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雖然對端琰的話有些驚慌, 但陳月洲也不是沒有考慮可操作性, 可思忖了片刻後他還是搖了搖頭道:“你這個說法只適合部分人,可能適合我, 但絕對不適合她……”

陳月洲道:“雖然她是個比較容易上頭的類型, 耐性不夠,情緒激動, 心思敏感……但正因爲如此,她其實就是個普通的簡單的人, 她做不到爲了復仇在人面前對她爸裝模作樣的好, 更做不到在背後對她爸超過正常人底線的窮兇極惡的壞, 對她而言,恨就是恨, 但下不了手就是下不了手。”

人類的本性中本來就存在“殘忍”和“不忍”這兩種矛盾的屬性, 大多數人都在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活着。

所以, 對朱媛而言,可能把這個十惡不赦的男人丟到山村裡的養老院去得過且過,是中和了她的恨與不忍,算是她可能會覺得心裡比較舒服的選擇了。”

聽到陳月洲的話,端琰回頭看着他:“敵人打過來的時候,非勝必死, 還能有什麼選擇。”

陳月洲沉默。

雖然大多數人都是矛盾的集合體,矛盾的天平總是在左右擺動,但也總會有那麼些人,天平就這麼毅然決然地偏向了某一端。

他想了會兒, 思忖出了一條中和方案。

朱媛的父親的話……反正如今已經殘疾了,也跑不到哪裡去,安排私車將他送到鄉下那些偏僻的養老院打發着就行了。

雖然生活條件比如今差了許多,可能還會被怠慢和欺負,但做人出來混總是得還的。

年輕的時候給予了兒女和家人巨大的痛苦,老來能有地方苟延殘喘,已經算是朱媛的善意了。

當然,這個操作中有非常關鍵的一點是:得把這個多事的老太太處理掉。

否則,一旦帶朱媛的父親離開,這個老太太背後又是找警察又是告法院的,事情就沒完沒了了。

可是,怎麼樣才能打發老太太呢?

兒子在國外,也沒什麼黑歷史,似乎沒什麼東西能威脅到那個女人……

就在這時,端琰輕聲道:“二十歲第一次結婚的時候,追求愛情和未來;四十歲第二次結婚的時候,追求降低生存成本和維持生活;六十歲第三次結婚的時候,爲了打發孤單和相互依存;八十歲第四次結婚的時候,可能就單單地希望病發的時候有人替自己打120。”

陳月洲聞聲擡頭:“你在說什麼?”

“不同年齡人的需求是不同的。”端琰看着陳月洲,“人距離死亡越近,人距離本性就越近。”

陳月洲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

很多人年輕時候總是愛說:“我根本就不怕死,我現在根本沒什麼牽掛的,明天讓我死了都無所謂,只要不疼就行了。”

可是真到了死期將至的時候,感受到了死神靠近的恐懼,即使月薪幾百,也想要用上千上萬塊錢去買可能根本沒什麼功效的保健品續命。

對於這個老太太而言,如今着急着要錢的目的不就是:既不想連累自己兒子,又不想老無所依嗎?

最能威脅她的,或許就是她這條命了。

於是,陳月洲反問:“你覺得這個老太太在她這個年齡段的女性中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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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琰回想了一下,應了聲:“算是。”

“那……”陳月洲又思考了片刻問:“你有什麼家庭富裕的獨身老頭推薦嗎?”

這次換端琰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他應:“倒是有,我以前的一個市局的同事,算是我剛進市局時候帶我的前輩,後來家裡發生事情辭職了,他現在一家人還在北川居住,不過他們老家,一個二線城市,他們家附近在拆遷,預計明年到他們,按家裡有多少成年人的人頭賠償,安置房附近的環境一般,但是房價均價也在兩萬左右。”

“按成年人人頭賠償?還是二線城市?這個好!”陳月洲拍手道,“這個人幫我牽個線吧。”

“不過,他爸已經老糊塗,還有身體殘疾……”

“沒關係沒關係……”陳月洲忙擺手,表示不在意。

按成年人的人頭賠償拆遷款或者安置住房,想要賠得多的話,就在拆遷清算前一年結婚比較合算。

這個老頭單身,就算身體殘疾,金錢和房子對老太太的誘惑力也是相當的大。

當天晚上,陳月洲打電話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朱媛,朱媛對自己父親的處置方案沒有反駁,就是吐槽了幾句“憑什麼讓他住養老院我還要出錢”之類的,陳月洲就姑且認爲她覺得這個方案合適了。

但在老太太這裡,朱媛不太同意幫忙相親的說法:“憑什麼放任那個老潑婦去新找個相好的啊?”

