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

見血的瞬間, 齊巧姍清醒了。

她居然動了手打了詩三……她怎麼能做這麼不計後果的事!

她原本只是想威脅這個小丫頭片子讓她離肅越遠一點啊,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你……”

齊巧姍驚恐地抓住自己的揹包,慌慌張張地四周環顧。她發現因爲玻璃破碎的巨大聲響,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臉上, 頓時更加焦慮了。

此時此刻的她,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跑, 能跑多遠跑多遠。

於是,她還真抓起自己的包就跑了。

坐在座位上的詩三看着一桌子的殘渣和服務生戰戰兢兢送來的結賬小票與溼巾, 冷漠地擦了把臉, 發現臉上除了血、冰涼的奶茶外,還有止不住的滾燙眼淚。

她壓住自己彷彿下一秒就要爆發出來的哭腔, 撥通了蘇夏婭的電話。

五分鐘後,蘇夏婭急匆匆地趕到了餐廳。

見詩三委屈地坐在角落裡眼淚簌簌直流, 蘇夏婭頓時感覺有血衝上頭頂, 她氣呼呼地結了賬帶着詩三離開, 在門口開了間酒店,替詩三把頭上的東西都清理乾淨, 之後用手機叫了跑腿的幫忙買了碘伏和紗布。

詩三坐在牀上,她蹲在地上,一邊用棉籤輕輕擦着詩三臉上的傷口, 一邊憤怒道:“誰幹的?告訴我?齊巧姍嗎?”

“她發現了我們兩個的事。”詩三吸了吸鼻子,“想拿來威脅我,然後, 我就拿着這個……”

詩三說着扯了扯脖子上的項鍊:“我問她你知道這個是誰買的嗎,她就火了,然後拿着奶茶杯子丟我。”

“這個……”蘇夏婭眨眨眼,“這個不是你媽媽送你的生日禮物嗎?”

“沒錯。”詩三將項鍊收回領子裡,“她以爲是凌肅越買的吧,她也不想想,凌肅越那麼腹黑的人,怎麼可能會買一個這麼高調的帶有愛心的項鍊……不過也正因爲如此,刺激到她了吧。”

聽詩三說完,蘇夏婭深吸一口氣:“我真是忍無可忍了,詩三,你要忍到什麼時候?”

詩三死心般地閉上眼:“不忍能有什麼辦法,凌肅越的父親和我爺爺是一條船上的,害凌肅越就是在間接害我們家,只要一天齊巧姍是凌肅越的老婆,我就有一天不能對齊巧姍下手。”

詩三嘆:“齊巧姍跑了,她傷了我,覺得這次我一定不會放過她,這種情況下,肯定會惡人先告狀。我也得趕緊回去道歉。”

蘇夏婭:“你道歉?你都被她破相了你還給她道歉?”

“對啊,道歉。”詩三默默地戴上身旁的一次性口罩,“越是委屈的時候越是不能咄咄逼人或者楚楚可憐,任何一種強勢的反應都反而會引起別人反感,認爲是刻薄或者賣慘,這還是凌肅越教我的。”

蘇夏婭看着詩三還在發抖的雙手和故作鎮定的表情,更加窩火:“道理我都懂!可是!憑什麼你要道歉?該哭就哭該笑就笑……爲什麼要委屈你這麼做?”

片刻後,她猛然擡起頭怒道:“我不能接受,我受不了了,爲什麼我的女朋友一直要被扣上小三的帽子,還要受到小三的待遇?”

蘇夏婭猛地站起來,長髮一甩,憤恨地拍了拍自己平得幾乎雌雄莫辨的胸口:“我是你的另一半,卻從來不能爲了你發聲,甚至連公開我們的關係都不能!憑什麼?憑什麼我們要這麼生活?”

她看着詩三道:“我蘇夏婭長這麼大除了我爸我搞不定,還沒有什麼能難倒我,我就不信我搞不臭他凌肅越了!”

