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兩個人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當日紅箋在雙修部瞧見白淺明的影像,前後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那位雙修部的首任部宗卻給她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那是一個風姿氣度都十分出衆的人物,叫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追隨,即使是身處千百名修士當中,想要發現他也無需第二眼。
金興侯生得不錯,再加上這身打扮,瞧上去很是瀟灑風流,到唬了紅箋一跳,但她隨即皺了皺眉,這人身上好重的陰氣,一雙細長鳳目寒意四射,就連笑聲也透着冰冷的魅惑。
如此一比,這金興侯到像是在有意模仿那位白部宗,結果畫虎不成反類犬,他見過白淺明?還是聽人說起過?
前頭的神龍宗宗主費真人身穿灰色道袍,看上去到像個不起眼的小老頭。
但紅箋絲毫不敢有小瞧他的心思,這老頭是化神,紅箋仗着“心劍”和“陰陽蠱花鏡”還可以與元嬰圓滿的金興侯鬥一鬥,卻絕不可能是化神的對手。
好在面對金興侯的盛情挽留,費真人並沒有改變主意,執意要走,金興侯去送,兩人很快去得遠了。
難得的機會。
“怎麼辦?”石清響躍躍欲試。
“進去看看。”
金興侯無疑是個十分懂得享受的人,紅箋雖然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在進到寢宮之後還是忍不住爲之乍舌。
頭頂一輪銀色圓月灑下朦朧月光,偌大的洞府裡有山有水,還有小橋畫舫,這些雖然都是法術製造出來的效果,可偏又飄蕩着一股旖旎的意趣,叫人見而忘返。
各種珍寶法器似是爲主人所厭棄,隨意扔在不起眼的角落。
可紅箋卻知道這些都是金興侯的徒子徒孫下了大力氣弄來孝敬他的,每一樣都價值不菲。
這是紅箋有生以來進到的最奢華的地方,不要說道修大陸的各大宗門沒的比。就是戴明池做了那麼久的化神,他的日行宮紅箋也進去過,氣派歸氣派,論及舒適比這裡差得遠。
這等地方呆得久了。會極大消磨一個人的雄心壯志。
碧水池畔的石桌上遺留了兩杯殘酒,應是費真人和金興侯在這裡坐過。
水面上飄浮着瓣瓣粉紅,這些桃花來自於數丈之外一座巨大的芙蓉帳。帳簾低垂,不必以神識察看,紅箋已聽到帳中傳出來的輕淺呼吸,裡面有人!
帳裡躺着一個肌膚白如新雪的女子,身上只裹着一層輕紗,曲線玲瓏,妙處若隱若現,充滿了誘惑。她的修爲也有金丹圓滿。此刻半睡半醒,全未發覺有外人進來。
紅箋嘆了口氣,她已從甄三孃的記憶中找到了這女子的信息。
陰陽宗弟子解繡,甄三娘前番離開陰陽宗的時候,解繡還是她的師姐。正準備結嬰,如今瞧這模樣,她成了金興侯的爐鼎,命且不保,那嬰也自不用結了。
這到底是金興侯爲了晉階化神急紅了眼呢,還是陰陽宗收這麼多弟子本就如同養豬養羊,專門爲了到時候宰殺?
紅箋進來的目的自然不是營救解繡。不管甄三娘還是解繡,包括前面死了的風遙仙子,這些陰陽宗女修害人害己,死有餘辜,她要抓緊時間尋找雙修部的傳承。
自從進入這寢宮,“陰陽蠱花鏡”的那點異常不但沒有加強。反而漸漸趨於平靜,紅箋還以爲因爲自己不是魔修,故而反應不夠敏銳,但陰鏡裡的器靈也有相同的感覺。
甄三娘和姓張的小子偶爾跟着師長進來金興侯這寢宮,從來是磕個頭就走。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肖想裡面的寶貝,紅箋搜遍兩人記憶,什麼有用的線索也沒得到,只得從頭尋找。
這麼短的時間,他們很難分得清哪樣東西與雙修部有關係,“寶寶獸”似是對寢宮裡的一切都不甚感興趣,紅箋和石清響只能看到年頭較長的東西就往空間裡收。
“陰陽蠱花鏡”掠過碧水池塘,在旁邊幾間華室裡逡巡一圈。
金興侯這住處不像別的修士洞府闢出地方專門煉丹煉器,幾間屋子頗爲古怪,裡面法器法陣散發着淡淡薄霧,陣中養着會攻擊人的魔花。
看過幾處之後,紅箋到是有了個推論,同石清響道:“他弄這霧會影響修士心緒,手段與‘陰陽蠱花鏡’如出一轍。喜、怒、哀、樂、愛、惡、欲,應該是照着這個次序,我看接下來不必挨着進了,咱們先去愛和欲。”
“先去哪一間?”
