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

進入北川市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 隨着在公職場合閱歷的增加,齊巧珊逐漸收斂了自己的天真,學會了一套又一套的成年人的伎倆, 性格也漸漸變得冷漠而寡言。

她的兩個女兒在上小學前一直在四個老人家輪流搶着養,可一上小學後,她就只將孩子的吃喝拉撒和日常生活託付在四位老人家, 關於孩子的思想教育和學業問題, 全部由她一個人管理。

凌肅越由於工作性質依舊一個月只能回家一次,因爲不能照顧孩子, 所以他總是會郵寄一些小女孩用的東西給家裡, 包括什麼小裙子、小發卡、小書包、洋娃娃和童話故事書之類的。

齊巧珊雖然會把女兒打扮得像小天使似的, 但她拒絕給孩子看什麼《安徒生童話》或者《格林童話》的刪減版, 而是拿了原版的黑童話故事給兩個女兒聽。

比如,睡美人不是被王子吻醒之後與王子喜結連理成爲王后的, 而是因爲被路過的國王看中了相貌強bào之後懷孕產子後被迫醒來的。

這個故事告訴女兒:不要把自己毫無防備的狀態暴露給任何一個人哪怕是看似最正直善良的那個, 和男孩子有想要親親的想法的時候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健康, 其他都不是個事兒。

小人魚並沒有在二次擁有雙腿後歷經磨難後和王子在一起, 而是爲了成全王子的愛情化爲泡沫徹徹底底死了,並且王子也忘了她,沒心沒肺地和別的女人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

這個故事告訴女兒:不要想着隨便爲他人犧牲, 因爲他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麼甚至很快就會不知道你是誰。

小紅帽並沒有成功的殺死大灰狼拯救奶奶, 而是因爲善意搭理大灰狼而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這個故事告訴女兒:不要輕易相信人性是善意的,時刻保持警惕,哪怕親人也是一樣, 因爲你並不知道你眼前的到底是自己的外婆還是披着外婆皮的狼。

可是,小孩子哪兒懂她說的話啊?

相比母親講述的有點血腥可怖還意義不明的童話故事,她們還是更喜歡聽四位老人講白雪公主的美好故事。

於是,兩個女兒開始刻意疏遠齊巧珊,平時她去父母家接女兒的時候,女兒總是躲在桌子下面不願意和她回家。

眼見着女兒離自己越來越遠,齊巧珊生怕女兒長大後因爲天真而吃虧,急得是焦頭爛額,但又一時之間找不到教育孩子的方法,於是就只能選擇下下策——打。

只要女兒不聽話,對着屁股就是一通狂抽。

後來,因爲擔心打屁股把女兒打壞了,就罰女兒跑步或者跳繩。

久而久之,兩個女兒既討厭她又怕她,反而覺得偶爾回來一次還給她們帶好多好多零食的爸爸最善良了。

看着女兒每每見到凌肅越就歡呼雀躍的表情,齊巧珊心中滿是不痛快。

她想起了她自己小時候也是這般德行:誰對她好她分不清,反倒是覺得最不管事和最不負責任的那個人最好。

爲什麼孩子就是不能夠明白:越不上心的人,對你才越灑脫。

想到這裡,齊巧珊回了父母家。

父母早已經從凌家安排的福利房裡搬了出來,來到了她的公務員家屬福利房居住。

這房子雖然就是個小二室,建築面積只有六十三平,可房產證上完完全全寫着她齊巧珊一個人的名字,她再也不用擔心改天凌家那個福利房住不了了的時候自己父母該何去何從。

進了家門,和父母吃了頓飯,她陪着母親在廚房裡收拾碗筷,之後母親去洗衣服和打掃衛生,父親就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一邊看着電視摳腳,一邊嗑着瓜子喝茶,期間丟瓜子皮的時候動作幅度很大,總是時不時把瓜子皮丟到了地板上。

齊巧珊頓時視線變冷,她轉身從廚房拿來掃帚和簸箕放在父親面前:“要麼,瓜子皮一個不剩給我丟進垃圾桶裡,要麼,現在把地板給我掃乾淨。”

父親一見,頓時不開心了:“哎我說你,你現在是不是當了個芝麻大小的領導就覺得自己了不得了?啊?一天到晚回來兇我?又是嫌我不洗襪子,又是嫌我廁所沒衝乾淨,現在又是嫌我瓜子皮掉在地上……有你這麼大個姑娘天天回家兇自己爸的嗎?”

“那你應該想想,我怎麼跟你說的?我媽一身勞累過度的病,而你一身閒出來的病,能不讓我媽幹活就少讓我媽幹,你不但家裡不幫忙不說,怎麼年紀越大越給人找事呢?”齊巧珊陡然拔高音量。

“哎呀,巧姍,你幹什麼啊,這麼兇。”齊母忙出來攔着,“你這孩子,這幾年做了領導怎麼就跟你爸這麼說話啊?哎呀,我就收拾一下怎麼了?”

“怎麼了?”齊巧珊冷冷地瞪着自己母親,“你說怎麼了?就是因爲你一而再再而三覺得算了,他才這麼肆無忌憚!你如果從第一次他把瓜子皮丟在地上的時候就撿起來丟他臉上,你看他吃東西的時候注不注意!就不會有今天!就不會變成他屢教不改的這個地步!”

