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要多難得纔可以握住,兩個人,要多艱難才能走在一起。
如果有一個人陪我一起哭泣,就值得我爲生活流淚。
——陳佳藝
季澤軒握着陳佳藝的手,想握的勞些怕弄痛她,握的輕些怕她會那麼消失不見。他是真的害怕自己愛的人再次從自己眼前就那麼不見了影蹤。
季澤軒覺得越是接觸她,就越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越靠近越心動,越看見越想念。他是那樣想要保護和照顧眼前這個將頭顱埋的如此深的女孩。
佳藝一直低着頭不敢看他,她能感受到澤軒強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的目光正炙熱的看着自己。季澤軒寬大的手掌讓她感覺安全,那是一種被保護的溫暖。
季澤軒知道,有些人明明不愛卻要裝作愛一個人,所以註定不快樂。有些人明明愛着卻要假裝不愛一個人,所以註定寂寞。
他的心已經封閉的太久,漸漸失去了愛的能力,忘記了怎樣去愛和被愛,這樣的人是悲哀的,也是寂寞的。
他想救贖他的靈魂,救贖他的愛。
“佳藝!”
“恩!”
“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恩!”
“如果一個女孩深愛一個男孩,愛到生命只剩最後一絲力氣也要表達出對他的愛,可是,後來那個男孩愛上了別人,你覺得那個女孩會原諒那男孩麼,你覺得那個男孩怎麼做纔是對的,纔算不背叛愛情。”
“可以這樣愛着一個人,愛到要用生命來表達,那麼這個女孩最大的心願就是這個男孩可以幸福,只要知道這個男孩是幸福的,這個女孩就是欣慰的。如果我是這個女孩,我會藏起心中的眼淚,微笑着在陽光下對那男孩說:不要覺得對不起,真正的愛情是不應該有對不起和謝謝你的,只要你快樂,我願意。我不知道什麼叫背叛,更加不知道怎麼做纔算不違背愛情,我知道我要我愛的人快樂、幸福。”
季澤軒彷彿看到錢詩晴站在記憶深處,穿着白色的蕾絲長衫對他揮手,如果詩晴可以給他一個答案,她的話會不會和陳佳藝一樣。
突然感覺陳佳藝和詩晴很像,微笑時眼睛流露的光芒,心中聖潔的純真,也許遇見佳藝不是偶然,是詩晴冥冥之中給自己的安排,她想讓自己放下過去,重新去愛。
季澤軒在心中對自己說:詩晴,我想我終於走出來了,如果這也是你所希望的,那麼請祝福我,並原諒我之前的藉故墮落。我們給過彼此的眼淚和疼痛,現在就要如風飄遠,請鑑證我的人生重新開始。
季澤軒握緊陳佳藝的手,深深的吸一口氣,
“佳藝,我……”
當他終於想要說出口的時候,卻他聽到一個冰冷而又歇斯底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聲音說:
“我愛你!季澤軒,我愛你!”
我以爲終有一天,我會原諒自己曾經愛過你,原諒我愛你卻得不到你,原諒我愛你但是你不愛我,可是,忽然有一天,我看到你抱着別人的背影,我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原來原諒不等於忘記。
我還是會記得,我愛你。
——錢詩楊
錢詩楊拿着裝滿紅酒的高腳杯站在兩個人的身邊,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我愛你!季澤軒,我愛你!”
然後瑟瑟發抖的蹲在地上,哽咽着聲音,默默的說:
“季澤軒,我愛你,我愛你啊,季澤軒!”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昏暗的燈光,昏暗的音樂,讓人昏暗的快要窒息的氣氛,除了音樂的聲音只剩下錢詩楊輕輕抽泣的聲音。
有人將音樂關了,有人將燈打開了,然後所有人的表情都暴露在彼此的眼中,這時候才感覺到自己是尷尬的。
王子琪看看身邊愣住的駱顏曦,從駱顏曦的眼中根本看不出任何心思。
在王子琪看不到的地方,駱顏曦的心正在滴血,滴血不是因爲錢詩楊,不是因爲聽到自己的女朋友說愛別人。而是因爲他看到握在季澤軒手中的陳佳藝的手。
季澤軒怔怔的看着蹲在地上的錢詩楊,彷彿失去了可以表達的能力,一切都太突然,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判斷髮生在眼前的事情。
如果是假的,錢詩楊想做些什麼,就算是不想讓自己和除了她姐姐以外的人在一起,那麼她和駱顏曦怎麼辦,拿她錢詩楊自己的愛情換他的愛情麼!