陳月洲嘆氣,其實他早就想到朱媛一定會反對,於是故作憤怒道:“我當然不會介紹一個讓那個老太太享福的人家,你別忘了她昨天差點要了我的命呢……”

他神神秘秘問:“你知道這個老頭的妻子是怎麼死的嗎?”

朱媛:“怎麼死的?”

“被氣死的。”陳月洲一臉奸詐,“這個老頭其實以前是個賭徒,家裡的錢全被他賭博輸光了,不然你想想,他家這個條件怎麼會沒人給他說對象啊……”

聽陳月洲這麼一說,朱媛覺得覺得也有幾分道理。

然而,這些其實都是陳月洲編的,爲了讓朱媛接受自己的做法,他早就準備好了藉口。

抱着將信將疑的態度,朱媛同意了陳月洲的做法。

不過陳月洲又強調:“介紹對象的事情我來做,你不要參與,而且你要假裝不知道,因爲從你的角度講你肯定恨透了老太太,如果你也知道這件事,她一定覺得其中有詐。”

朱媛也不反對:“這個我可以接受,不過我要親眼看到那個相親的傢伙。”

陳月洲:“看就看唄。”

說服朱媛後,陳月洲穿好了衣服搭車出門,來到醫院找到了老太太所在的病房。

一見陳月洲,原本坐在病牀上看新聞的老太太頓時本能地向牀裡面一退:“你……你怎麼來了?”

像老鼠見了貓似的。

“來和你商量個事。”陳月洲裝模作樣地捂了下胸口,表現出一副很痛的樣子。

老太太頓時又向牀裡面縮了縮,大聲道:“你別嚇唬我,明明是你自己摔的!你仗着你男人家裡有什麼代表什麼的……你……你欺負我們老百姓!我去上fǎng舉報你!”

陳月洲一聽,笑了下:“上fǎng?你懂得還挺多。”

看來昨天事後小警察把端琰的身份向老太太說了些,不過這也正好,看她這副樣子是有點怕自己的,正好可以狐假虎威利用一下。

陳月洲拉了把椅子在牀邊坐下,打開手機,翻出端琰發來的照片,轉過屏幕對着老太太道:“這個老頭,能看上嗎?”

老太太一聽,一臉懵:“什麼?”

“算了,沒必要給你看臉了,反正這把年紀了,長相都差不到哪兒去。”陳月洲道,“這個老頭最近在找能結婚的對象,他在北川目前有住所,最關鍵的是,他老家那邊要拆遷,按人頭賠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太太瞬間睜大了眼睛,但畢竟是老江湖,瞬間就收起了驚訝平靜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我男人的背景特殊,和我鬧事可不是和朱媛鬧事,沒人會向着你……”陳月洲一臉漫不經心道,“而我呢,是朱媛的學生,朱媛生活困擾,我的學業就受困擾,我不喜歡這樣子的生活,我男人也不喜歡……”

老太太頓時露出有些緊張的表情,她總算是明白了陳月洲昨天鬧事的理由。

“我想了想,和你鬧不愉快也很麻煩,不如瞞着朱媛,我們來合作一下。”陳月洲晃了晃手機,“這個老頭是我男人同事的父親,身體不好,和朱媛她爸情況差不多,你結婚了還得伺候着,但好處就好在,婚後你就有房了,而且是二線城市的城中村拆遷,那賠償下來……就算不給你一套房,也不得給你個三十萬?”

