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道的是莫默上班的地方恰巧就在他公司隔壁的那棟商務樓,樓下的女生還在拿着大喇叭喊着,少年一個頭兩個大,匆匆和人事部告了假,下樓來了。
莫默一眼就認出了從樓裡出來的少年就是剛剛她看到的那個頭像上的人,她快步上前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就走,着急地說:“快,帶我去你家。”
少年被她雷厲風行的作派嚇到了,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她小跑起來。
兩個小時後,少年斜着身子靠在自己房間門口,看着盤腿坐在地上的莫默一目十行地翻閱着他的太公留下來的自傳。
莫默在認真地看書,他便觀察着她,看她這着急的樣子應該至少二十出頭了吧?這臉是娃娃臉嗎?看着跟小學生似的,她的頭髮未免也太長了,披散着鋪在地板上散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找到了找到了!”莫默驚喜地尖叫出聲。
少年忙靠近過來看。
“塔克拉瑪干沙漠,就是這裡,你太公曾經在這裡見到過一隻樹妖,可是被它跑了,那樹妖一定還在沙漠裡。”
少年不置可否。
“你怎麼知道一定還在?”
“一定還在的,你太公親眼看見它逃進沙漠深處去了,胡楊最喜歡沙漠了,所以它一定還在那裡。”
“那,你需不需要我陪同,我雖然沒有學習過除妖術,但我怎麼說也是除妖師的後代,說不定能幫上你。”
“不,你幫不了我,開光除妖這件事必須我一個人從頭至尾獨立完成,你在旁邊只會礙事。”
莫默合上書,看向少年,眼神堅定地問:“你太公的這本自傳能不能暫時放我這邊,等我除妖歸來再還給你?”
少年對於第一次見面就對他一點都不客氣的莫默有些不太習慣,你雖然在問我,可是你的表情好像也沒給我拒絕的機會啊?這人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怎麼感覺在她面前自己有一種甘願被她驅使的錯覺呢?難道這就是身爲除妖師的驕傲?
“萬一……”少年有些猶豫地開口。
莫默淡然地看着少年欲言又止的樣子,搶白道:“距離我22歲的生日還有15天,如果月底之前我沒有回來,那我就是死在塔克拉瑪干沙漠裡了。進沙漠之前我會將你太公的自傳妥善放在一處安全的地方,到時候我會給你發地址,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可以根據我給你的地址拿回你太公的自傳。”
少年見她將死亡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就好像是在說她只是出去吃頓飯,如果沒回來就別等她了,他有些憐憫地看向莫默,問:“萬一真那麼不幸,要不要我將你的屍首帶回來?”
莫默搖頭,望向窗戶外的藍天白雲,今天是個出門的好日子,她回過頭來,從自己的雙肩包中拿出一封信,遞給少年說道:“這裡邊是我的遺書,很久之前寫好的,如果我沒回來拿,下個月12號過後再幫我寄出去吧。”
接着莫默停頓了下,低垂了眼眸說:“下個月12號是我媽的生日。”
少年點了點頭,默默地接下了。
塔克拉瑪干沙漠
莫默站在一望無際的金色海洋裡,頭上的汗珠不間斷地往下滴着,這已經是她進入沙漠的第九天,揹包裡的乾糧還有,可是水壺裡的水卻快要見底了,她現在已經深入沙漠腹地,得儘快找到綠洲,不然不用等到明天的生日到來,今晚她就會死去。
眼看着天就要黑下來了,莫默累得只能爬着往前走,此時的她口乾舌燥,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她趴在沙地上聽得耳邊有震動的聲音傳來。
難道地震了?萬分疲憊的她努力擡頭看向聲音的來處,只見金色無垠的沙漠中突兀地出現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這棵樹在她模糊的視線裡好像長了腳一般,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這是出現幻覺了嗎?莫默閉上眼睛使勁搖了搖頭,再次睜眼時,參天大樹已經立在了離她只有一米遠的距離。
意識稍稍恢復些的莫默終於看清了眼前這棵參天大樹正是胡楊樹。
“胡楊樹妖……別,別動……我終於……找到你……”
莫默想大喊一聲震懾住胡楊樹妖,不讓它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可惜力不從心,她的聲音虛無縹緲,身體變得軟綿無力,她費力地將自己背上的揹包取下來,心裡想着快點,再快點,自己準備好的符咒就在揹包裡,馬上她就能將這隻胡楊樹妖收服了,可是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能如她所願,她的動作緩慢而遲鈍。
胡楊樹妖看着攔在他面前阻擋了他前進道路的人類,不解地注視着她。
莫默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咚咚咚地像在她耳邊捶鼓,她的心裡有些慌。
莫默你要撐住啊,好不容易找到胡楊樹妖了,好不容易能擺脫那個該死的詛咒了,你還有七十年的時光任你揮霍呢,振作起來,莫默不斷地在內心給自己打氣。
突然,莫默一陣眩暈,頭重重地砸在了沙地上,半個腦袋都陷進了沙裡。
這個人怎麼不讓路啊?沒看到擋着我的道了嗎?
胡楊樹妖不耐煩地看着莫默許久,見她沒了動靜,終於忍不住幻化成人形,走到她面前拿腳踢了踢她軟綿綿的身子。
“喂,你擋路了,麻煩挪挪。”胡楊樹妖的語氣裡滿是不耐煩。
“喂,你聽不懂人話嗎?你擋着我的路了!”
又過了半晌,莫默依舊趴在沙地上毫無反應。
胡楊樹妖蹲下身子,看着莫默那慘白無血色的臉,這人不會死了吧?難道是渴死了?
沙漠裡因爲缺水而死的人他見過很多,就是眼前女子這個樣子,嘴脣乾裂,面無血色。胡楊樹妖試探性地將修長的食指放到她的鼻息下,很快手便縮了回來,果然,這人已經不呼吸了,死了。
看來今天不宜出門呀,胡楊樹妖內心嘆道,難得今天心情好,他想搬個家,沒想到遇到了一個正好嚥氣的人類。
胡楊樹妖搖頭嘆息,人類真的是太脆弱了,這麼容易就掛了。可是她攔住了自己的去路怎麼辦?胡楊樹妖凝眉深思起來,沒一會兒他就想到了個好辦法,對了,這剛剛嚥氣的人類應該可以成爲很好的養分吧?
這樣想着,胡楊樹妖恢復原形伸出自己的枝條將莫默綁了個結結實實,剛想把她拖到沙漠底下去,就見自己體內的靈氣居然源源不斷地流向那個女子的體內。
胡楊樹妖驚慌失措地想將自己的枝條收回來,可惜不能,他攀附在莫默身上的枝條慢慢地嵌入了莫默的體內,胡楊樹妖眼見自己強壯富有活力的樹枝逐漸枯萎,自己體內的靈力被眼前這個女子不斷地吸收,吞食。
他這是遇到什麼邪神鬼怪了?人類居然在吸食他體內的靈氣,天啊,他該怎麼辦?這樣下去他會死掉嗎?他可是修煉了幾萬年的樹妖,怎麼可能因爲區區一個人類而死去?
可是任他如何掙扎,自己體內的靈氣仍舊不停地往莫默身上傳輸過去,在胡楊奮力掙扎的過程中,莫默揹包裡的符咒掉了出來,胡楊的眼睛不由得睜大,眼裡有一絲驚恐,這個人居然是除妖師!
漸漸地,胡楊樹妖也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