“巧姍……”齊母有些害怕地後退一步,“多大個事,何必這麼上綱上線……”

“我上綱上線?”齊巧珊不顧母親的擔憂,指着自己父親,“爸,我稱你一聲爸,是因爲你是我爸,這輩子雖然沒我媽對我付出的多,但也是照顧過我的,但是,這不代表我能眼睜睜看着你把什麼擔子都丟給我媽!我最後說一次,我希望你活了這麼大歲數也能考慮考慮別人,這家不是你一個人的,我們不是你買來伺候你的。”

“你有完沒完?”凌父氣得把手中的遙控板摔了,“養你這麼大就讓你來跟我慪氣的是嗎?我還不幹了我跟你講!我這就回西安!”

說着,齊父穿了外套拿了錢包就摔了門離開。

“哎呀,巧姍啊,你看你幹什麼啊……”齊母勸,“你爸不想幹就算了,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你要氣急了他,回西安了怎麼辦?他被你兇得天天說要回去……”

“回去?”齊巧珊勾脣露出嘲諷的笑容,“那首先他得有地方可回。”

“什麼?”

“媽,你忘了?咱們家那房子是單位房,去年說回收老房子拆遷後補款就地安置的時候,我不是讓你簽了全權委託代理書了嗎?現在房子都拆了,我也沒去選房也沒補安置房的款,差不多年底拆房子的補償款就下來了吧?”齊巧珊看着目前,面無表情,“又不住,留着房子幹什麼?你拿着錢好好養養身體不行嗎?”

齊母頓時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巧姍啊,你爸又沒得罪你……”

“怎麼沒得罪了?你是打算等你走不動路了還伺候着這個土皇帝嗎?”齊巧珊不理解地看着母親,“媽,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孩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你爸真的也就是衛生習慣不好,都這麼大把年紀了,何必呢……”

“何必?!”齊巧珊冷笑,“我覺得你是不是當別人家女傭當傻了?你腰怎麼樣你自己不知道嗎?啊?你體檢的時候多少勞累病你不知道嗎?我是你女兒,我擔心你的身體反而是我不對了是嗎?我爸呢?全是閒出來的病!你伺候人一輩子還真把自己當太監了是吧?”

“啪”一聲。

齊巧珊話還沒說話,齊母一個耳光甩在她的臉上。

“你現在簡直喪心病狂!”齊母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推齊巧珊出門,“你走!你給我走!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齊巧珊看了眼哭哭啼啼的母親,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媽,我是在幫你,你都一把年紀了,我心疼你我有錯嗎?”

說完,她忿忿地離開。

驅車前往工作單位的路上,她收到了小舅的請帖,據說他的女兒要結婚了,希望她和父母能回去一同慶祝。

齊巧珊頓時笑了,小舅和母親關係向來不好,這是家裡人都知道的,這個時候發請帖,怕是想賺一筆份子錢的同時又有事求自己幫忙。

他的女兒在北川讀了個三本卻沒能力在北川留下,之前登門希望母親能找自己幫幫他把他那個不成器的女兒塞進大院裡幹個類似於自己之前做的文職。

開什麼玩笑?她爲了仕途和未來的生活犧牲了多少東西?憑什麼家裡那幫子親戚看着自己如今發達了,既不用承受自己所經歷的苦,又還想得到自己所擁有的幸?

所以,她嚴詞拒絕了。

遭到了自己拒絕的小舅當着母親的面大發雷霆,如今突然又邀請自己去參加他女兒的婚禮……呵,真當她齊巧珊還是當年那個刁蠻任性卻不記仇的小蠢貨啊?

不過,畢竟是親戚,父母這一輩人還是受家庭束縛多一些,面子工程還是得走一走的,她決定回去。

半個月後,她和父母一同回到了家鄉,參加了小舅女兒的婚禮。

小舅的目的和她想的差不多,無外乎還是希望自己能幫幫他的女兒……哦,不止是幫幫他的女兒,還幫幫他那個想在北川做政府生意的女婿。

齊巧珊頓時笑了,她隨便糊弄了幾句,就打發母親去應付了。

觥籌交錯間,她一個人倚靠窗邊,端着酒杯,看着杯中盪漾的液體,視線沒有焦點地掃視着賓客們臉上的笑臉,心中乏味至極。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龐。

沈煒。

那個曾經和她相親,與她彼此一見鍾情,卻因爲不是本科學歷而被表叔強行拆散的男人。

他穿着筆挺的墨綠色西裝站在不遠處,端着酒杯對着身旁的男人敬酒。

他的臉上雖然多了些許歲月的痕跡,但還是她印象中的模樣,那麼謙虛、溫和、平易近人。

他落下酒杯的那一瞬間,二人四目相接。

沈煒的視線一滯:“齊……巧珊?”

他叫出她名字的那一瞬間,她怦然心動。

那是和凌肅越還在甜甜蜜蜜的時候都不曾獲得的跳動,成年後,這樣的雀躍只爲這個男人出現過。

“沈煒……”叫出這個名字的那一瞬間,她的聲音變得柔軟了下來。

彷彿一切又回到了數年前。

她沒有認識凌肅越、沒有結婚、沒有知道詩三、沒有後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她心碎。

她還是曾經的那個齊巧珊,天真地期待着她的白馬王子的降臨。

“一晃這麼多年了,你現在還好嗎?”沈煒信步向她走來。

“我……”她露出些許苦澀的笑容,“你呢?”