老太太一聽,頓時低下了頭,沒說話。

“我給你一天時間思考。”陳月洲道,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提前寫好的電話號放在牀頭櫃上,“明天早上九點之前,給我答覆,我覺得這對你來說不虧。當然,如果我們合作不成立的話,你知道的,我還有別的辦法。”

說着他轉身離開,留下看着牀頭電話號發呆的老太太。

七月底的北川酷熱難耐,正午時分火傘高張,玻璃窗被烤的滾燙。

醫院的病房是中央空調27度製冷恆溫,這個溫度對於老年人來說稍微有些涼,需要蓋上空調被才能好一些。

因爲陽光刺眼,老太太將窗簾拉上,靜靜地躺下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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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怎麼的,她就想起了無數年前自己和朱媛父親相好時的那段日子。

家裡窮,人口又多,爸媽顧不得照顧誰,都是大的照顧小的,小的照顧最小的……單單是活着,都給人一種很倉促、很疲倦的感覺。

當然,開心的時光也有,和村裡幾個同齡的姑娘跳皮筋十局都沒壓筋能讓她快樂一下午。

但這樣級別的小快樂,下一秒就會因爲柴米油鹽醬醋的大爭執變得索然無味。

爲了最小的弟弟能上學,大哥和她輟學進城打工,自己認識了個這個誤了她終生的男人。

他喜歡國學,自己天生就擅長國畫,於是他教她繪畫,兩個人就像神仙眷侶似的。

漫漫人生路看下來,自己這輩子的時光裡也就那段單純地談情說愛的日子最開心了。

他說要跟別人結婚的時候,其實她都忘了自己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了。

反正就是委屈,但又覺得正常。

那個年代城裡人就是城裡人,農村人就是農村人,待遇差距特別大,身份有高低之分,這是沒法改變的事實。

當初多少知識青年爲了離開農村回城市裡拋家棄子……這多正常啊?

誰願意放着城裡讀書看報的大好日子不過,去火傘高張的大太陽下面種田當農民啊?

她又能指望這個男人什麼呢?

人吶,最心疼的就是自己。

所以吧,這個男人和別的女人結婚,她哭也哭了、鬧也鬧了,罵也罵了,卻也打心底覺得……沒辦法的事。

但是,這人吧,有時候就是奇了怪了:明明道理都懂,就是不服氣、不認理,最後還跟自己較上勁了。

所以她當時就像和誰慪氣似的,待在北川就是不肯走,甚至那會兒還在想:我男人爲了房跟那個女人結婚,又不是爲了愛情跟那個女人結婚,這愛情和麪包都想要的話,房子到手再離婚不就都到手了?做事得將就基本法呀!

而有這個想法的還有她男人,結完婚沒過幾天就跑來對她說:你等着,等房子一到手我就跟她散攤,咱倆結婚,到時候要房有房,要什麼有什麼。

所以兩人一拍即合,繼續過着小夫妻的日子,倒也不覺得領證和沒領證有什麼區別。

直到男人的婆家找上門來臭罵一通,她才明白了:這有證的和沒證的,沒證的再怎麼恩愛,這面對外人那都擡不起頭。

她去催促男人離婚,結果男人反倒是變卦了:“就這樣吧先,之所以能分房子是因爲夫妻雙方都是城鎮居民職工,所以算兩個人的,離婚還得分割,到時候我們兩個分不到什麼……而且,我們現在這樣子和夫妻有什麼區別?等過幾年政策變了,我就和她離婚……”