“我說過了,凌肅越如果發生問題,他的瘟疫會波及他的父母,自然會波及到我爺爺,然後就會波及到我。”詩三擡頭看着蘇夏婭,“而且,夏婭,你是你爸獨生女,你爸是不可能接受一個在我國不合法的性取向的。”

“可是我——”

“如果你還想我們兩個能繼續這樣生活下去,這樣的狀態雖然讓人憋屈,但卻是最好的。”詩三看着蘇夏婭,閉眼,“我們都冷靜一點吧,夏婭,拜託你了,讓我安靜一點吧,你是我最後的棲息地了。”

蘇夏婭聞聲,剛還雄赳赳的表情瞬間蔫了下來,她在牀邊坐下,將詩三緊緊地抱在懷中。

……

而另一邊,齊巧姍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詩三這傢伙,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

這下好了,自己動了手,怕是她會一籮筐地把自己做過的事捅給凌肅越!

到了那時候該怎麼辦啊?

當然是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啊!

一回到家,凌肅越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齊巧姍一見,直接撲到了凌肅越的懷裡,委屈和害怕交織,瞬間哭得梨花帶雨。

“怎麼了?”凌肅越輕輕拍了拍齊巧姍的後背,將電視調成了靜音,給她遞上幾張紙巾,“老婆,誰欺負你了?”

“我……”齊巧姍抓着凌肅越的手,仰頭看着自己丈夫,頓時覺得更加委屈了,“我……我……今天我約詩三吃飯……出了點事……”

聽到詩三的名字,凌肅越表情微微有點詫異,但還是接着問:“約她吃飯,然後呢?”

“其實……其實……”齊巧姍擦了擦眼淚,“其實我前不久……見到詩三和女孩子……進了情趣酒店……我就是覺得……這麼不太好……我就找她……我說……你應該喜歡男生……不要讓你爺爺奶奶……肅越父母還有肅越傷心……但是……她……”

凌肅越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深沉。

“她說……她性取向不正常都有男人對她窮追不捨……她要是正常了豈不是還有男人……要爲她離婚……她還扯出了一條項鍊……問我知不知道是誰送的……肅越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齊巧姍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眼直直地盯着凌肅越,不肯放過自己丈夫臉上的任何表情。

她一直沒有證據,卻一直覺得丈夫和詩三可疑。

她不想離婚,她覺得自己對這個丈夫還是有感情的,但又不想這麼不明不白地活着。

“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凌肅越道。

齊巧姍的表情所表現出來的意圖明明白白地寫在她的臉上,凌肅越自然能看懂。

他笑着抱着自己的妻子:“老婆,我理解你關心詩三,但是詩三是個成年人了,她做什麼都是她的事,你就不要那麼操心了,行嗎?”

“可是她那條項鍊是怎麼回事!”齊巧姍急了,她不想再被凌肅越岔開話題,乾脆直接開口詢問,“她脖子上有條項鍊,是你送的嗎?”

凌肅越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但也只是一瞬間,下一秒,他遊刃有餘地拍了拍齊巧姍的腦袋淺笑:“詩三是個喜歡珠寶首飾的年齡,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送她的那些小孩子玩意多了,誰知道哪條是我送的還是誰送的?”

我們、長輩、小孩子……凌肅越的每一個漫不經心的用詞,都在用“青梅竹馬”和“情同兄妹”試圖替這份被妻子懷疑的關係和稀泥。

“可是上面有那麼大一顆愛心的鑽!長輩會送愛心的鑽嗎?”齊巧姍急得追問道。

凌肅越一聽,內心頓時一片明朗,緊接着哂笑一聲。

他和詩三認識十多年,心裡比誰都清楚,詩三雖然情商不高,但好歹智商還是有的,以至於不是個蠢貨。

詩三看過《紅樓夢》,她比誰都明白,他凌肅越和她九嶽龍詩三就是這大觀園中的主角,兩家人越是親近,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對自己的行爲再不滿,也不會蠢到賣自己。

果然吧,她拿出的那條項鍊根本就不是自己送的。

不過,萬一是齊巧姍說謊話詐自己也說不定,還是得小心爲妙。

“老婆。”凌肅越安撫着齊巧姍,臉上的表情自然了許多,“也許是她的仰慕者送的也說不定?追詩三的人很多的……”

