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響罵道:“呸,老賊簡直就像狗皮膏藥一樣,聽說王八會死咬着人不放,怎麼他也這樣?”
……要不是忙着逃命實在抽不出空來,紅箋很想問問他,所謂聽說,是聽誰說的。
他活回來之後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同自己在一起,江焰?盧雁長?是誰閒着沒事和石清響說這些?
雖然紅箋未能親眼見到上回季有云和戴明池在季氏家廟鬥法的情景,但想來那一次對季氏家廟的損壞絕不會比現在還嚴重,後殿裡棺材傾倒,遍地狼藉,將廟拆成這樣,很難想像過後還能恢復原狀。
兩人被追得實在沒什麼地方躲了,只得驅使着“陰陽蠱花鏡”衝進前殿。
這正殿要再塌了,就勢必要逃進茫茫大海,到時連個遮擋藏身的地方也沒有,那可真是要山窮水盡了。
正殿裡香火依舊,紅箋知道就算她和石清響全力隱藏,每個地方也不能停留超過數息,所以她再看到牆上那幅栩栩如生的“受命於天圖”,幾乎沒怎麼猶豫,乘着“陰陽蠱花鏡”飛近過去,伸手便將那幅畫取在了手中。
紅箋拿這張畫的本意是想好好看看無名天道宗即將碎裂的大難部結界,畫一到手,纔想到這些現在都是季有云的東西,不拿白不拿,那第四幅畫上的蜃景神殿她也挺感興趣,索性令“陰陽蠱花鏡”貼牆掠過,把那一幅也拽了下來。
實在是空當有限,季有云連叫他們喘息的時間都不給便追了上來,紅箋兩幅畫到手,再看石清響卻也沒閒着,把中間另兩幅沒啥用的也扯了下來,好好一面牆壁,登時變得光禿禿的。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石清響扯了畫,還覺着如此挺有趣。後悔早沒想到可以順手牽羊,接下來“陰陽蠱花鏡”飛過的地方,只要來得及,石清響總想着儘量往空間裡拿東西。
紅箋又看了一眼那幅“受命於天圖”。畫拿在手上,那種奇妙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畫卷材質獨特,非紙非帛,而那顏料也大非尋常,看到它的人會不自覺地忽略這是一幅畫,一切都顯得渾然天成,就像以法術直接固定了那真實的一幕。
但這又確實只是普通的畫卷,並非法器法寶。
季有云追得緊,紅箋將畫扔到了一旁,對石清響道:“做好準備。看樣子一會兒咱們便需得離開這裡。”
“去哪?”石清響如今不光不添亂,還很能幫得上忙,他這半天配合着紅箋控制“陰陽蠱花鏡”實是出了大力。直接感受到季有云的厲害之後,他也意識到呆會兒要面臨的形勢恐怕十分嚴峻。
“若是能逃得掉,就往天幕的方向去。”
這時候紅箋心中異常得清醒。相較回丹崖宗,天幕要近得多,那附近靈氣紊亂,只要到了那裡,就能真正逃離季有云的魔掌。
“好。”石清響毫不質疑紅箋的決定,他乾脆答應一聲,接着便揪住了那縷魔修的魂魄。連聲問道:“你到底考慮清楚了沒有?做器靈就要有器靈的樣子,一直不出力,我們幹嘛還要留着你?”
“怎麼,你們敢將‘陰陽蠱花鏡’交給我控制?”那魔修沒有顯形,但紅箋和石清響都能感應到她的意思。
“交給你肯定不行。你的實力我不是沒有試過,絕不是季有云的對手。”紅箋一口便絕了她的念頭。這沒什麼可商量的。
“不錯,我和方紅箋控制這法寶正好,她不會的地方你來幫幫她,只有這樣,我們纔有可能逃出去。”石清響道。
那魔修冷笑一聲:“逃出去?你們覺着我怕死麼?”她做爲器靈。法寶被紅箋煉化,不說紅箋隨時可以將她徹底抹殺,就連她想繼續存在,都要從法寶吸收能量,說到底這能量都是紅箋在供應。
石清響奇怪地道:“自然是怕的,要不然你爲什麼沒有爆個乾淨?”
那魔修登時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這是沒有了身體,要不然非再痛快地爆一次給這傻小子看看不可。
他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爭辯的工夫,“陰陽蠱花鏡”越來越是吃緊,紅箋覺着若不是季有云一心想捉活的,大約自己早被他法術擊中。
正殿牆倒房塌,不等最後一道屏障消失,紅箋傳音:“走!”