男人的話說着說着欲言又止,她當初也沒聽明白,就這麼由着他去了。

直到自己奔五十歲時,她才明白:這王八羔子,原來是打那天起,開始要臉了。

如果就這麼離了婚和自己在一起,那他就要揹負外人的非議,披上“爲了房子和別的女人拋棄老婆”的人渣的說法和一堆人的閒言碎語,他不願意承擔這些。

但是,相反的,如果不和老婆離婚,到時候受人唾罵的就是他們兩個,而且婚外第三者無論是主動的、被動的、半被動的還是怎麼的,都是被罵得最兇的那個。

說白了,這個男人就是打算讓壞的自己全擔了,他一個人光享受好處。

說到底,他要是真是個只要愛情不要道德的人,說離婚早就離了,哪兒會拖那麼久。

但可惜的就是,自己小時候沒讀過幾天書,當初愣頭愣腦的小姑娘連腸子都是直的,哪懂這麼多彎彎曲曲的東西。

再說了,懂這麼多的女人放她們那會兒,那一般都是有過一堆男人經驗豐富老道的,都不是什麼好女人。

這大人們都說了,姑娘家就要心思乾乾淨淨的,白如紙似的,不然等着她的破詞可多着呢。

所以,爹媽也不願意教自己這些不三不四敗壞人性的內容,反應過來的時候,兒子也大了,男人也老了。

好就好在她生兒子時候因爲報不上戶口,男人當時又做生意虧了本,一見男人連兒子奶粉錢當時都未必給得起,就送給自己做生意有些苗頭的大哥回去過戶在了大哥的名下。

後來,男人的經濟緩和了,她說了兒子的事,結果男人反駁:“咱們還是不要太多關心兒子,不然你大哥會覺得你想搶兒子,反而對咱們兒子不好……”

她當時覺得有道理,於是只敢偷偷塞錢給兒子,卻不敢明着管太多。

兒子大了後,大哥對兒子說了他的真實身世,結果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對自己發開火了:“畜生和畜生之間是生不出人的,我的爸媽,只有戶口本上的兩個人。”

自己還來不及說任何話,兒子就跟着個美國女人出去不回來了。

不過,自那之後,她每過半年都會發現卡里多了些錢,兒子雖然不願意認自己,但終究也是有一些於心不忍。

而她呢,年過半百想做個白如紙的小姑娘也不可能了,這社會的大染缸早把她染得五顏六色了。

說愧疚於兒子也不覺得有什麼愧疚,生下他、給他吃喝、讓他過好日子……還要怎麼樣?她沒有好吃好喝好日子不照樣長大了?這年頭小屁孩怎麼要求這麼多呢?

但說不愧疚又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所以她也不打算花孩子的錢,把兒子打錢的卡的密碼換成了兒子生日,打算有朝一日還給他。

不過,對兒子她仁慈,可不代表她對男人還能繼續仁慈。

一想到這輩子的荒唐,她覺得怎麼的也得讓這個男人給自己掏出來點什麼補償補償,本想着上門鬧一鬧讓男人給點油頭讓自己養老,結果,男人沒鬧死,這男人的媳婦卻一命嗚呼了。

她當時就納悶了:這女人心眼怎麼這麼小啊?都忍了大半輩子了,這會兒怎麼就氣死了?不過,死了也好,死了自己就能轉正了。

……

想到這裡,老太太長出一口氣,從牀上爬起來離開病房,緩緩地來到朱媛父親的病房前推門而入,頓時一股臭氣撲鼻而來。

男人睡着了,他睡覺的時候會打很響的呼嚕,如果和他躺一張牀,根本沒有人能睡得着。

老太太望着男人白髮蒼蒼且滿是褶子的臉頰,視線平靜而又冷漠,彷彿自言自語般喃喃道:“知道嗎,爲什麼朱媛她媽死了之後,你給我說咱倆可以結婚了,我卻沒跟你領證?”

回答老太太的只有男人如雷貫耳的呼嚕聲。

“因爲我想清楚了,你如果但凡有一點良心,就算拿不到房,也不會一毛錢都不給我留!”老太太說着,眼神越來越冷漠,“你不會讓我在你女兒面前天天這麼難堪!你更不會不給你自己親生兒子留一點錢!那好歹是你兒子!你要是還能有那麼一點良心,說不定我都會考慮考慮,讓你死的別這麼難看……”

到最後,冷漠都變成了咬牙切齒:“你這人,真是自私極了,你這輩子把自己的錢、別人的錢都花乾淨了,好處都你一個人佔着,壞處別人都擔着,你現在替我問你女兒要錢,說心疼我,呵,你當我不知道,你害怕我不要你了,改明兒你女兒就把你拿土活埋了!”