“可……”齊巧姍還打算說些什麼,門鈴聲及時響了起來。

凌肅越拍了拍齊巧姍以示安撫,然後起身來到玄關處,一開門,就看到了詩三的身影。

她此刻沒有穿LO裝,身着非常樸素的軟妹服,一身潔白,兩根麻花辮整整齊齊地垂在耳後。

她低着頭,見凌肅越出現,瞬間45度鞠躬,大聲道:“對不起,凌肅越哥哥,對不起,齊巧姍姐姐。”

凌肅越:“……”

等着詩三唱後面的戲。

“我很抱歉,今天在齊巧姍姐姐勸我的時候,我非但沒有聽她的教誨,還頂撞了她,導致她生那麼大的氣。”詩三腦袋埋得低低的,“我很抱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和長輩說話,我不應該那麼沒大沒小的,我深刻檢討,真的對不起。”

“吵架很正常,巧姍也算半個你的長輩,她也有不對。”凌肅越掃了眼從詩三領口掉出的那粉色愛心的項鍊。

詩三聞聲淡然地擡起頭,微腫的右臉和上面輕微的血痕瞬間印入凌肅越的眼簾。

凌肅越剛還漠然的視線頃刻間一冷,幾乎出於本能,他伸手捏起詩三的下巴:“誰打的?”

聲音極低,顯然有些動怒。

但面部表情和音量控制得很穩,除了平緩的眼神驀然變得陰鷙外,只能隱隱聽出一些情愫。

“……”詩三沒有回答。

“齊巧姍動的手?”

“……”詩三還是沒有作聲。

“會留疤嗎?”

“不會。”詩三這次開了口,“如果凌肅越哥哥原諒我了,我就回去休息了。”

“我帶你去醫院。”凌肅越說着就去取自己的衣服。

詩三漠然地指了指外面:“剛纔來的路上,孫奶奶和郭爺爺攔住了我,問我的臉是怎麼一回事,還問我凌肅越哥哥您的妻子就在半小時前紅着眼眶急匆匆跑回來是不是跟我有關係,如果不想讓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看戲,我覺得我們這時候需要的是保持距離。”

詩三說補充了句:“當然,如果你不在乎那些紅眼你地位的傢伙的風言風語可能會對你無比完美的人生產生污點的話,我也是非常歡迎你帶我去醫院的。”

凌肅越拿衣服的手僵在了空中。

詩三見狀,輕蔑地笑了聲,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時,齊巧姍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剛打算開口問誰來了,就見凌肅越漠然轉身,用冷若冰霜的目光注視着她:“你打了詩三?”

齊巧姍身子一僵,頓時明白了剛纔的來人是誰,忙解釋:“我就是教育她不要讓她爺爺奶奶失望……”

“你憑什麼打她?”凌肅越厲聲打斷了齊巧姍。

他的視線極冷,這樣陌生而陰鷙的目光是齊巧姍從未見過的。

凌肅越逼近她道:“她——她是我父親老師的孫女,你打她,萬一留了疤,你讓我如何面對我父親,你讓我父親如何面對他的老師?詩三的爺爺和奶奶都對我特別好,他們希望我照顧詩三,你卻動手打了她?”

“我……我……”齊巧姍一個勁兒向後退,“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說話太氣人……我……”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凌肅越冷冷地問,“你知道不知道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凌肅越最後的話語,是壓着滿腔怒火喊出來的。

齊巧姍瞬間懵了。

這大概是她和凌肅越結婚以來,第一次,看到丈夫發火……對她發火。

而且,還是因爲……一個可能跟丈夫關係並不是“青梅竹馬”那麼簡單的女人。

齊巧姍頓時也火了,這麼久以來壓在她心頭的委屈一時間全部涌上心頭,她再也承受不住,大聲喊了出來:“凌肅越,你搞清楚,我是你的妻子!”

她哭嚷着道:“我承認我是打了她,可是我是你的妻子,我看不下去你總和她在一起,我看不下去你總爲她花錢,我看不下去!”

“你有證據嗎?”凌肅越冷冷問。

“我……”齊巧姍氣得頭疼卻又苦於真的沒什麼證據,“我……我就是看不慣不行嗎!”

“看不慣?”凌肅越的視線越發陰冷,“看不慣你就可以信口開河?”

“我信口開河?”齊巧姍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詩三的那個包是誰買的?詩三手頭的那麼多遊戲手辦是誰買的?詩三的新東方六級保過班是誰給她報名的?”

