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夏季多雨, 葬禮的前一晚,小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

早上,趙天喻睜開眼,呆滯地望着天花板, 好一會兒後才轉頭看向窗戶的方向。

鴉青色的天空,烏雲壓境, 小雨點隨風拍打在玻璃窗上, 水霧氤氳,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他面無表情地起牀去刷牙洗臉, 涼水撲面用毛巾擦拭過後, 鏡中的他,臉上平淡的表情一點點隨着意識的清醒而垮下去。

他頹喪地丟掉毛巾,走到衣帽間取了件非常簡單的白色商務襯衫, 在衆多色彩時尚的外衣中找出一件毫不起眼的黑色西服,漠然穿在身上。

本應該配合適的領帶和手錶, 但趙天喻的手剛搭在領帶收納臺上, 顱內就傳來陣陣刺痛, 他只得隨手抓了條黑色領帶潦草地繫上, 也沒有去選表。

收拾好一切,他去取在充電的手機,發現有七通未接電話:父母四通,岳父母一通,尤雪悠三通。

就在這時,司機打來電話:“七點了, 該出門了。”

趙天喻應了聲:“知道了。”

出門,司機已經將車子停在了臨時停車位上,趙天喻上車後一言不發地撐着下巴看着窗外,司機不禁回頭看了眼他,面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

司機不禁問:“吃早飯了嗎?”

趙天喻:“沒胃口。”

司機道:“胃如果不養好,以後上了年紀會過得很辛苦。”

趙天喻嘆了聲,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開車吧。”

司機只能應了聲:“知道了。”

車子啓動,平穩地行駛在通向葬禮現場的路線上。

位置很偏,車程略遠,途經內環高架,繞大半個六七河行駛,雨天水流湍急,與冷色調的世界相互掩映,有些淒冷。

看着河邊熟悉的風景,少年時的一幕幕就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裡輪播着,她笑起來甜美的酒窩、她哭泣的時候憋着哭聲掉眼淚的模樣、她親吻他時臉頰微微發紅有些害羞的模樣……所有這些年都被封死在腦海深處的美好,無法控制地浮現在腦海中。

可是,到最後,這一切全部變成了她的哭聲:“天喻……原諒我……救救我……救救我吧……”

趙天喻心臟開始劇烈收縮,像是有一把利刃戳穿了他的心房,然後又用鋼針一遍遍扎着他的胸口。

他本能地抓着胸口的襯衣,明明早上什麼都沒吃,可是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燒疼得厲害,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沒……沒事嗎?”司機頓時有些慌,“不如吃個早飯吧,路邊的那種早餐也可以,至少吃一點吧。”

“你要讓我吐到別人的葬禮上?”趙天喻閉上眼睛搖了搖頭,聲音有氣無力,“從昨天開始就這樣了,沒事。”

“所以你昨天也沒吃飯嗎?”司機震驚了,“喝點粥吧,粥也好啊……”

趙天喻長出一口氣,閉上眼睛休息:“等到了買瓶冰水給我就夠了,我想睡一會兒。”

“好吧。”司機應了聲,“路程挺長的,要是難受及時告訴我。”

“嗯。”趙天喻說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前天晚上,掛掉端琰電話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崩塌了。

明明有機會挽回,卻變成了永遠地失去。

說好的善始善終,卻變成了不告而別。

在得知永遠失去呂佳音的那一瞬間,他大腦裡所有的思緒都消失了。

人在做選擇的時候總是自欺欺人,喜歡自作聰明判斷利弊,看不起心中那個感性的自己,拼命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彷彿只有理性的人,想活得像電視劇中的特工那樣沒有感情。

可是,當選擇做出之後、當失去了選擇的機會之後,那份沒有隨心的痛苦就會迅速涌上來包圍自己、折磨自己、吞噬自己,甚至可能會毀滅自己。

趙天喻就那樣呆呆地跪在地上,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直到有人敲門,他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全身無力,無比頹喪地抱住頭。