“我?”沈煒靠在窗邊,“學習不好,生活還是得過不是嗎?我就跟着我三叔學裝修,現在自己開了裝修公司,不能說過得有多好,還算可以吧。”

“這樣。”她笑着點點頭。

“對了,你結婚了嗎?”沈煒看着齊巧珊,目光灼灼。

“哦……嗯……我……”齊巧珊有些尷尬。

“已經結婚了嗎……”沈煒視線一閃而過的失落,他錯開目光,旋即笑着嘆,“也是,大家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又有幾個人單身呢?”

齊巧珊胸口一緊:“那你呢?現在過得怎麼樣?老婆和孩子怎麼樣?”

“我?”沈煒笑了,“我還沒結婚呢?”

“沒結婚?”齊巧珊瞬間睜大了眼睛。

如果說相見的瞬間,沈煒的笑容攪亂的她內心深處湖面的平靜,那麼此時此刻,沈煒的話語,掀起了她心中的滔天巨浪。

“對啊,我爸生病了。”沈煒無奈地搖搖頭,“我媽去世太早了,我爸養我一輩子,落下了不少病根,現在身體不行,這幾年忙着照顧,掙多少花多少,我這個人也不是很想結婚,不拖累別人,我能把我自己過好,就算不錯了。”

沈煒說着舉起酒杯:“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那麼溫婉漂亮,爲我們的重逢乾杯。”

“乾杯。”齊巧珊笑着舉杯飲酒,那酒度數不高,入喉時卻燒得人心疼。

散場的時候,下起了雨。

沈煒的車停在路邊,他看着她:“我送你?順便一起聊聊?”

“好。”她點了點頭。

之後的事情,齊巧珊不記得了。

一覺醒來,她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慌張地穿着衣服,直到又溫熱的力量抓住她的手指。

“對不起……”

“行了別說了……”

“你昨天對我說你過得不幸福,說你丈夫出軌,我,抱歉……”

“行了那都是亂說的!”

“如果不介意我們可以……”

“不可以!”齊巧珊將外套摔在地上,“我是軍婚!還有孩子!你要毀了你自己嗎?”

身後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行了,我也有錯。”齊巧珊扣好最後一枚釦子,“沈煒,忘了吧。”

話罷,她丟下那個男人倉皇而逃。

回北川的路上,她坐在飛機上,看着手機上新加的微信號發呆。

酒席散場時,她和沈煒互相加了彼此的微信,她給他的備註名是:沈小煒。

這是他們兩個二十出頭相處的時光裡,她曾經給他起的名字。

“沈……小……煒……”她呢喃道,然後低頭將其中的“小”字修改掉。

和沈煒的重逢與別離,齊巧珊的世界一瞬間被點亮,又一瞬間黯淡了。

……

和凌肅越剛結婚的那幾年,凌肅越還專注於表演出一個模範丈夫的姿態,可是,日子過得久了,凌肅越乾脆把工資卡丟給她:“一把年紀的人了,孩子需要什麼你自己給她們買,錢我給到位,需要找的關係你也來找我,剩下的其他我也不興師動衆做樣子了。”

“……也不興師動衆做樣子了。”齊巧珊笑着重複着丈夫的話。

“別過分解讀我的話。”凌肅越看着齊巧珊,“我經常不在,女兒你好好管教,她們學習好不好無所謂,但素質教育一定要跟上,一定不要讓她們受學校里老師德行教育多了骨子裡帶一股奴性……外面別人家姑娘怎麼培養我不管,但我女兒將來得接我的班,什麼總裁讓她們少看,哪怕多看看帝王學,學學慈禧太后都行。”

“這點當然不牢你操心。”齊巧珊道,“我可不希望我女兒長大後跟我一樣蠢,過了三十歲才明白了些道理。”

齊巧珊和凌肅越雖然關係就那麼回事,但教育理念倒是挺近。

不過,他們的女兒可不吃他們的這一套。

畢竟,學校是孩子待得最久的地方,那裡的大環境可沒他們兩個這麼先進。

於是,齊巧珊一怒之下直接絕對縮短兩個孩子讀小學的時間。

女兒對此當然是大爲不滿,她們還想跟自己的小夥伴們天天做遊戲呢!於是,三天一次一哭二鬧三上吊。

眼見着女兒不懂事,母親依舊不聽勸,齊巧珊覺得腦袋上天天都在燒火。

這份火氣又不能對着家裡人宣泄,她就只能宣泄到工作崗位上。

這個時候她已經是科長了,算是個有點頭銜的小領導。

她開始變得苛刻、刁鑽和刻薄。

她不屑於和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討論愛情的問題,因爲無論她們說了什麼,她都會覺得幼稚又可笑。

再之後沒過多久,她收到消息,詩三要回國了。

據說詩三在美國讀了個還蠻有名氣的大學,至於什麼學校什麼專業她並不知道,又不是她女兒或者她親戚,她壓根不關心。

不過,齊巧珊知道詩三此次回國定會引起凌肅越的躁動,她特地提前了年休,圍觀自己丈夫又要作什麼妖。

不出她所料,今年整整四十歲的凌肅越,一得知詩三要回國,立刻提前了年休,還美其名曰:“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兩家關係不能斷,她的孫女要回來了,我得祝賀她。”

齊巧珊一聽頓時笑了:“我說,你搞清楚,你29歲的時候她18歲,你覺得你們年紀差距不大,對吧?你34歲的時候她23歲,你還覺得你們差得也不是很遠,對吧?可是,你今年可是40歲了,而她,今年是29歲,40歲和29歲是什麼概念?你覺得,你這不磨皮就一副老相的模樣,她能喜歡嗎?”