凌肅越聽齊巧姍這麼說,哂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睨着自己的妻子,聲音冷漠:“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首先要搞清楚一個前提,詩三——是我父親恩師的孫女,我高考前我父母忙碌的時候,是詩三的奶奶讓我在他們家中午休息,他爺爺對我父親有知遇之恩,他奶奶對我有照顧之恩,我對詩三好,全部都是禮數範圍內!”

齊巧姍一時語噎,但又不肯認輸,氣得大吼一聲:“我管你怎麼做!你別掛羊頭賣狗肉!”

說着,她急匆匆地衝回了主臥,將房門狠狠關上。

凌肅越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齊巧姍那麼誇張,但顯然也在氣頭上,他直接撈起衣架上的外搭,漠然甩門離開。

躲在房間泫然欲泣的齊巧姍原本以爲丈夫會來安慰自己,結果卻換來了丈夫憤然摔門離去這麼個結果,頃刻間,她的淚腺崩壞。

哭了會兒,發現還沒人來安慰自己,就衝到儲物間找陳月洲。

結果發現陳月洲也沒在,這下齊巧姍更委屈了,索性坐在地上抱着頭嗚嗚痛哭了起來。

她和凌肅越相親時候的那一幕幕景象彷彿此時此刻又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是個傍晚,剛剛上了一天班的自己疲乏地拖着困頓的身子來到大姨安排好的餐廳裡,等待相親對象的出現。

北川是個繼北上廣深四大正一線城市之後的第五個正一線城市,這幾年國家一直大力扶持,經濟一片欣欣向榮。

但由於這座城市既沒有北京的首都BUFF的加成,也沒有上海的滄桑命運的積澱,作爲一個缺乏濃厚歷史背景的新正一線,國家對這座城市的定位更加地偏向深廣,卻又希望它超越深廣。

於是,各種投資創業扶持政策滿天飛,工作節奏也是快得離譜,就算她一個沒什麼亂用的小小文職,每天十個小時的班也有六個小時是實實在在地在忙碌。

好不容易相親找個了男友馬庭,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發現那傢伙竟然有着幾乎變態的控制慾,嚇人得不得了。

於是,她經常在想,是不是自己選擇來到北川的這個決定是錯誤的?

當初來到北川,是因爲她越來越不喜歡她自己的家鄉的氛圍。

她是西安人,西安不是個落後城市,但也絕對不發達,特別是思想上。

它的地位有點像西北地區的深圳,是西北地區流動務工人員比較喜歡的落腳點。

但是,由於這座古城受西北地理位置限制和過於濃厚的歷史背景影響,縱使有大量的大專院校,卻很少有高科產業的落戶,因此,這座城市其實對人才需求量不大。

以至於高知分子即使在這裡唸完書,大多數也會回家鄉或者奔向正一線城市,而真正留在這裡落戶的流動務工人員的學歷素養……從大數據上看,和北上廣深完全沒有辦法做對比。

久而久之,這座城市的經濟好像有了點起色,但思想……卻和正一線差之千里,甚至產生斷層。

於是,她也和那些離開家鄉的同學一樣,抱着“良禽擇木而棲”的想法來到了北川,卻沒想到競爭壓力居然大到她連喘氣都覺得困難。

以至於她下班後經常會疲乏地看着天空想:自己要不然……還是回家好了?

自己雖然只有個爛大街的文學院本科學歷,但畢竟父母在國企已經混成了老幹部,職稱雖然不高,可也能給自己提供一個喝茶的閒職,再加上父母退休金不低還各項保險齊全,家裡雖然不富裕但絕對的寬鬆。

之後再找個和她一樣悠閒工作的本地老公,配上一對五險一金齊全不會拖累自己的公公婆婆,過着老公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好像也行?

然而,就在她猶豫的時候,凌肅越出現了。

高挑的身高,偉岸的身軀,英俊的外貌以及極其溫柔含蓄的言談舉止,軍乾的父親,軍醫的母親,不錯的職稱和文化底蘊深厚的家庭。

她齊巧姍不是個花癡的人,可是當主角一樣的男人真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還是心動了。

那個睏乏的傍晚,凌肅越就像是她疲勞世界裡的一束光,他對她說:“我好像終於找到了,找到了我渴望的類型的妻子,你就好像是上天爲我送上的最好的禮物。”

他還說:“你是個善良溫柔的女孩子,你願意,和我試着交往,然後未來試着組建一個像你一樣溫暖的家庭嗎?”