痛苦和悲傷在意識恢復的這一剎那瞬間侵入他的五臟六腑,胃部被絞得如同撕裂般疼痛。

他從地上爬起來衝入衛生間無法自控地開始嘔吐,等吐完之後身體已經失去了控制,四肢無力地癱在地上,模模糊糊的意識逐漸遠去。

醒來的時候天色大亮,手機上有二十四個未接電話,全是尤雪悠打來的。

他一個都沒回復,只給司機發了微信,通知明早來接自己。

隨後,他起身去浴室洗了澡,出來後就又覺得睏乏。

他在心情極度低落的時候,睏意就會無比重,於是倒在牀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再一覺醒來,就是今天了。

連續一個小時的車程,車子離開了繁榮發達的大路,駛入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最終在枝繁葉茂的一片密林前的殯儀館外停下,司機回頭,伸手輕輕搖了搖趙天喻:“醒醒,到了。”

趙天喻這才睜眼,視線落在窗外被翡翠綠林環繞的一套黑色大院。

司機遞上一瓶礦泉水、一包薄荷糖和一隻屈臣氏買的不知名品牌的口紅:“我就在附近等着。”

趙天喻掃了眼口紅和糖,司機忙解釋:“想吐的時候吃一粒薄荷糖,我以前想吐就吃這個,還有,這個口紅……”

司機指了指臉頰,示意趙天喻觀察一下他自己的臉色:“如果您沒有用這種東西的習慣就算了,我就是屈臣氏隨便買的,我也不懂……”

“知道了。”趙天喻並沒有拒絕,伸手將口紅接下。

司機立刻遞上棉籤和鏡子:“這個,我問了屈臣氏裡面的售貨員,男士用的時候,如果不想顏色太重只是改善一下臉色的話……”

“我會用。”趙天喻打斷道。

“哦……會用……”司機點着頭,“您一會兒如果出門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就在附近,五分鐘就開車過來,我等下就去找停車場。”

“嗯。”趙天喻拔開了口紅蓋子,這玩意是雙頭,一邊是脣膏,另一邊是口紅。

他用無色脣膏那邊先潤了下嘴巴,然後用棉籤在有色那邊沾了些許口紅,輕輕點在自己的下脣上,抿了下,讓幾乎蒼白的嘴脣有了淺淡的血色,看起來氣色瞬間好多了,顏值也恢復了不少。

司機見狀,忙下車替趙天喻撐傘開門。

進了正廳,來人不少,黑壓壓一片,但卻看不到幾個傷心的,甚至有些人還一臉喜色。

端琰站在門口迎人,難得一身正裝,黑西服白襯衣配黑皮鞋,正規的着裝將他身上的痞氣壓制住,標緻的五官一臉清冷。

趙天喻不禁想起多年前和端琰的初見面,膚如白雪美少年,態生兩靨之愁,林黛玉式美貌,顏值是男女都無法相做比較的驚豔,和現在的黑皮帶給人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感覺。

沉默地走到端琰身邊,趙天喻和他並排而站,淡淡道:“所以說,這麼多年,你一直在美黑。”

端琰掃了眼趙天喻:“嗯。”

“美黑燈?美黑油?美黑體乳?”

“都有。”

“不怕皮膚癌?”

“沒有選擇。”端琰答。

趙天喻:“……”

又是一句沒有選擇。

呂佳音那晚也對他說了:“我沒有選擇。”

可能是自己從小活得太幸福了吧,真的不能理解這對姐弟的想法,什麼樣的人生纔會如此沒有選擇,纔會隨意輕生。

趙天喻將整個正廳環視一圈:“爲什麼這麼多人?”