凌肅越頓時面色鐵青。

因爲這件事,夫妻倆好幾天沒說話。

還是齊巧珊最後看着凌肅越那副憋屈的表情覺得他可憐,走過去戳了戳他:“行了,你又不是她丈夫,你生氣什麼?怎麼,還想給我搞事情?說說你而已,要不要這麼激動。”

詩三回到大院去見爺爺和奶奶的那天,凌肅越一家人也在現場。

年近三十的詩三,歲月帶給她了成熟女人優雅嫵媚的韻味,卻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歲月滄桑的痕跡。

她此刻已經褪去華麗的洛麗塔裝扮,不再做花哨的挑染,一頭優雅的巧克力色大卷垂落在耳旁,復古的米色爲打底的黑色巴洛克花紋修身淑女小禮裙,一雙同色系V口細高跟。

她的身材依舊那麼曼妙,雙腿似乎比以前還要細一些,她修長的雙臂交疊,右手無名指的鑽戒因爲鑽石太大而顯得格外刺眼。

凌肅越正想開口告訴她戒指戴在那裡是已婚的意思不能亂帶,就只見一高挑的男人從背後上前一步,捧着呢子大衣外套搭在詩三的後背上。

之後低頭道:“先生說,下飛機還是挺涼的,怕您冷,讓我給您披上。”

一旁凌肅越的父親看着詩三,低聲對凌肅越道:“你知道給她穿衣服的那個人是誰的隨從嗎?”

凌肅越看了眼那個男生,身高目測一米九五,全身肌肉緊實,目光警惕而犀利,一直護在詩三身側,應該是個職業保鏢。

“那是霍勝的小兒子霍正緒的保鏢,詩三現在可是霍家的兒媳婦。”凌父哼了聲,“霍勝是誰,你清楚,多餘的話不需要我說,你只需要知道你得罪不起。”

“他小兒子不就是個只知道蹲在家裡的扶不起的阿斗嗎?上大學還因爲住不慣宿舍哭着退學,而且還是個00後。”凌肅越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那又能怎麼樣?”凌父看向自己兒子,“我讓你來,就是讓你徹底死了這條心,你如果仕途平坦,七十歲的時候也許有機會和霍勝一拼,但是,現如今,詩三已經一步登天,你們已經不在一個世界了,最好任何念想都抹殺掉。”

後來,凌肅越得知,霍正緒出生在加拿大,是加拿大籍華人,其實沒有中國戶籍,“霍正緒”三個字只是霍家對他的一個稱呼,他自己似乎還不怎麼認可這個名字。

他出生的時候身體狀況不好,霍母就沒有帶他回國,將他留在了外公外婆家。

結果,這一個行爲導致了霍正緒對整個霍家所有人都萬分疏遠,反倒是和霍母家裡走得十分親近。

十三歲時,外公外婆過世,悲痛欲絕的他被接回國後,一直難以融入集體氛圍。

他性格偏溫婉細膩,相貌也比較女化,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的時候,家裡人沒有對他進行刻意的“男子漢”教育,他覺得輕鬆自在;可回國之後,總被身邊人貼上“娘娘腔”、“陰柔”、“小公舉”的標籤,父母和兄姐也和他觀念差異巨大,再加上本身內向,導致他有些自閉傾向。

本科時,他因爲受年輕時經營醫院的外公和外婆薰陶,對西醫頗感興趣,便考入同濟醫學院。

但是,因爲長期存在嚴重的社交類心理疾病,又不是很適應集體生活,去上海沒半個月,就因爲承受不了心理壓力回北川了。

霍正緒從大學退學之後受到各方人士議論,父親嫌丟人,就將他送到美國修養,並接受心理輔導。

父親還找了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的華人教授做爲他的私人醫生,對他進行定期病情訪問。

這正合霍正緒的心意,反正,作爲一個“精神加拿大人”,他根本不認爲霍家是他的家,外公外婆就算死了,加拿大也纔是他的家。

而這位輔導他的華人教授,正好是詩三伯父曾經的老師,老師對詩三的伯父器重,自然對詩三也多了幾分好感。

他時長會帶着詩三一同去霍正緒的住所隨訪。

後來詩三忙於學業,不經常同行,霍正緒便弱弱地提問:“那個聲音特別好聽、長得還特別漂亮的姐姐呢?她怎麼不來了?”

瞧着霍正緒那小心緊張的模樣,老師也是個明白人,之後每次訪病都會帶上詩三,甚至還時不時安排詩三來給霍正緒做心理輔導。

霍正緒內向、害羞、細膩而悶騷;詩三外向、大方、熱情而又在乎別人的感受,兩人性格相反卻又不相剋,隨着每次家訪的相處兩人越來越親密,直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霍勝查了詩三,發現她除了外貌出類拔萃,人還是個紅三代,家裡又有不少科研背景,就讀於哥倫比亞大學,是個醫學方向的人,這倒和自己兒子專業與興趣都很對口,又恰好能和自己兒子那活得像條死魚一樣的德行互補。

要說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女孩從履歷表上可以看出不是賢惠顧家那一卦的,這種人怕就怕她並不安於做夫人的位置,萬一以後篡權奪位想當慈禧那可就不好了。

不過,好就好在,霍正緒上面有大哥和大姐傳承父母的衣鉢,家裡基本沒他什麼事,他老婆想翻天……也得有東西翻才行啊。

這麼一想,霍勝就沒管霍正緒和詩三的事情了。

半年後,霍正緒和詩三在加拿大舉行了婚禮。

婚後兩人在加拿大定居了一陣時間,詩三和霍正緒都不想要孩子,可國內又總是有人來催,詩三不願意自己生孩子就找了代孕公司,霍正緒覺得都行,就代孕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