她在凌肅越的溫柔攻勢下沉淪到無法自拔。

他有着她對軍人所有的期待——

他剋制,他從不會像外面的diǎo絲那樣,看到個女人就評頭論足對方的長相,也不會對美女垂涎三尺,他總是說:“女孩子,長得差不多就行了,我也不是多麼英俊帥氣的人,不應該對別人挑剔和苛刻。”

他紳士,他從不發脾氣也從不宣泄負面情緒,他向來都將最好的一面展現給所有人,他對所有人都禮貌和尊重,他總是說:“人無完人,我也有弱的地方,我多擔待別人的弱點,到了我弱的地方,別人自然也會多擔待我。”

他堅強,他生病、受傷和難過的時候從不向自己抱怨,把一切都自己扛過去,他總是說:“我是軍人也是丈夫,我保護大家的同時,也要保護自己的小家。”

他尊重,即使給了自己寬厚的肩膀,他還是會給自己無數選擇權,而不是一味地大男子主義,他總是說:“你要有自己的事業,掙多少錢無所謂,但要精神世界充足。”

半年後,兩人結婚,恩愛有加。

明明一切都是那麼那麼的美好……

可是,爲什麼就偏偏跳出來個詩三?

她不相信這是凌肅越的問題!不可能!這不科學啊!肅越不是這樣子的人啊!

可是,事到如今,肅越竟然向自己發火了……

齊巧姍委屈地吸着鼻子,這時手機亮起,她本以爲是凌肅越的道歉短信,匆匆劃開一看,結果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巧姍,我還是想你,能不能作爲朋友,讓我聽聽你的聲音,可以嗎?]

齊巧姍一怔,終於想起了這個號碼的主人——馬庭。

些許是心中的苦悶無處宣泄,齊巧姍一時沒忍住,將電話撥了過去。

收到齊巧姍來電的馬庭很是驚訝,剛打算開口,就聽到了對面隱隱的啜泣聲,他頓時露出有些詫異的表情:“巧姍?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我……”聽到熟悉聲音,齊巧姍有些繃不住,頓時放聲大哭了起來。

十分鐘後,她以添油加醋的模式向馬庭哭訴了一段“自稱妹妹的小三勾引自己禁慾的好丈夫”的故事,還順便把“小三和一個叫做蘇夏婭的女生開房其實是個同性戀”的情況一併告訴了馬庭。

馬庭聽到“蘇夏婭”三個字的時候有些詫異,隨後安撫齊巧姍:“巧姍,你別哭,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幫你。”

“你?”齊巧姍擦了擦眼淚,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不是說你沒法對付她嗎?但我可以啊?”馬庭道,“她不是覺得沒人能治她很牛嗎?我僱個人幫你收拾她一頓,跟你沒關係,也不會牽連到你家那口子。”

“真的嗎?”齊巧姍頓時露出一絲喜悅的表情。

“當然。”馬庭安慰齊巧姍,“巧姍,我說幫你一定會幫你。”

說完,長嘆一聲:“巧姍,我真的很難過我們沒有走到最後,我……能幫你的,我儘量會幫你。”

齊巧姍沉默了。

將肚子裡所有的苦水倒完,還聽到了解決詩三的方案,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些。

但好了的同時,她……開始後悔了。

傾訴和發泄之後理智會突然回來,意識到自己向一個最不該談及自己家務事的人講了不該講的東西后,齊巧姍試圖亡羊補牢,慌張道:“那個,不會有事吧?不然還是……算了?”

