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她跟着北堂曄竟是來到了御花園中的那一片桃林裡。
當初皇后親設賞花宴,她進宮赴宴,便是在這片桃樹林裡遇見了同樣前來赴宴的北堂曄。
那時的桃樹林裡繁花正盛,而如今,桃花早已凋謝,只有翠綠茂盛的樹葉迎着夜風微微搖晃。
沒想到一轉眼,就已過去了好幾個月。
蘇離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視線投向北堂曄時,發現他已經停了下來,於是,她也駐足停下。
“三小姐。”轉回身來看向她,北堂曄微蹙着眉頭,一臉的歉疚模樣,眼神卻充滿了真誠,“對於剛纔宴會上的事,我很抱歉。”
回想起宴會上的事,蘇離便有些尷尬,下意識地躲閃着他的目光,臉上的表情也有些訕訕。
察覺到她的神情反應,北堂曄有些失落,眉頭也蹙得更緊了,但他並未表現得很明顯。
目光一直落在蘇離的身上,他再次說道:“三小姐,我知道,我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突然請求皇上賜婚,是很冒失的行爲。但我那也是萬不得已,纔會這麼做的。若我不這麼做,或許皇上就會把你許配給熠王爺。我……我不能眼睜睜看着這樣的事情發生。”
起初,他說的很平靜,慢慢的,他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拔高。
蘇離怔怔地看着他,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白皙的臉龐上,是一臉的糾結表情。
她從來只把他當成朋友對待,再無其他想法。
而今知道他並不只是把自己當成朋友,蘇離的心中便有了一層隔閡,更加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北堂曄卻似乎並不期待她的迴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並不清楚你與熠王爺究竟是何關係,但我很清楚,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三小姐,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隱瞞,我喜歡你,所以纔會請皇上賜婚!”
“北堂公子……”蘇離詫異地看着他,清澈的雙眸中有着複雜的情緒,“我……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北堂曄立馬出聲道:“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而三小姐你完全值得我這麼做。”
“爲什麼?”蘇離愈發想不明白,精緻的眉頭也蹙成了一團,“北堂公子,你知道的,我長得不漂亮,身份雖說是尚書府嫡女,可人人都知道,我父親並不喜歡我,對你的仕途也沒有任何的幫助,你爲何還……還……”
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出“還喜歡我”這四個字。
她始終覺得,他們是朋友,是不會突破朋友這層關係的。
可現如今的局面,卻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話,讓北堂曄有些着急緊張,他下意識地朝她走近一步,而蘇離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毫無疑問,她的這一舉動,讓他瞬間怔住了,俊朗的臉龐上,浮上一抹受傷的神色,眼神也顯得有些黯淡。
“抱歉,我……”蘇離自然也看出了他的神情變化,心中滿是愧疚,眼瞼也微微垂下。
她和北堂曄的關係,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他們本應該是很好的朋友纔是啊!
“三小姐。”收起心中的失落,北堂曄深呼吸一口氣,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你所說的那些,都不是我所需要的。就算你的臉上有傷疤,可這並不影響你在我心中的美好。我也不在乎你的身份地位,我終究是要回去蒼華國的,到時你隨我回去蒼華國,便沒人知道你們家的事情。”
說話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從未離開過半分,自然也就將她的神情反應看得一清二楚。
看見她的神情中所表現出來的內疚和失落,他的心情也跟着有所失落。
“三小姐,抱歉。”沉默了稍許,北堂曄再次說道,卻不再是剛纔那激動的模樣,“說了這麼多讓你爲難的話,真是抱歉。”
如此一來,蘇離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擡起頭來看向他,她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北堂公子,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我一直將北堂公子當成朋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想法。我以爲……北堂公子也是把我當成朋友的。所以,在宴會上,北堂公子的那番話,真的讓我很驚訝。”
“抱歉。”北堂曄再次道歉,眼神有些黯淡,“讓三小姐受驚爲難,是我不對。但,我並不後悔那麼做。我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着皇上將你許配給別人。就算三小姐怪罪我,我也無怨言。”