如果是真的,他沒有辦法接受。他一直以爲錢詩楊是恨他的,恨他讓詩晴的心裡除了她又多了一個人;恨他永遠搶走她唯一的姐姐;恨他現在又愛上別的人。可是現在她說,不是恨,是愛!
佳藝彎腰扶起錢詩楊,看着淚流滿面的她,心裡像有把刀子腳步凝重的走過。
錢詩楊的視線掠過身邊的陳佳藝,無辜的看着季澤軒,語氣中帶着無限的愧疚和抱歉,
“對不起,對不起,但是我是真的愛你,我不能欺騙自己,澤軒,對不起……”
“錢詩楊?”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樣不對,我也以爲我會忘記,但是我不能,季澤軒,你不可以愛別人,我不能看着你愛別人!”
“錢詩楊……”
“澤軒!”錢詩楊上前伸手握住季澤軒的手,“難道你忘記了我們在一起有多快樂了麼,難道你忘記你曾經有多愛我了麼,難道你忘記了我十八歲生日那年你送給我親手做的項鍊了麼?季澤軒,難道這些你都忘記了麼?”
“錢詩楊!”
季澤軒沒有掙脫錢詩楊冰冷的手,他感覺自己眼前站的不是錢詩楊,而是錢詩晴。他終於知道錢詩楊爲什麼會突然說愛自己了,她不是愛自己,而是她以爲自己是——錢詩晴。
愛,從來帶不來永久的快樂,一旦墜入,註定只有兩個下場,要麼,平淡收場,要麼,萬劫不復。
——季澤軒
錢詩晴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錢詩楊選擇不相信,她穿詩晴的衣服,學詩晴說話的語調,問別人詩楊在哪裡。
她撫摸鏡子中的自己,微笑,溫柔的叫詩晴!
對每一個想要告訴她真相的人歇斯底里,那個時候她覺得整個世界都騙她,可以相依爲命的人只有一個,然而沒有人知道這唯一一個到底是錢詩晴還是錢詩楊。
錢詩楊的眼中發出錢詩晴的光芒,她用那種季澤軒再熟悉不過的眼神看着他,用那種季澤軒再懷念不過的聲調對他說話。
季澤軒看着錢詩楊,朦朧中分不清方向,他是多想伸出手去摸摸面前人的臉龐,多想伸出手摸到的是真真正正的錢詩晴。
陳佳藝看着哭泣的錢詩楊,突然想起剛剛季澤軒問自己的那個問題,此刻開始恍然大悟,認定季澤軒說的那個可以愛他直到生命最後一秒的人就是錢詩楊。佳藝心中一片癱軟,在她眼中,錢詩楊是那麼可憐。
陳佳藝覺得錢詩楊一定很愛季澤軒,比自己更愛季澤軒,然而卻承受了自己並未承受過的痛苦。陳佳藝覺得自己是那麼可惡,她沒有付出的更多,卻希望得到的更多,甚至覺得此刻錢詩楊的痛苦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罪惡,愧疚,自責灌滿了她整個靈魂。她從不知道自己原來這樣可惡。
“那個愛你,愛到甚至生命只剩下最後一絲力氣也要表達出她對你的愛的人,是詩楊姐麼!”
陳佳藝的聲音從未有過的疲憊和無力,像是被抽空了氣的球,沒有爆發,卻比爆發更讓人長久的傷痛。
“佳藝,你聽我說!”
季澤軒伸出左手握住佳藝的右手。
錢詩楊拉着季澤軒的手看着季澤軒,季澤軒拉着陳佳藝的手看着陳佳藝。
請原諒愛情這樣千百迴腸。
“放開你的手!”
駱顏曦突然走過來拽出握在季澤軒手中的陳佳藝的右手,然後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心,整個過程沒有看季澤軒和錢詩楊一眼,眼中只有一個陳佳藝。
陳佳藝也看着駱顏曦,淚水在眼中打轉,無辜的像受了傷的孩子。
她眼裡的信息顏曦都懂,他輕輕點了點頭,說,
“丫頭,我們走!”
她不想在他面前流淚,不想讓自己愛的人看到自己不快樂,不想讓自己的眼淚成爲別人的負累。
轉身的瞬間,她聽見季澤軒說,
“佳藝,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跟錢詩楊根本就什麼都沒有!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