端琰:“婚喪嫁娶,交際場合,不請自來。”

“一個小小的代表也能吸引來這麼多人。”趙天喻看着眼前來來回回走動的人,滿眼厭惡。

“工作單位一個小組長都能有不止一條狗。”端琰應。

趙天喻扯了扯嘴角:“也是。”

“去看我姐吧。”端琰道,從身後的花臺上取下一隻菊花交給趙天喻。

“嗯。”趙天喻轉過身,邁着沉重的步子進入內廳,一擡眼,就看到了那掛在牆上的照片,看到那張永遠留在心中卻再也回不到身邊的人的臉。

原本努力剋制到平靜的內心瞬間洪水決堤,滾燙的眼淚奪眶而出,淚水模糊了他眼前的整個世界。

“爲什麼……爲什麼要折磨我……”趙天喻握着花的手慢慢收緊,“既然我們都喜歡自欺欺人……那就應該一直自欺欺人下去不是嗎……爲什麼……爲什麼要突然說出真話……爲什麼不能多等我一會兒……哪怕一天都好……哪怕一天也許我都會去找你……”

趙天喻緩緩跪倒在地墊上,失魂落魄地看着青灰色的石磚地面。

七年了,他們分開七年了。

一個人的一生纔能有幾個七年,明明是很長很長的時光,可是細細算下來,也不過是高中分別後、本碩讀完或者大學畢業後工作兩三年的時光而已。

他一直以來都以爲時間會抹去一切,愛也好、恨也好、委屈也好、悲傷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回憶塵封,最後變得無關緊要。

可是,傷口還未徹底痊癒,就再次被人拉開,看樣子,得留疤了。

“到最後……你都這麼自私……臨死都不忘了折磨我……”趙天喻喃喃道,漸漸泣不成聲,“我說我要結婚了……所以你就來破壞我的婚姻是嗎……既然誠心破壞至少對我負責也好……你說死就死要讓我以後怎麼自處……你是要讓我這一生都要抱着愧疚活下去嗎……”

和呂佳音分別的七年時光裡,憎恨是他堅持作爲一名他討厭的教育工作者努力的動力,埋怨是他在面對工作挫折時堅強的定力,而她笑起來時眼底的閃耀彷彿閃着小星星的模樣……是他努力的全部原因。

不是因爲多喜歡她才把她當做努力的原因,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人從來不會喜歡另一個人喜歡到發狂,只是愛自己愛到發狂,於是看起來像愛別人愛到發狂罷了。

因爲愛自己,所以爲了她而努力。

這句話聽起來很奇怪,但是實際上沒有任何問題。

從高一對呂佳音一見鍾情那一刻,三年來的時光,他的眼中就只有她一個人。

爲了她學鋼琴、沒日沒夜地彈琴、學樂理、找節奏感;爲了她教端琰,沒日沒夜地想着怎麼樣才能夠把題目教得簡單明瞭;爲了她把目標定爲警校,沒日沒夜地做了快半年的功課和體能訓練……

所以,即使在高中畢業的那一天他已經失去了呂佳音,可是即便如此,他也無法和爲了呂佳音努力了三年的自己做道別。

——我爲了你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如果你不在了,我這三年的努力的意義是什麼?因爲這三年時光變成此般模樣的我又要如何自處?未來這個被你造就的我又該何去何從?

如果就這麼承認失去了她,那對自己是否太過於殘忍?

因爲害怕面對失去她的那個自己、因爲害怕那個不知道如何自處的自己、因爲害怕對不起自己人生的自己、因爲擔心由於迷茫失去她該怎麼做的自己……所以僞裝成還好愛好愛她的樣子,這樣才顯得之前的人生有意義,再爲了她拼命努力而已。

僞裝到最後,就彷彿自我催眠,連大腦都真假不分了。

於是,原本可以短痛的傷口變成了長痛的傷疤,如同今天這般,這劇烈的疼痛和悔恨感,或許會一輩子都會烙在他的身上。

……

而另一邊,因爲趙天喻持續失聯,尤雪悠先是聯繫了東區職業學院裡趙天喻的秘書,確定趙天喻最近沒有工作上的煩心事後,不得不寄希望於趙天喻的家庭司機。

得知趙天喻是因爲有人去世而萎靡不振閉門不出後,尤雪悠要來了葬禮的地址,緊隨趙天喻之後來到了葬禮現場。

以人羣做掩護,尤雪悠站在內廳的角落裡,望着牆上這個前不久才見過的女人的照片,看着跪在遺照前泣不成聲的未婚夫,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從對趙天喻一見鍾情的那一天開始,這個男人何曾露出過如此挫敗的表情?

