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予恩一愣,這個自說自話的女人!
不過接下來他看到她拿起一邊的畫筆對着眼前的花瓶,那眼裡專注的神采,奕奕放光。
她在他的畫紙上靈巧的勾勒,那手中的畫筆輕盈又流暢,自如的揮灑着,手法熟練,平穩。很快一瓶花在紙上栩栩如生的展現。
欽予恩真不敢相信,要不是親眼看着,難以想象這個看起來有點粗俗的女人,居然有如此的繪畫才能。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個繪畫大師一樣,心底油然而生起欽佩。
“爲什麼……那樣?”夢若印忽然用認真又平和的口氣問了一句。她的手不停,視線依然停留在畫紙上。
欽予恩莫名,她在問什麼?
“只針對欽夫人是嗎?”
欽予恩一愣。什麼!
“其實你不是真的討厭她,只是——不懂得如何迴應,或者是想一直得到她的關注對吧?”
欽予恩原本放在膝蓋上的手,開始微微抓着褲子。對着夢若印,有種沒有防備被拆穿秘密的驚慌失措,他木然着。
而夢若印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紙上和前面的物景上。沒有去看欽予恩的表情。
而欽予恩可以聽到自己怦怦跳的厲害的心,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
“其實你早有體會,欽夫人的寬宏大度,她的愛溫暖又無微不至,讓人感覺是那麼美好。可是這對你有負擔是嗎?因爲你覺得自己和母親有愧她?對不起她?”夢若印彷彿在自語。
欽予恩閃閃的眼睛對着夢若印,不可能!她怎麼可能知道他的心事,沒有人發現,沒有人能夠體會和了解的心事。
夢若印繼續畫着畫。“其實,你最怕失去的是她的愛?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如何表達,才那樣逆向表現,以希望欽夫人不要停止對你的關注,其實你內心對自己很不滿是嗎?”夢若印淡淡的說着。
欽予恩嚥了一口口水,低着頭,抓着魁字的手更緊了。
夢若印能夠聽到他似乎心虛的厚重呼吸。她呼了口氣,換以輕鬆的語氣擡頭看着他。臉上的表情溫柔如水。
“其實,你不必有負擔,也不必刻意去迴應什麼,無須強迫自己做什麼,只要順其自然,
反而會讓大家輕鬆,慢慢變得和諧,那樣對大家都好。因爲,你知道的,一開始他們都愛你,都接受了你。”
沉默了片刻夢若印又繼續道,“可是有一點,你必須明白和堅信,你本身的存在,沒有錯。”
欽予恩擡頭看着夢若印清澈閃亮的眼睛,他的心在顫抖。眼眶開始不爭氣的溼潤,他開始抽泣。一切想要掩飾的心事都被她發現了。
“有時候,一個微笑足以表達一切。勝過任何言語。”說着夢若印對他嫣然一笑。一邊輕輕地拉起他的手,一邊爲他擦去眼淚。
欽予恩卻哭得更厲害。她打開了他久閉的心門,告訴他他的世界不黑暗,她拉開了遮擋陽光的窗簾,讓燦爛的陽光照進他的心房,她告訴他大家愛他,是因爲她發現他也愛着大家……
而在這時,房間的門口,來看望欽予恩的欽夫人,聽到了夢若印對欽予恩說的話。雖然不知道這個剛來波地和堡的女孩,是怎麼知道予恩的身世的,可是她的行爲表現,真的讓人又吃驚又意外。而現在她的這一番話,又深深的震撼了欽夫人的心。她看着房間裡欽予恩在落淚,難以想象竟然是那麼一個來波地和堡不到十天的女孩,打開了他的心結。
欽夫人不禁捂着嘴,流着淚,心潮澎湃。她忍不住,輕輕推開房間的門。
欽予恩和夢若印同時回頭,吃驚地看到帶着淚光進來的欽夫人。
她走過來,一把抱住欽予恩。“孩子,我的傻孩子……”
欽夫人緊緊摟着欽予恩。撫摸着他的頭。千言萬語難以表達此刻複雜的情緒。而被欽夫人如此突然抱住的欽予恩,在欽夫人溫暖的懷抱裡,被內心巨大的感情衝擊着,她聽見了,她也聽見了,她什麼都知道了!
他難以自制的號啕大哭起來。抱着欽夫人大哭……
一邊的夢若印,還有原本陪着欽夫人來欽予恩房間的米特夫人,看着這感人的畫面不禁潸然淚下。
一個家,在某一個瞬間,似乎大家的心連在了一起。
夢若印的眼眶溼潤了,多麼溫暖的家啊!她在心底跟着燃起某種期盼。
抱着痛苦一場的兩人,終於將那隔在兩人之間的那一層不透明的紗幕揭
開了,愛將彼此包圍着,溫暖着滾燙的心。
在平復了一下心情後,欽夫人擦了擦眼淚,起身看着一邊的夢若印,蘭河帶回來的這個女孩,究竟是怎樣的女孩?此時她被百感交集的情緒包圍着,只能以一個微笑表達無限的感激。
……
接下來的日子,欽予恩開始主動出房門和大家呆在一起,當然最多是和欽蘭河,阿湯和夢若印在一起。早餐午餐晚餐也開始一起用。更不同的是他和欽夫人的相處也變得越來越和諧,越來越像一對母子。
夢若印看到在那個原本暴跳激動的孩子眼裡,多了一絲不可言語的溫順。這讓欽夫人備受感動和安慰,她無比的開心。
而且大家都知道了,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爲夢若印的到來。她解開了予恩少爺的心結。於是夢若印在波地和堡的下人眼裡,形象一下子變得高尚又了不起起來。
唯獨在一個人眼裡,她還是那個有點土,有點笨,時不時會忘本(忘記自己是平民),跟他頂嘴的蠢女人!
“夢若印,把糕點遞給我。”欽蘭河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看着報紙,順理成章的命令道。
“哦。”夢若印起身把桌上的糕點端到欽蘭河面前。
“再泡一杯紅茶。”
“哦,好的。”夢若印轉身,其實她對做一些舉手之勞的事沒什麼意見,相反比一直閒着坐着充當闊小姐來得得心應手。
欽予恩看着夢若印緩緩離開。很不解,她究竟被當成什麼人?不是說是欽蘭河的女人嗎?
他看哥哥一眼,看着他總像使喚傭人一樣使喚她,而她又惟命是從的樣子,明明家裡有傭人的。哪有這樣的戀人?!
“誒,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欽予恩終於忍不住內心的好奇,想打探一下哥哥的私事。
欽蘭河擡頭看一眼予恩。“小鬼,什麼誒不誒的,連哥也不叫?”不過他轉念一想,這性格不就像他嗎?“你剛剛問什麼?你說誰?”
“那個——夢若印。”欽予恩直呼其名諱。
“哼恩,如果我說是路上撿來的,你信不信?”欽蘭河半似認真半似開玩笑。
欽予恩斜眼,眼睛裡拂過一抹笑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