說“算了”的時候,她又有些不甘心就這麼錯過修理詩三的機會。

馬庭也很體貼地微笑:“接下來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相信我,乖。”

“……”聽到馬庭的安慰,齊巧姍將提到嗓子眼的疑惑和恐慌又咽了下去。

她這個錢相親對象,雖然在戀愛關係裡有點變態,但做事還是挺讓人放心的。

就在這時,玄關處隱隱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齊巧姍慌慌張跟馬庭道了別,將手機藏在枕頭下面,將腦袋埋在枕頭上。

片刻後,臥室的門被人拉開,齊巧姍偷偷摸摸地向外望去,發現凌肅越正雙手抱胸,身子半倚在門上,沉默地看着自己這邊。

半晌,凌肅越開口:“巧姍。”

齊巧姍沒說話,繼續將腦袋埋在枕頭裡。

“還記得嗎?我們相親的時候,我給你講過一個故事。”凌肅越問。

他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臉上的冷漠被看似溫暖的熱度所代替,又變回了那個人前人後和顏悅色的凌肅越。

齊巧姍仍然不說話。

凌肅越見狀深吸一口氣,扯了下衣領,靠着牀邊坐下,看着牀上還在賭氣的女人:“戴安娜死的時候,很多人很心痛,很多人無奈,還有很多人在指責她的不是……記得嗎?”

他道:“我很喜歡戴安娜,毋庸置疑,她很優秀……但是她優秀的方式並不符合一個萬人矚目的皇室王妃該有的姿態,她在英國王室裡並不快樂。”

齊巧姍聞聲默默地回頭看了眼凌肅越。

她當然還記得這個故事。

那是她在和凌肅越戀愛後,凌肅越看到她被朋友拉去做的藍寶石美甲後,對她說過的話。

她當時認同了凌肅越的說法,第二天就去卸掉了指甲,換成了低調的肉粉色。

倒不是她那個時候對作爲凌肅越的妻子覺悟有多高,只是因爲她其實是個傳統的女孩。

這個傳統並不是戀愛方面思想觀念守舊,而是行爲舉止和認知方面的保守。

她知道這是個多元化的時代,但受家裡人一票國企員工的影響,其實她對做誇張的指甲、紋紋身、穿奇裝異服和把酒吧當作聚會地這些行爲……還是有些牴觸的。

她知道這些行爲本身不存在任何問題:不能因爲有不正經的人這麼做,就認爲這麼做的人不正經。

但是……她自身還是願意在這方面更加傳統和保守一點。

她看到紋紋身的人還是會本能地害怕,見到做妖豔美甲的女人還是會覺得是個閒人,碰到穿着誇張的人還是會覺得古怪,去酒吧仍然會覺得全身不舒服……這種意識已經刻在她骨子裡,去不掉了。

所以她當時很認同凌肅越的想法,她還天真地認爲:多好啊,我的想法和認知簡直就是爲了成爲高幹太太而生的,和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

卻沒想到,今天凌肅越居然會把這個故事在這時候提起。

凌肅越看着齊巧姍,嘆了口氣繼續道:“巧姍,雖然我們是相親認識的,但是茫茫人海我們兩個相遇並且同時看中對方,這樣的緣分和戀愛獲得的緣分沒有太大的差別,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情誼。”

齊巧姍聞聲,眼眶微微一紅。

凌肅越接着道:“我知道你愛我,我當然也愛你……但是,愛歸愛,我們都得保持冷靜,我們不能像大街上普通人那樣真性情地生活,我們必須有一定的規則來束縛自己,可能這個規則讓我們都不太痛快,但是有得就有失。”

凌肅越看着齊巧姍:“我們的孩子,將來輕而易舉就能進入北川國際讀書,被老師和領導關照,被世界上大多數人笑臉對待着,然後一路順風順水,成年之後無論嫁娶,他們的對象也不敢對他們有半點差池甚至必須畢恭畢敬。如果我們的孩子不刻意作死,一生都會平穩而幸福。”

他問:“你覺得隨性的一般人,可以擁有這樣的生活和這麼多的權利嗎?”

齊巧姍:“……”

凌肅越直了直身子,靠近齊巧姍,低頭看着她的雙眼:“想有所得,就要有所失,我們必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是嗎?”

齊巧姍垂下了頭,她涼涼地笑了下。

——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以前覺得多麼適合自己、多麼浪漫的一句話,爲什麼如今聽的時候卻這麼令人……心塞。

她都懂,她怎麼會不懂。

凌肅越說得這麼清楚,她怎麼會還不明白。

就像明星不得不扮演人設,公衆人物不能輕易DISS別人,新聞媒體沒法說出事情的真相一樣……

可是,她的婚姻纔剛剛開始,就要被釘在這麼冷冰冰的條條框框裡嗎?