孩子出生後,詩三和霍正緒將孩子全權委託育兒中心撫養,每天依舊過着二人世界。

如果不是必須見詩三的父母親戚擺一次回門宴,霍正緒其實根本不想踏上祖國的土地。

回國後的第四天,詩三家舉辦了回門宴,凌肅越一家人也前去參加。

霍正緒本人倒是長得比想象中好多了,身材高挑,身型纖瘦,樣貌和林黛玉屬於一個類型。

不過,缺點就是太白了,比詩三還要白好幾個度,讓人總覺得病怏怏的。

霍正緒排斥回門宴這種人多的場合,他在臺上堅持了不到五分鐘,就因爲嚴重的生理不適倒地。

詩三去看他的時候,他面色蒼白地躺在牀上,拉了拉詩三的衣角:“抱歉,親愛的,我可能沒辦法繼續待下去了,我真的不習慣……”

“沒關係。”詩三親了親霍正緒的額頭,“我去就好,等我回來。”

之後,由詩三一個人帶着伴郎伴娘一桌一桌地去敬酒。

大家雖然面子上都依舊笑呵呵的,但私底下禁不住悄悄交流——

“爲了嫁豪門這也真是拼了,找個這麼個病秧子……”

“說什麼呢,小心被聽見!病秧子人家也瞧不上你!”

“可是他們家的繼承人又不是他……”

“又能怎麼樣,人家據說繼承了他媽家在加拿大的連鎖藥膳館,連鎖大餐廳,厲害着呢,這還不夠?”

聽着身旁你一言我一語,齊巧珊一手舉杯,一手戳了戳身旁的凌肅越:“你說,詩三還真是厲害,小的時候普通的爛桃花就不斷,現如今直接摘了霸王花……你說這學醫真好啊,我記得以前有個心理學效應,好像叫醫生患者效應,就是說患者很容易愛上救他的醫生,你說是不是這個原理?”

凌肅越沒說話。

齊巧珊抱胸嘆,“我猜啊,這個藥膳館,股份肯定是握在她男人手裡,可是CEO這個位置,指不定明年就是她的了,畢竟他男人哪有精力打理啊不是?”

婚禮之後沒多久,詩三就和霍正緒回了美國,霍正緒接手藥膳館,詩三卻沒有就任CEO,而是聘請了其他華人擔任。

但在第三年,該藥膳館的牌子的營銷廣告忽然鋪天蓋地衝入大衆視野,緊接着,這個牌子正式入駐國內。

與藥膳館品牌同時進入中國的,還有詩三。

博士畢業的她,以特招身份正式入伍進入部隊研究所。

這個選擇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那個曾經最厭惡束縛的詩三,居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得知消息的凌父嘆:“詩三真的是聰明,她清楚,霍勝雖然覺得她的出身配得上霍正緒,卻忌憚她的實力和野心,霍正緒手下的連鎖餐廳雖然不比霍勝的事業,但也是普通人不敢奢想的,與其讓自己公公天天擔心自己會不會篡位,不如進入一個讓公公徹底放心的地方。”

他看着凌肅越道:“兒媳婦這麼聰明,懂得退一步讓公公安心,還把不願回國的霍正緒拉回國內讓一家團聚,這麼多人情,公公怎麼能不買媳婦的賬啊?詩三如今海歸名校博士畢業又以科研身份特招入伍……你信不信,以霍勝的關係網,詩三五年就能爬出你十年的高度。”

凌肅越沉默。

“所以啊,肅越。”凌父站起身子,“你啊,踏踏實實的,好好做你的事情,錯過的事,就忘了吧,對不對?而且你仔細想想,這個世界永遠都是顧此失彼的,巧姍不如詩三才能出彩,但巧姍遠比詩三更愛孩子,各有各的好,知足吧,好嗎?好了我不跟你扯了,我要去接我孫女了,你看我今天穿哪個衣服好?我覺得藍色的好……”

……

又過了些年頭,齊巧珊的兩個女兒到了參加中考的年紀。

大女兒數學差但好歹還在學習,小女兒全科都差還自暴自棄,這可急壞了齊巧珊。

雖然拿她們家的背景來說,兩個女兒無論如何都能進入北川國際中學就讀,可是,她更希望女兒就讀後能跟得上學校的上課節奏。

畢竟,這高中基礎不牢固,就上不了好的大學。

凌肅越是公職在身,子女不能出國讀書,她的女兒必須通過高考的獨木橋,才能進入好一點的大學唸書。

進了好的大學,有了漂亮的文憑,她才能理所應當地把女兒放在一個較高的位置工作,讓女兒不用經歷太多的辛苦就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於是,她四處替女兒求學,報名各式各樣的補習班。

可是,女兒卻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小女兒甚至天天朝她嚷嚷:“媽媽,我爸是當官的,我想去哪兒工作不都是我說了算嗎?”

齊巧珊頓時眉頭緊蹙:“開什麼玩笑?你都是從哪兒學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他的確能給你安排一個不錯的位置,可是你呢?你有坐那個位置的能力嗎?能力有沒有無所謂,至少學歷要漂亮吧?不讓人天天說你是關係戶上位吧?”

“爲什麼?我關係戶我多帥啊?說明我家裡牛逼啊!”