不僅如此,在這個女人出現之前,這個男人何曾急躁過?煩惱過?情緒失控過?

這個在自己面前永遠溫柔紳士的男人、這個她以爲成熟大度的男人、這個從來對任何事都遊刃有餘的男人,原來也有做爲凡人普普通通大哭大笑的一面?

這個畫面彷彿像是有聲音在對自己說:他在你面前的一切自如,都只是因爲對你好感有餘、愛情不足而已。

那聲音說:真心愛一個人的時候,是焦急的、是緊張的、是不知所措的,無論這個人幾歲,都會表現得像個孩子。

尤雪悠再也承受不住,拿出手機撥打趙天喻的電話。

這一次,趙天喻終於接了起來。

“你在哪兒?”尤雪悠強忍着眼淚,看着趙天喻的背影問,“爲什麼不接我電話,爲什麼說不去西藏就不去西藏,你知道爸爸媽媽有多擔心你嗎?你爲什麼最近總這樣!”

“……”趙天喻沒說話。

“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振作起來?你要什麼時候才能好好的?你還是趙天喻嗎?你知道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嗎?!”尤雪悠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咆哮出來的,這大概是她這一生說話聲音最大的時候了。

趙天喻深吸一口氣,默了會兒道:“雪悠,取消吧。”

“取消什麼?西藏之旅?最近你敷衍我次數還少嗎?你爲什麼總這……”

“不是西藏,是婚禮。”趙天喻,“取消吧,我們的婚禮。”

尤雪悠瞬間說不出話了,她的眼淚瞬間淌了出來,止都止不住,她顫抖着問:“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取消婚禮……那……那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你又打算結婚呢……”

“雪悠,你明白我的意思,分手吧。”

“……”

趙天喻說着:“我會找到你爸爸媽媽登門道歉,你們家爲了婚禮所出的財力、精力我都會補償,你們家親戚那邊,就說了我死了就好了。”

“你死了?”尤雪悠抽泣着,“你覺得這個理由我家裡人會信嗎?”

“會的,我會讓他們信的。”趙天喻道,“近期我就會出國,去國外讀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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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博士?那學校怎麼辦?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位置怎麼辦?”

“除了我,還有人能打理。”趙天喻道,“剛好碩士學歷對我來說太低了,當初是爲了投資學校纔沒有繼續讀博,現在既然學校運行良好,下來就交其他人打理,我出去讀博,畢竟我本碩都是國內讀的,教育學者理應多去外面看看。”

“爲什麼……”尤雪悠不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爲什麼你說的和你做的不一樣……”

“……”

“是你親口說的,你說愛情不是婚姻的必需品,你說婚姻應該是兩個有高家教的人結合,你說這纔是讓婚姻幸福的方法……”尤雪悠哭喊着,“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能跟我結婚?爲什麼要分手!你不就是因爲覺得我符合你這個規則才選擇了我嗎?那就跟我結婚啊?那就選擇我啊!那就繼續選擇我啊!”

尤雪悠越哭越兇,趙天喻察覺到了後方的哭喊聲似乎比電話中的聲音還要大,不由回頭,看到了那個已經變成了淚人的未婚妻。

“趙天喻!我知道你不會出軌!我知道你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是你說愛情很快就會消散可是道德感埋在心底!”尤雪悠望着趙天喻,“那就和我結婚吧!她已經不在了我可以忍受到你的愛情消失爲止!前幾年的辛苦我可以忍!未來我們會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這不都是你說的嗎!”

