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模糊不清的世界漸漸轉回清晰,他——終於不用忍受無止盡的黑暗,終於可以感受到光明的美好,無法聚焦的視線小心翼翼地往上移動,盯着眼前高挺的鼻子,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在阿濤的臉頰上狠狠地捏了幾下,直到他疼的叫出聲來,才確定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之中。
“這麼早就醒。”
他們早上六七點才睡下,十點就醒過來對他們來說確實早了一點。
“睡了很久。”被關的四五天裡,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久遠,他努力將腦袋往阿濤懷裡擠,吮-吸他身體的味道,“不是假的,不是假的……”喋喋不休地絮叨,只爲證明自己的存在。
“當然不是假的。”阿濤順應他的身體,緊緊裹住他,兩個人好像要疊合鑲嵌到了一塊,成爲一件不可分割的產品,“荷花,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想告訴他以後他也有個可以叫‘老媽’的對象了,但,轉念一想,郭阿姨成爲他母親這個事實未必會帶給他好的影響,捏着他身上清晰分明的肋骨,他還是決定等他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再跟他好好談一次。
“什麼好消息?”荷花趁機抓了他一下腰,嗔怪道,“這時候還賣關子。”
“志峰把工廠和貿易公司的授權書交給我了。”
“哦,恭喜你。”他無精打采地閉上眼睛,睏意再度襲來,他現在的睡眠質量很差,睡上幾個小時就會被噩夢驚醒,醒來兩三分鐘,又會犯困打瞌慢慢地再睡回去。
阿濤拍拍他的背,想起身,卻被他拽的緊緊的。
“不要走。”他呢諾着,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失去他。
“我去下面煮點東西給你吃。”
“哦,我要吃拉麪,放好多好多辣椒,再放一個雞蛋。”
“現在不能吃辣椒,我給你煮碗稀飯去。”
“好吧。”不情不願地放開手,努力睜開迷濛的雙眼,看着他穿上衣服,看着他走進浴室洗漱,看着他走出房間。
客廳內,鳳儀坐在沙發上畫畫,一筆一筆將荷花的模樣描摹在畫板上,她長長的頭髮披在肩膀上,眼角已經爬上了幾道歲月的痕跡,作畫的樣子彷彿一個戴着光環的女神,高貴的讓人不忍心打斷她。
“阿濤,起牀了。”她的嘴角輕輕上揚,放下手中的畫筆,慈母一般望着他。
“阿姨,客廳裡這麼冷,怎麼不在房裡待着。”
“聽說小連他回來了。”
“他身體不太好,我想過幾天再跟他提你的事比較好,我怕他承受不住。”
“嗯,我煮了稀飯和雞蛋。”她起身走進廚房,裝了兩碗稀飯出來,在上面分別放了兩個荷包蛋,“我給小連端一碗上去。”
“不用,”阿濤從玻璃桌子下抽出一個方形的玻璃盤子,把兩碗稀粥放到上面,端了就往樓上走,他不想讓阿姨看到荷花現在的德行,已經承受了離婚打擊的她,一定無法承受再一次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