能告訴我,你會怎麼回答?”
眼前出現詩晴最後的畫面,滿身鮮血困在車中,痛苦的微笑着對她伸出右手拇指、食指和小拇指,她要告訴他,她愛他。
他握緊玉雕,沒有愛的人痛苦,失去愛的人痛苦,有愛卻不能愛的人更痛苦。
他走到門口,想看一眼對面的房門,這是他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第七次做這個動作。不能在她身邊照顧她,不能陪在她左右,只是看着那扇隔開他們的門,他也會覺得更靠近她一些。
可是當他從屋裡看出去,但到的不只是一扇門,還有從門裡走出來的一行人,而他整個晚上都在掛念的人就在最後面。
澤軒想都沒想哐的就打開門。
打開門看到彼此的瞬間,雙方都錯愕了。這樣的情景讓人尷尬,即便不知道是爲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好像一切都停止了,整個世界失去言語和運動的能力。澤軒看着臉依舊微微泛紅的佳藝,他們之間隔着顏曦,子琪,可怡,還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顏曦看到季澤軒的眼神,知道那眼神中寫的不是其他,就是愛。他回頭看佳藝,佳藝的眼神灼傷了他的心,讓他感覺疼痛,因爲她看他的眼神與他看她的眼神如出一轍。
“走,我們還要趕早車。”
顏曦說着向走廊的盡頭走去,手中緊緊握着他和佳藝的揹包,掌心一片潮溼。
子琪看了澤軒一眼也跟着顏曦走了。
澤軒不說哈,左手是再不可能重來的過往,右手是未知結果的將來,他就那樣看着佳藝,就是那樣看着佳藝。
可怡捏了捏佳藝的胳膊,在她耳邊輕聲說:
“該走了!”
然後拽着佳藝向顏曦他們走去。
澤軒望着佳藝的背影,在心裡告訴自己:如果你回頭,我就給自己一個重新愛的機會,對你說——我愛你。
佳藝被可怡拽着走,突然很想回頭看看澤軒,那種想要回頭看看的念頭那麼強烈,好像預感將要有事發生。
就在她要回頭的瞬間,可怡說:
“不要看,陳佳藝,聽我一次,不要回頭看。”
終於,她沒有回頭,
終於,他沒有能說出那句我愛你。
一直握在腰間的右手放了下來,手中是要送給她的玉雕。
他對着她的背影,無聲的喊了一句:
陳佳藝,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