“……”和女兒用嘴說話說不通,齊巧珊只能動手。

可誰曾想,小女兒捱了頓打後,直接離家出走了。

最後,還是警察在網吧裡找到了小女兒。

齊巧珊氣得七竅生煙,抓住小女兒回家就是一通暴揍,這次暴揍不同以往,她直接將小女兒捆綁在椅子上用皮帶抽。

最後還是凌肅越從單位趕回來攔住她:“行了,別打了,她已經這個樣子了,你還能怎麼樣?”

“她已經這個樣子了?你說得很輕鬆啊?”齊巧珊怒不可遏地注視着凌肅越,“這孩子從生下來,就是我在養、我在教、我在保護,你向來就是寄點東西、給她們點零花錢、說點她們愛聽的……你教過這兩個孩子嗎?啊?你多久纔回一次家,啊?”

凌肅越:“我的工作性質就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齊巧珊冷笑,“所以,我沒怪過你,沒錯吧?而你,也沒有資格對我怎麼管理女兒指手畫腳!”

“行了!”凌肅越呵斥齊巧珊,“這樣吧,就花錢丟她進北川國際裡面,等到她高三,我就送她入伍,進了部隊之後她不一定能變好,但是有我在,我會叮囑她上面的人死死盯着她,有人替你收拾她,行嗎?她已經這樣了,你就多管管老大吧!啊?”

“你說她已經這樣?讓我就多管管老大?”齊巧珊仰頭看着凌肅越,“在你眼裡,你的兩個女兒,就是你所生產的產品嗎?有一個修不好了 ,就放棄了,然後去修另一個嗎?”

“齊巧珊你別過分解讀,你是在找我吵架。”凌肅越瞪着齊巧珊,“她們都是我的女兒,我當然會擔心她們,但是老二已經這樣了,那還能怎麼樣?多看看老大不行嗎?你這麼在乎老二,你有沒有想過比較乖巧的老大憑什麼受到這麼少的關注?”

“呵……你少跟我繞!”齊巧珊轉過頭,沒有再去理會凌肅越。

高中的三年時間內,齊巧珊帶着兩個孩子四處報班求學。

直到最後,大女兒勉強上了個二本,小女兒只考上了專科。

齊巧珊無奈,只好送小女兒入伍。

凌肅越道:“所以我一開始就說了,送她入伍。”

齊巧珊冷笑:“是,現在的結果是送她入伍,可是,我不是三年前就決定送她入伍,而是我嘗試過更多方式之後走投無路才選擇送她入伍,我這是不得已而爲之,你是從一開始就圖輕鬆。”

“你一定要認爲我不愛她們兩個是吧?”凌肅越有些煩了,“齊巧珊,我娶你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跟個怨婦一樣?”

“是啊,你眼瞎啊,不然怎麼會舍了前途似錦的詩三,選了我呢?”齊巧珊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小女兒入伍後,齊巧珊的日子過得安穩了不少。

年近五十的她,已經坐到了處長的位置。

她只需要到大女兒所在的學校逛一圈,找一找女兒的導員聊聊天,對方就很識時務地給女兒多幾分關心。

大女兒雖然學習不好,但是教育上還是比較成功的。

她敢愛敢恨,灑脫自在,思想相比自己三十歲時不知道成熟了多少。

後來,大女兒本科畢業了,齊巧珊問她:“你想讀碩士嗎?想讀的話,媽媽就送你去讀;如果你現在想結婚的話,媽媽和你一起挑人選。”

其實……她是比較希望女兒讀研的過程中找對象的。

一來是因爲碩士期間認識的同學都是朝夕相處的,好過社會上相親認識的一千一萬倍;二來是因爲學校裡面的男生資源還是比工作之後的男生資源更加廣闊和優秀一些。

她其實也不指望女兒找個什麼有錢人或者高官弟子做對象,畢竟,她這輩子就是這麼過來的。

她已經代替女兒有了厲害的背景還有了不錯的職位,便不再希望女兒承受爲了這些所要付出的代價。

她更希望女兒找一個出生在充滿愛和希望的家庭裡的男人結婚,這樣的男孩,不曾經歷風霜困苦,沒有那麼多次臥薪嚐膽,自然不會狠毒。

她不需要他上進、精明、太會爲人處世,她只需要那個男孩愛她的女兒……這就夠了。

“媽,我爲什麼要結婚啊?”大女兒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爲什麼結婚?”她笑,“因爲媽媽總有一天會離開你,你得有個伴啊,不然一輩子這麼孤孤單單的,怎麼辦啊。”

“伴?”大女兒想了想,“可是你有伴嗎?我爸在外面工作了一輩子,這麼多年都是你一個人帶着我們,他基本沒什麼用啊?”

聽到女兒這麼說,齊巧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算是苦盡甘來嗎?

這麼多年了,女兒終於意識到,是誰在真真正正地爲她們鞠躬盡瘁,是誰又在扮演者旁觀者的角色隔岸觀火。

不過,不能讓孩子對父親這個角色太過於失望,畢竟,美好的事情還是有很多的。

自己不曾擁有,只能說明自己倒黴,可女兒這麼聰明可愛,一定能比自己幸福的。

齊巧珊笑着想:如果沒有凌肅越,女兒怎麼上北川國際?自己怎麼仕途這麼順利?又怎麼能給兩個女兒都買套房還買輛車?

可是,這些話不適合對女兒說出來……太世俗了。

她想了想道:“夫妻過日子啊,講究的是互相扶持,懂嗎?”