她與石清響心念齊動,“陰陽蠱花鏡”攸地不見,再出現時已經穿越了結界,騰起一團煙霧,出現在黑沉沉的冰川海底。
季氏家廟附近海域環境十分簡單,沒有什麼礁石山巒可以利用,若走地下,速度又會大大降低,趁着季有云還未追至,“陰陽蠱花鏡”直衝天幕。
由遠處看那法寶在漆黑的海水中忽明忽滅,迅速去遠,如星星一點劃過夜空。
“咻!”
紅箋聽到了法術在水中穿行的聲音,這道混合着數種真元的法術來得極快,幾乎就在聲音響起的同時從天而降,“啪”的一聲輕響,如煙花般散開,盡數打在“陰陽蠱花鏡”上。
季有云不知何時已經追了上來。
周圍的水疾速震盪,紅箋和石清響幾乎要控制不住“陰陽蠱花鏡”的平衡,水中的攻擊如狂風驟雨般肆虐,位於正中的“陰陽蠱花鏡”將這些攻擊全部接下。
法寶空間內的紅箋和石清響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表情,微抿着脣,目光凝重而專注,兩人同時深吸了口氣,飽受摧殘的“陰陽蠱花鏡”猛然脫離了季有云的鉗制,消失不見。
數裡之外,“陰陽蠱花鏡”現出形來,繼續全速向西。
不要去想季有云幾息之後將會追至,不要去想到底還能不能逃出去,只要知道他們離天幕近了,再接近,堅持,馬上即到。
作用在“陰陽蠱花鏡”上的餘力未消,紅箋正要繼續催動真元,突覺有一股陌生而奇異的衝動涌上心頭,她煉化的那面陰鏡就像有了生命,在蠢蠢欲動。
是那魔修,她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
果然魔修的那縷神魂隨即在陰鏡裡向她傳遞出意念,較之先前的冷淡和不屑一顧,這一次她的情緒要平和得多。
追在“陰陽蠱花鏡”屁股後面的季有云不得不屢次停下來仔細感覺,他不由地皺起了眉頭,被追逐的獵物突然有了很大的變化,變得更飄忽詭異,獵物不再像是獵物,而他這獵人,也幾乎被徹底甩脫。
怎麼可能?
難道那兩人的修爲又有了突破?
送上門來的大好機緣他必須得抓住,哪怕追到天邊,也要將這古怪的法寶拿下,生擒方、石二人再說。
這時候紅箋才微微鬆一口氣,“陰陽蠱花鏡”終於發揮出它逃命方面無可比擬的優勢,老賊季有云可是被甩掉好一會兒了,前面距離天幕已經不遠,而想在天幕附近捉住她和石清響,無異於白日做夢。
老賊但凡識趣,此時就該掉頭回去收拾他家祖廟去。
不過季老賊可不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紅着眼睛追來了,怎麼也得再折騰一會兒。
石清響的神情也輕鬆起來,隨手將季氏先祖和商傾醉把酒言歡的那幅畫撿了起來,笑道:“季老賊再追來,咱們就把這幅畫往法寶外邊一貼,叫他施法將自己祖宗打爛。”一邊說,還一邊將那幅畫在手裡抖了一抖。
紅箋失笑:“真是好主意。”
說笑間紅箋目光一凝,她覺着石清響手裡的那幅畫在某一瞬間似乎起了變化,紅箋幾乎以爲自己眼睛花了,但與此同時,她聽見石清響“咦”了一聲,聲音裡透着驚奇。
“看見沒有?你看見沒有?”他一邊嚷一邊將那畫拿在手裡反覆端詳。
“看到了,畫上的天空剛纔亮了一下。”
“是麼,我怎麼覺着是這個人的眼睛亮了一下,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爲這畫上的人突然活了。”石清響和紅箋觀察到的情況不一樣,他指的那個人是商傾醉。
兩人面面相覷,又將四幅畫逐一察看了一番,石清響更是拿在手裡抖了又抖,但像剛纔那種情況再未出現。
石清響問道:“怎麼辦?”
紅箋只是猶豫了一瞬,便拿定了主意:“回去,咱們原路找找看。”現在回去,說不定還能找到剛纔路經的水域,真等去天幕轉一圈甩脫了季有云,大海茫茫,想回來再找到這能叫畫像發光的地方,無異於大海撈針。
雖然季有云還在,但有“陰陽蠱花鏡”,那老賊也沒什麼可怕。
兩人商量定之後,調頭往回尋找。說話的這會兒工夫其實他們已經離開了那處近千里,但對大體的方向還有記憶,而回程也未發現季有云,大約是他趕往前面攔截,沒想到紅箋和石清響會突然調頭。
兩人一邊尋找,一邊猜測:會是什麼東西叫畫像發光?
這畫像先前一直放在季氏家廟裡,此地離着季氏家廟十萬八千里,二者之間又會有什麼聯繫?季有云知道麼?
這些謎團,只有找到那地方纔能解開。
ps:
我真的沒有偷懶,這麼晚,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