“欲。”紅箋看過採補秘法,也自甄三娘那裡瞭解到了陰陽宗的傳承,一個“欲”字足以概括陰陽宗功法的精髓,對應的那間華室也應該最受金興侯重視。
霧靄沉沉,飛入這屋子的紅箋心中一沉,無端覺着口渴,而陰鏡之中的器靈則顯得有些煩躁,她關切地望了石清響一眼,卻與他四目交織,石清響臉色紅紅的,目光頗爲異樣。
紅箋握着他的手緊了緊,沉聲道:“小心,這霧會激起我們心底的*,口腹之慾、*、求長生、想洗雪仇恨,凡是你我情不自禁想要去做的事,都會成爲它控制咱們的契機。”
石清響點了點頭:“挺厲害的,我知道了。”
“陰陽蠱花鏡”直衝進去,在這間屋子的最裡面,擺放着一座不知什麼材質雕成的高大人像。
石清響一見之下便怒罵出聲:“什麼玩意兒,不要臉!”
紅箋“撲哧”笑出聲來,她知道石清響爲什麼會這麼氣惱,這人像除了過於高大,其它地方看上去幾乎能以假亂真,這是個異常強壯的男人,長手長腳,隨意坐在那裡卻有一種獅虎般的煞氣,最關鍵的是這男人赤條條的渾身上下一絲未掛,胸毛濃密逼真,又因爲叉腿而坐,下體大喇喇袒露着,叫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若是石清響找回魂魄,自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但現在他卻覺着身邊的姑娘被眼前猥瑣的人像冒犯了。
紅箋笑罷了纔想到此節,道:“好了,別在意這些,他手裡的玉簡看到了嗎,你去拿吧。”
石像手裡捏着一枚玉簡,還垂在毛茸茸的大腿內側,石清響知道雙修部傳承對紅箋有多麼重要,捏着鼻子欲去拿那玉簡。
紅箋突然皺了皺眉,道:“等等。”她潛意識裡覺着有些不妥,太順利了,這玉簡裡會記載着功法嗎?
若她是金興侯,會不會放心把重要的東西就這麼放在寢宮裡,旁人只要瞅準了機會溜進來就能拿走?
怎麼可能?苦修部、丹鼎部的傳承她一直隨身帶着,《大難經》太過重要,帶在身上也不放心,她就完全記在腦子裡,這裡擺着的會不會都是幌子,而雙修部的秘法實際在金興侯身上?
這簡直太可能了,所以開始時“陰陽蠱花鏡”因爲同宗同源,還有些感應,可待金興侯一送客離開,那些異常就逐漸消失不見……
“呀,糟糕!”紅箋纔不會天真的以爲只有她和石清響能感覺出異常來,另一方元嬰圓滿又是陰陽宗宗主的金興侯會一無所覺。
看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既然這樣,她到不着急了,放出神識將玉簡人像好好察看了一番,確定沒有機關陷阱,示意石清響下手,觸及玉簡的同時全力運轉真元,“陰陽蠱花鏡”在原地一閃而沒。
“咦?”
一大團黑色魔花在“陰陽蠱花鏡”消失的地方悄然綻放,不早不晚抓了個空。
驚詫出聲的人在人像邊上現出身形,一手擡起,還保留着適才施法的動作,正是金興侯。
“陰陽蠱花鏡”並沒有逃遠,正隱蔽在角落裡,裡面兩個人窺探着金興侯,石清響悄聲傳音:“看起來也不怎麼厲害,抓活的?”
“小心點,這可是個老謀深算的狠角色。”否則那甄三娘也不會一想起他來就怕得像老鼠見了貓。
紅箋和石清響近來與人鬥法多依靠“陰陽蠱花鏡”,而這法寶在金興侯跟前可未必好使。
果然金興侯沒有驚訝遲疑多久,幾乎是轉瞬間便側頭對準了二人所在的位置,他的驚訝似乎更針對於適才那驚鴻一現的法寶:“‘陰陽蠱花鏡’?怎麼可能?”
紅箋衝着石清響微一頷首,擡手便是一招“長河落日”,璀璨法術中的碧水驕陽沖淡了屋裡的霧靄陰霾,更因爲她修煉了“殺劫百相”,使得這招法術似水似金,內裡涌動着一股肅殺之氣,比之先前何止厲害了一倍。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動用“心劍”,對他二人而言這已是除了“心劍”最厲害的招數。
紅箋覺着金興侯雖是元嬰圓滿,未必便能抵擋。
果然隨着石清響“光陰箭”出手,金興侯臉色一變,電光石火之際他做了個古怪的手勢,落日與光箭已經到了他的近前,真元涌動,虛空裡突然浮現出一具人像,那人像身上衣着整齊,咧着嘴正笑得開心,法術的光芒瞬間將它淹沒。
石像沒有碎裂,卻在強烈的氣息中猛烈旋轉起來,隨之石清響臉上無緣無故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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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月真不容易。
好像保住了全勤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