“不懂。”大女兒搖了搖頭,“媽媽,如果你沒有跟我爸結婚,你也許沒有現在的位置,但可能也有別的位置,外公外婆說他們以前也是領導啊。”

齊巧珊沉默。

對啊,自己爸媽也是領導來着。

雖然遠不比凌家,但讓自己做一個還不錯的小領導職位還是挺容易的,然後,她一輩子賺着不錯的薪水,和老公孩子熱炕頭也是好事。

日子說不定可能更好,也可能更壞……但是,她已經這把年紀了,早已經做出了選擇,並且世間沒有如果,她便不想再去回憶。

回憶……一定會有無數後悔和辛酸,又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齊巧珊看着眼前可愛的女兒,露出無比慈祥的笑容。

這是她費勁千辛萬苦培養大的女兒,她一定要讓這個孩子過得比自己幸福、比自己簡單、比自己更加嚮往陽光。

不到萬不得已,她懇請上帝,請不要讓女兒承受和自己一樣的生活,請讓這個孩子視線所及的範圍內盡是春暖花開,哪怕所有的苦難給自己承受都好。

“傻瓜,媽媽的生活好着呢,爲什麼要離婚呢?”齊巧珊捏了捏女兒的臉蛋,“你還是太小啦,很多事情你不懂的,等你到了媽媽這個年紀,很多事情你就懂了……”

三年後,大女兒考上研究生,找了個還不錯的北川當地男人結婚,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兩家人住得很近,女兒時長回來陪陪齊巧珊,母女情深。

而小女兒,凌肅越想盡辦法將她調到自己的下級部門,可這姑娘還是不好好幹,天天犯事,不得已,凌肅越只能送她回家。

退伍後,小女兒也不想好好工作,當了半年家裡蹲,天天打遊戲。

齊巧珊找她談話聊聊未來,總是被她拒之門外。

終於有一天,齊巧珊生氣了:“你對我有什麼不滿你直接說!你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小女兒一見,索性把門打開,盤着腿坐在椅子上,許久後,開口道:“媽,我爸出過軌,你知道嗎?”

“……”齊巧珊瞬間感覺頭頂發麻。

“你當然知道了,對吧。”小女兒涼涼地笑了,“因爲你也有過姘頭,不是嗎?”

齊巧珊頓時瞪大眼睛看着小女兒:“我是你媽,你嘴巴放乾淨點。”

“呵……”小女兒不屑地看着齊巧珊,“我知道我爸喜歡誰,我爸喜歡霍正緒他老婆,對吧。”

齊巧珊頓時暴怒:“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你知不知道你說的話會害了咱們一家!”

“所以,我一直都沒說。”小女兒見齊巧珊兇,也不惱,只是開口的下一秒,眼淚就滑了下來,“我從小到大,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知道的事,連我姐都沒有,我姐就跟個傻逼一樣反應比人慢半拍反而過得特別開心,而我,就一個人,一直,忍着,忍着,忍着,忍着……可是……你們誰給我過解釋……”

齊巧珊別開視線:“我們爲什麼要給你解釋?”

二女兒頓時怔住了,下一秒她爆發了出來:“你們是我的爸媽!你們是夫妻!你們兩個既然不打算廝守終生在一起!爲什麼要結婚!去跟你們外面的那個人過不就好了嗎!”

齊巧珊頓時也火了:“別把婚姻說那麼簡單!誰告訴你結婚就是要相愛的?啊?讓你學了那麼多年的習你他媽腦子裡就淨想着談戀愛了是吧?我們的事情是我們的!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供你上學!你這幅德行要是生在普通人家早就是社會流氓了!你能有今天!都是多虧了我和你爸!你以爲你有什麼?你屁都沒有還在這裡嘰嘰歪歪對着我們指手畫腳!”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們兩個一直沒離婚是吧?”

“那不然呢?你以爲呢?你以爲這個世道就那麼好混媽?你以爲就你的長相你的學歷你的能力如果沒有我們你在北川能混下去嗎?”

“不拼拼看怎麼知道?我就是拼死——我也不會爲了這麼點破事委曲求全在婚姻裡面的!”

“呵……呵呵……”齊巧珊頓時氣得笑了,“拼死?你?拿什麼?命?北川死的人還少嗎?你想拿命拼,你的命配嗎?你配嗎?”

“努力了未必會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不會成功!我跟你不一樣,我的婚姻我絕對不會將就!哪怕我拼到什麼都沒有!”

“人這輩子只有愛情嗎?啊?不吃飯?不工作?沒追求?用愛發電?啊?你都以婚姻不將就爲前提了,婚姻都成你人生第一在乎的事情了,那婚姻和其他事情衝突的時候,爲了婚姻的不將就,是不是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爲了婚姻讓步?其他事情都因爲婚姻可以將就?吃飯將就?工作將就?追求將就?”

“我什麼都不會將就的!”