“……”

“趙天喻……也許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會什麼樂器……我是因爲知道你會彈鋼琴纔去瘋狂學的小提琴……我那時候沒日沒夜地練琴就是爲了讓你能多看我一眼!所以,這麼多年我都忍了,這點時間我也可以了……所以……所以……你該做符合你言行的話對不對!所以,和我結婚……”

說到最後,尤雪悠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趙天喻看着可憐巴巴縮成一團的尤雪悠,想要安慰,卻什麼都沒說,也沒有起身踏出半步。

她和自己一樣,愛到了最後,變成了執着。

這個時候,不能給她半點希望,要乾脆利落讓她絕望,她才能劇痛過後有新的人生。

“雪悠。”隔着電話,趙天喻道,“不以愛情而以素養結婚的人,前提是,這兩個人沒愛過誰,也很難愛上誰,不會受外界太大幹擾。”

趙天喻嘆氣:“而我,不是那樣的人,你也不是,我們心裡都很清楚,現在強求我和你進入婚姻狀態,對我們都是折磨。”

“你——”尤雪悠一聽,起身就要衝向趙天喻,卻被人及時拉住。

她一回頭,一身黑裙的陳月洲站在身後,一臉無奈地對着她搖了搖頭:“別去了。”

“憑什麼……憑什麼……”尤雪悠頓時跪倒在地痛哭,“憑什麼……明明我纔是他的女朋友……明明我纔是他的未婚妻……爲什麼要顯得我像個第三者似的……爲什麼……”

陳月洲上前抱了抱尤雪悠,安撫着她:“有很多人和你一樣,都認爲自己纔是正牌女友或者正牌男友,認爲自己憑什麼被人渣和小三欺凌,可是,道義上你們是正牌沒錯,但愛情中,被愛的纔是正牌不是嗎?”

陳月洲蹲下身子看着尤雪悠,替她擦掉眼淚:“你沒錯,他也沒錯,只是人心沒法控制,他這麼痛苦,你也這麼痛苦,誰願意痛苦?所以,別逼他了,也別逼你自己了,好嗎?強迫他和你結婚,他會恨你,你未來也會恨他,別賭氣,好嗎?”

“可是我爲了他……我爲了他……”

“你不是爲了他,你是爲了你自己,你所做的努力都是爲了下一次遇到更好的人,你就這樣想吧,行嗎?”陳月洲道,“千萬不要想我爲了誰怎麼怎麼樣,這會變成惡循環讓你跳不出來,你這個想法就像是買股票,19塊錢的股買了10手,天天跌停,都快跌到9塊了,你爲了拉低買價還拼命補倉,現在手上一下子持有100手,越虧越大,勸你賣掉止損你還說:我當初買的時候多錢多錢,虧了多錢多錢怎麼能賣呢……”

陳月洲嘆氣:“股民就是這樣,最後成了垃圾股的大股東,被人家收割了一波韭菜,跳樓的跳樓,自殺的自殺,何必呢?虧了就虧了,行情不對快點賣掉,別對賣掉之後反彈的股留戀,也別後悔,國家這幾年天天都有新股發售,不愁買不到股票。及時止損,有時間在虧損股上長期消耗,不如選一選最近有哪些苗頭不錯的新票,對不對?”

“人又不是股票……”尤雪悠喃喃道。

“是,人不是股票,人的一生比股票寶貴多了,更得及時止損,不是嗎?”陳月洲問。

“……”尤雪悠不再說話。

看着逐漸安靜下來的尤雪悠,陳月洲深吸一口氣,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下了。

這狗屎任務,呂佳音掛了導致端琰線還沒刷就變得難度極高,如果尤雪悠的支線再失敗了,他現在也可以直接隨呂佳音去了。

而在不遠處,因爲來賓名單上的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端琰就坐在外廳休息,撐着下巴靜靜地看着陳月洲所在的方向,思緒飄向了遠方。

昨天,很少和自己促膝長談的母親找到了他問:“你是不是和上官澤的人在來往。”

明明是個問句,說出來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他沒回答,但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你把佳音的身份暴露出去了,是不是?”

“……”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端溪瞬間紅了雙眼,看着端琰的眼神滿是無奈和悲哀,“上官澤的人對她步步緊逼,想從她身上挖出來真相,因爲上官澤知道這件事一定不簡單,最好能夠用莫須有的罪把目前當權派中的對手一次性除乾淨!而你……”

“你想說她之所以自殺是我逼的。”端琰側眸看着自己母親,聲音冰冷打斷道,“她死,是她自己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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