“老婆。”看着齊巧姍失落的表情,凌肅越抓起她的手,低聲道,“對不起。”

齊巧姍有些詫異地看向凌肅越。

“可能我的一些行爲讓你感覺到了委屈,以後如果你覺得委屈,但凡我回來,我們找個機會溝通,好嗎?”凌肅越道,“我會努力讓自己做一個好丈夫,但是我也不得不做一個好領導、好兒子和好晚輩,可能這些身份角色之間存在衝突,但我會努力做到讓你滿意,好嗎?”

說着,凌肅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輕輕地打開——

是條心形的手鍊。

DR的,就是那個官方營銷說“一個男人一生只能爲一個女人購買”的網紅珠寶品牌。

玫瑰金的色澤,扣鏈尾端是牌子DR的疊字LOGO,鏈子本身是方扣,墜飾是個空心愛心,愛心底端各有六顆鑽,愛心空心處左上方是一顆白色的鑽,中心是黑色的鑽。

凌肅越慢慢地替齊巧姍戴上手鍊,輕輕將齊巧姍攬於自己懷中:“巧姍,雖然早了7天,祝我們一週年快樂。”

“這是……”齊巧姍的眼淚瞬間從眼眶滑落。

“今天的事情就這樣畫上句號吧,別妨礙我們兩個的心情,好嗎?”見到齊巧姍臉上的表情恢復平靜,凌肅越鬆開懷中的人,“你……算了……我會去給詩三道歉的,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買個詩三的,我都會通知你一聲,我們兩個儘可能地溝通,所以也別讓我爲難,好嗎?”

齊巧姍默默地看着手腕上閃着光澤的手鍊和那碩大的愛心,愧疚感忽地爬上心口。

對啊,自己的婚姻纔剛剛開始,爲什麼不能報以期待呢?

也許只是他們兩個人溝通的問題啊?

這份自己曾經一見鍾情的愛情,爲什麼不能再給予它更多的關注和希望呢?

見齊巧姍臉上的表情有所動容,凌肅越又抱了抱她:“我聽爸媽說你爸媽這兩天要來北川了,你最近就好好上班,處理好你父母那邊就行了,好嗎?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到時候我做一桌好的,讓爸媽嚐嚐。”

凌肅越說着抹起袖子:“你老公我可是研究了不少你們西北菜,絕對讓爸媽歡心。”

“嗯……”齊巧姍終是被凌肅越的行爲所打動,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給老公我笑一個吧。”凌肅越輕輕地摁住齊巧姍的肩膀,將她推倒在了牀上。

齊巧姍露出有些慌張又羞澀的表情:“不是吧,又要……”

“乖。”凌肅越親了親她的額頭,滿臉憐愛的笑容,他伸手解去齊巧姍連衣裙的鈕釦,露出白皙的上身。

他俯身,看着眼前讓他隱隱有些蠢蠢欲動的身體,腦袋裡卻忽然遐想到另一片景色——

解開那層層的蕾絲與雪紡,露出白皙細滑的肌膚,看着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撫摸她身體的每一寸細膩,聽着那清澈如山谷溪流的純粹聲音在自己耳畔嚶嚀,然後褪下包裹着她神秘深處的層層阻隔,與她合二爲一,讓她承受着自己的力量……

思想至此,凌肅越發現自己從內到外早已是沸騰般的燥熱。

但是意識一回到現實,看着身前的女人的一切,那份燥熱瞬間從心底褪去。

忽然就想起陳奕迅的那首歌,怎麼唱來着?

哦——從背後抱你的時候,期待的卻是她的面容。

呵……《紅玫瑰》這首歌還真是應景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啊……

凌肅越露出有些自嘲的笑容,印在齊巧姍眼裡卻是丈夫寵溺的笑容。

心中的燥熱雖然有所消散,但並不代表身體的燥熱有所減少。

凌肅越低下頭,親吻着齊巧姍的臉頰,然後迅速進入正題,眼底卻是早已麻木清冷的暗光。

作者有話要說:  #題外話#

1北川是架空城市,在擬這個名字的時候,真的不知道世界上有北川這個城市【笑哭】。

2沒有地域黑,齊巧姍的想法是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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