說完這些,老太太委頓地抹了把臉,擦掉還未涌出眼眶的淚珠,起身離開。

當天晚上,陳月洲收到了老太太同意相親的短信。

隔天中午,陳月洲帶着老太太、端琰帶着前同事和其父親來到了市局附近的某家餐廳約見面。

而朱媛,則全副武裝尾隨在陳月洲身後。

端琰的同事叫顧伍,是個年約三十出頭的男性,五官棱角並不鋒利,所以顯得相貌極其溫和,而他的聲音也很沉穩,給人一種極其溫柔體貼的感覺。

他父親的條件比想象中還要差一些,據說因爲中風導致了偏癱,如今不得不坐輪椅出行,連吃飯握筷子都極其困難,再加上聲帶損傷,如今說話只能發出聲音,卻吐不出任何具體內容。

朱媛一見對方這副樣子,頓時就放了心。

一旁的老太太面對對方此般模樣沒有任何反應,彷彿老頭這樣惡劣的條件早就在想象之中,她始終熱情和顧伍攀談着。

顧伍這個人言行和他的外貌一樣,說話的態度極其禮貌又謙虛,哄得老太太是喜笑顏開。

而他開出的條件也十分讓人心動:結婚後,她和父親回家鄉居住,每個月給他們夫妻二人5000元料理生活開銷,拆遷後應該會賠償四套房和30萬左右的現金,這30萬全部交給老太太。

老太太對這個條件很滿意,一聽對方又是端琰的同事,心裡是一百個放心,當晚就回朱媛家收拾了行李,隔天顧伍就找了搬家公司上門幫老太太搬家。

晚上,顧伍請端琰去市局附近一家有名的清吧喝酒。

清吧內燈光昏暗,水煙的薄霧繚繞,臺上是年輕的男孩用柔美的聲音唱着舒緩的情歌。

“打算什麼時候讓他們結婚?”端琰舉杯。

“最近吧。”顧伍也舉杯,輕輕和端琰碰杯後一飲而盡,“你不要緊嗎?”

“要緊不要緊都已經發生了。”端琰默默續杯,將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後,低聲問,“你女兒該上小學了。”

“嗯。”顧伍慢悠悠地給杯子裡面添酒,“我想讓她讀北川國際附小。”

“附小現在擇校費起價就是十二萬。”端琰道。

“無所謂。”顧伍隨口應着,緊接着笑了,表情歡快而灑脫,他從口袋裡掏出錢夾子,取出一張裝裱過的愛心形照片,“想看看我女兒的照片嗎?”

端琰接過掃了眼,是個有些胖的小姑娘,不過挺可愛的。

“很可愛對吧,大家都說,我女兒不但長得可愛,最關鍵的是有氣場,將來一定能當個大人物。”顧伍道,“可是……”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無限的冷漠:“可是有一天我下班回家,我女兒就不長這個樣子了,摔碎的酒瓶子劃傷了她的臉,你說我怎麼這麼天真,覺得有些人老了,看到孫女就會善良了,是我幼稚害我老婆天天在家裡擔驚受怕,害我女兒小小年紀面對這些東西……”

端琰擡眼看着顧伍。

顧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口腔中滿是辛辣與苦澀:“她還是個孩子,那麼長一道疤,她以後得多難過,別人家女兒穿好看的裙子,她得多難過,所以,我必須讓她上最好的學校,過最好的人生,我現在除了我女兒的未來,誰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

說到這裡,像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顧伍收回照片淺笑着:“明年拆遷賠償在我女兒開學之前,不是還要給三十萬現金嗎?剛好一半用來給我女兒交學費,另一半……嗯……我添點錢,給我老婆換輛車吧,畢竟上了好學校,接孩子總不能用過去的308了吧。”

端琰掃了眼顧伍,低頭看着酒杯:“我記得你爸以前會說話。”

顧伍也給自己又添了杯酒,低頭抿了口,漫不經心地應着:“嗯,喝多了剛摔斷腿的時候,的確會說話,話太多了……”

說到這裡,他仰頭,露出人畜無害的溫柔笑容道:“所以我都說了,老年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否則總是碰碰撞撞發生些意外甚至不小心出事,這不都是正常現象嗎?”

顧伍笑吟吟道:“其實我不喜歡這個新媽,看着心眼很多。”

端琰輕聲應着:“我也不喜歡。”

顧伍一聽,低頭看着酒杯抿脣:“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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