蘇離抿着紅潤的脣瓣,沉默不語,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看着他那充滿歉意,又帶着掩飾不住的失落的樣子,她很想上前安慰他,但她又不能這麼做,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那糾結痛苦的樣子。
“北堂公子,在我的心中,你一直是我的朋友。”沉默了好一會兒,蘇離纔再次出聲,語氣嚴肅堅定地說道,“北堂公子,我很感謝你對我說出這些話,讓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可是,請恕我不能接受,對不起。”
似乎已經猜到了她會這麼說,北堂曄此時的反應,反倒十分的平靜,脣角邊還帶着一抹笑容。
只是,這笑容裡卻充滿了苦澀和落寞。
“不,該我對三小姐說對不起纔是。”微笑着搖了搖頭,他誠懇地說道,“給三小姐帶來了困擾和麻煩,是我的不對。我也很感謝三小姐願意聽我說出這些話,這些話其實憋在我的心裡很久了,如今說了出來,我也暢快多了。”
說着,他如釋重負一般地長舒了一口氣,緊蹙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來。
蘇離擡眼看向他,見到他這般樣子,她那揪緊的心也慢慢的平緩下來,眉眼間的神色逐漸轉爲平靜。
“三小姐,我知道我這個請求很過分,但我還是希望,能與三小姐像平常那樣……做朋友。”北堂曄望向她那雙清澈的眼眸,請求地說道,“希望三小姐不要因爲我剛纔的那些話,而覺得有所負擔。我也會努力放下對三小姐的喜歡,只做三小姐的朋友。”
他的眼神很誠懇專注,神情堅定嚴肅,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蘇離,讓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纔好。
拒絕?
可他如
此期待地看着她,那請求的目光,實在讓她不忍心拒絕。
答應?
可他剛纔說的那些話,她又如何能忘記,能徹底釋懷?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一道無形的隔閡。
北堂曄靜靜地看着蘇離,很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蘇離蹙着精緻的眉頭,猶豫不決,不知到底該作何選擇纔好。
沉默糾結了好一會兒,她才擡眼看向他,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希望我們還是好朋友。”
語畢,她揚了揚紅潤的脣瓣,勾起一抹輕淺的笑。
她想過了,北堂曄已經把話說清楚了,而她也明確的表示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如此一來,她也沒必要徹底與他斷絕往來,萬一就此失去一個好朋友,豈不是得不償失?
至於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那道隔閡,努力去打破不就好了嗎?
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但她也在心中反覆地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給他任何的錯覺,他們只是朋友而已!
她的回答,讓北堂曄高興不已,臉上瞬間浮現出一抹激動的笑容,那模樣就好像恨不得原地蹦躂兩下。
“謝謝你,三小姐!”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北堂曄急忙出聲道,“謝謝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
蘇離沒多言,只是脣角帶笑地看着他。
如此這般沉默了稍許,北堂曄便提議一起出宮,但蘇離卻是下意識地拒絕了。
她雖答應了還會像之前那般,和他做朋友。
但此時此刻,她還是無法泰然地面對他,她想她需要靜一靜。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辭了。”北堂曄也不強求,客氣地說了一句,便率先離開,只是那背影卻透着一抹落寞。
望着他離開的背影,蘇離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這才邁步慢悠悠地離開此處。
一路悶頭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想着今晚發生的這些事,蘇離只覺得越想心情越發的沉重。
就連答應北堂曄,要和他如以往那般做朋友,也讓她覺得自己答應得太過草率了!
“好煩啊!”停下步子,她雙手攥拳,忍不住發出一聲抱怨。
所幸周圍很安靜,沒人注意到她的這一舉動。
抱怨過後,她繼續往前走,而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是不知道走到何處了,周圍很安靜,她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處走才能出宮!
真是事事都不順心,連出宮都迷路了!
煩躁地往前走着,她準備找個人問問,可這一路走來,愣是一個人也沒見着。
也不知往前走了有多久,兜兜轉轉了一會兒,她突然停了下來,瞪大雙眼看着前方的一座涼亭。
她沒看錯吧?
涼亭裡坐着的,是南宮雅和谷百川吧?
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趕緊用手揉了揉雙眼,再次望去時,看見的還是那兩人。
原來,她沒有看錯,涼亭裡的人真是南宮雅和谷百川!
只是,這二人怎會呆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