“什麼都不將就?呵……呵……”齊巧珊一腳踹開門,“你趕緊滾吧,我告訴你,你幼稚到讓我覺得可笑。”

之後,二女兒真的走了。

齊巧珊斷了她的所有生活費,心高氣傲卻一無是處的她沒地方去,就蹲在外公外婆家繼續當家裡蹲。

齊巧珊氣不過,就吵吵着禁止父母收留老二,還三天兩頭回去監督。

二女兒被齊巧珊逼得煩了,剛好最近打遊戲認識了個男生,那個男孩據說父親是個出軌慣犯,老二認爲和對方很投緣,就索性跟他天天住網吧。

過了半年,二女兒回來,挺着大肚子對齊巧珊道:“我要結婚,給我錢。”

凌肅越二話不說趁着男孩父親嫖的時候抓了個現行,找人一鍋端了男孩的家。

之後,逼着二女兒打了孩子,直接將她送進部隊,丟到鳥不拉屎的南疆,做爲國家屯墾戍邊的力量。

之後的若干年裡,齊巧珊和凌肅越相安無事,過着和平安寧的生活。

凌肅越因爲升遷的關係,舉家遷去了北京,成爲了偶爾新聞聯播還能看到個鏡頭的人物,而齊巧珊,也趁此機會申請了去北京,後來進入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工作。

而他們的大女兒,也帶着丈夫和孩子來到北京,換了份輕鬆簡單又高收入的工作,過着幸福而又平凡的生活。

後來,聽說詩三正式成爲某科研所的所長。

再後來,凌肅越的父母和齊巧珊的父母先後去世了。

遠在邊疆的二女兒聽到消息後,第一次寄信給齊巧珊。

她說:[是你選擇了這樣的生活,你是爲了你自己接下來的人生不用再去賭博而這麼做的,那麼,就請千萬別說是爲了我,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竟然不是道歉求和的信。

她還在倔強,還在生氣……真是執着啊。

齊巧珊擦乾眼角的眼淚,將信撕得粉碎,丟進垃圾桶。

如今的自己和凌肅越,都算的上是身居高位,而凌肅越已經升到了一個既高又危險的位置,如此不懂事的女兒,會毀了他們拼了這輩子所得來的一切……只能當沒有過,不能接她回來。

之後,齊巧珊收到了沈煒的來信,他說想和她再聚一聚,做爲老朋友那樣。

她想了想,確實心動,可一考慮自己如今的身份,她還是拒絕了。

又過了許多年,兩人都老了,白了兩鬢。

齊巧珊少了中年時候的犀利,凌肅越多了些許顧家和溫柔……畢竟,二人都怕自己哪天坐在家裡一口氣沒上來的時候,沒人替自己打120續命怎麼辦。

之後,凌肅越躺在病牀上,打着點滴,在聽到詩三拿了諾貝爾獎的消息的時候,含着淚走了。

大女兒摟着齊巧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女兒從邊疆趕回來,跪在墓碑前默默地掉着眼淚。

齊巧珊看着青色的石碑發呆,許久後,仰頭望着碧藍的天空,流下一行眼淚,悵然若失。

再之後,她也走不動路了,只能靠坐在輪椅上度日如年,幸好孫女給她買了只可愛的橘貓陪着她。

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老家傳來消息,沈煒走了。

一輩子,一個人,孤孤單單走了。

看到喪報短信的那一瞬間,齊巧珊的情緒忽然崩潰,頃刻間哭得潰不成軍。

這麼多年來平靜如止水的內心,像是破了個窟窿,滔滔洪水翻滾而出,怎麼堵都堵不上。

等哭累了,她從懷中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看着“沈煒”二字,顫巍巍地將它修改成了“沈小煒”,然後,摁下語音呼叫,對着那邊永遠不會接聽的等待音喃喃道:

“你說……我這一生虧嗎?不虧了、不虧了……誰人能在北川給父母一套房,給女兒買兩套房,又在北京給孫女一套房……我這輩子……都沒爲生活怎麼愁過……值當嗎?當然值當……說不值當的話……就太不識好歹了……

可是……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我難受啊……一直難受……一個人的時候……是一個人的孤獨……兩個人的時候……變成了兩個人的寂寞……到最後……這輩子……一直都在孤單……一輩子都在孤單……”

後來,齊巧珊也不行了,躺在牀上,她看着自己的孫女,聲音輕輕的,像是快睡着了般道:“孩子,你知道這一生什麼最重要嗎?”

做爲知名影星的孫女一臉懵逼:“不知道?演技嗎?”

“最重要的東西啊……就是……”她笑,“……什麼不重要,什麼都……不重要。”

知名女星的孫女:“……???”

再後來,她握着手機睡着了,屏幕還留在沈煒個人資料的那一欄,永遠地鎖上了。

……

從時間線中抽出意識,陳月洲感覺莫名的沉重。

他抽了478一巴掌:“誰的人生都有遺憾,誰的人生走到最後都很沉重,你有毛病啊?幹嘛給我看這些。”

478攤手:【我哪裡知道,是主機這麼安排的。】

兩人又爭爭吵吵了好一會兒。

不過,這些內容都是數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時間線重新拉回八月底,眼見着齊巧珊和凌肅越和好,陳月洲問:“我這個任務可能得做長線,以後可能還要操作,不適合懸掛,這該怎麼辦?”

【這個……】478翻了翻手機,【你可以選擇冷凍任務,冷凍期限是三年,一次只能冷凍一個,得分也是要在你解凍任務並完成之後。】

“那就冷凍吧。”陳月洲立刻道。

解決了齊巧珊,他也不打算再去大院了,安心回到學校宿舍住着,沒事兒上個課考個試,放學再跟着趙可和他那一幫子狐朋狗友去唱個歌,日子還挺快樂。

然而,他快樂了,還有一個人特別不快樂——蘇夏婭。

蘇夏婭對詩三拋棄自己出國的事情久久不能釋懷,忍不住就找趙天喻一問究竟,找天喻立刻甩鍋:“這招不是我想出來的,你得問我弟。”

蘇夏婭又找到趙可,趙可一臉得意道:“這招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可愛的女朋友想出來的。”

於是,蘇夏婭生氣了……不,準確地說,她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肆無忌憚出氣也不會被報復的出氣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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