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陣已經解除,黑色符文消失的一絲不剩,數十名未峰弟子也都暫無性命之憂,祁清本想離開,一擡手卻發現因爲一系列突發事情而被他忽略的紙鶴,依然堅定不移的指向劍洞深處——
光線並不明朗,又失去血陣光華的巨大劍洞因爲零散堆積的墨色碎石,而顯得有些陰暗,祁清順着紙鶴指着的方向緩步走向劍洞左邊的角落深處。
角落裡一塊近五米高一米寬的巨大墨石聳立在碎石堆裡,其上一道從頂部一直劃到底部的垂直劍痕細如毫髮,卻幾乎劃開了整個巨石。
紙鶴在劍痕之上靜止不動,祁清站在巨石邊,凝神觀察了一圈有點摸不着頭腦,除了細如髮絲的劍痕,這塊巨石就是一塊普通的寒鐵墨石,腳下的碎石也沒有什麼問題。
巨石通體平整幾乎算得上圓潤,只在右下角處有些凸出的棱角。沒有任何文字符號,或者其他什麼的提示。而且因爲其內劍意已經被血陣吸收,所以想要依靠劍意來辨別真意也是不可能的了。
祁清皺着眉頭繞着巨石走了兩圈,最終站在劍痕之前,雙眼微眯,瞳中湛藍光芒幾乎溢出。數息之後,祁清神色微妙的擡起手,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劍芒微閃,帶着淡淡孤高寒氣的劍意從指尖溢出,輕輕的點在巨石劍痕之上,並且順着劍痕紋路緩緩向下。
隨着祁清的動作,眼前細如髮絲的劍痕竟然漸漸漲大,當祁清收手之時,眼前劍痕已經變成了一個僅能容納一人進入的缺口。
缺口剛一出現,祁清還沒什麼動作,紙鶴就扇着翅膀悠悠的飛了進去。紙鶴進去了,證明這裡肯定是敖天走過的路,祁清略作沉思,使出凝神聚去與吐故納新握緊御魔,一步邁入巨石之中。
寒鐵墨石本應堅硬非凡,祁清一步落下,卻只覺得彷彿踩在鬆軟無比的棉花上,如果不是後腳緊跟着進來錯開了力道,他差點一頭栽進巨石內。
邁入巨石之中,身後出口立刻模糊不見,眼前本該不足釐米厚度的寒鐵墨石也瞬息間融化到霧氣中,現出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徑。
祁清瞥了一眼左上角的小地圖,發現小地圖內的方向指針果然已經全部重新歸零,顯然這裡是一個並未與外部直接聯繫的封閉空間。
身後來路完全隱入迷霧,祁清瞳中幽光不減,仔細的觀察着四周,緩步向前走着,身前白霧卻在片刻之後漸漸散去。
“……紅楓?”未峰首座敖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敖首座?”祁清停下步伐,並未冒然上前。
待數息之後迷霧徹底消散,只見一片望之無盡的靜謐桃林內,粉紅色的桃花開得豔麗而妖嬈,無數粉嫩的花瓣落雨一般的隨着微風飄在空中。敖天捂着胸口就靠坐在距離祁清十步之遙的桃樹下,他玄金色的衣衫前襟和袖口處都有斑駁血跡,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眼角紅得十分不正常。
“你是,祁清?”敖天閉着眼睛微微偏頭,似乎在回想辨別祁清的聲音。
“正是晚輩,熬首座你這是?!”走到敖天身前,祁清纔看到敖天的左腿鞋褲均已破損,膝蓋下露出的皮膚血肉模糊,更有不少焦黑青紫,整個腳踝像是被粗暴的動作劇烈的拉扯扭折過,骨骼碎的不成樣子,筋脈也亂成一團,其內更有一股豔紅色的詭異炎毒凝而不散。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是伏霖指點你來找我?”敖天面色蒼白如紙,眉目間的霸氣卻未減分毫,他靠坐在那兒如受傷的猛獸,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勢竟比平日還要懾人。
祁清搖頭,沒有回答敖天的問題,他附身蹲在敖天腳邊,掌心內凝聚一層碎霜寒氣,輕輕的覆上敖天腳踝傷口處。
一直盤繞糾結在敖天腳踝血肉內的豔紅色火毒與碎霜寒意普一接觸,就兩兩消融。祁清手中動作不停,腦海裡瞬間想起血海中的那把與碎霜一模一樣的血劍。
“你能解這詭異的火毒?”敖天詫異道。
“嗯,我的屬性剛好與它相剋。”祁清沉聲應道。
敖天劍眉微動,緊閉的雙眼顫抖着似乎要睜開,不過立刻就咧了咧嘴,痛得嘶了一聲,怒罵道:“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白毛老妖,別讓老子逮到他,不然絕對不死不休!”
沒了火毒的糾纏,敖天的腿傷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着,腿傷的傷口漸漸恢復,敖天的臉色也好了不少,他長舒一口氣,突然又皺眉問道:“你小子到底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這裡可是天霞禁地中的禁地。”
祁清捏着手邊的紙鶴放到敖天手裡,解釋道:“我原本到未峰是有事想要請教,只是剛一進入就發現未峰情況有異。找不到任何一個人的情況下,只好用秘法尋你,最終我順着紙鶴的指點進入劍洞,並且一路找到了這兒。”
“你是從劍洞進來的?你沒看到那個白毛的穿着黃色的衣服,看起來就像個私塾先生手段卻比冷海的邪修還要詭異的傢伙?”敖天高聲問着,緊接着不等祁清回答又連聲問道:“那未峰現在怎麼樣了,什麼叫一個人都沒有,那傢伙殺了未峰的人?紅楓的,你有看到紅楓沒有?”
“那人名叫藺秋容,我曾在天穹境與他有數面之緣。他並沒有殺害未峰弟子,在未峰殺人的兇手另有其人。他只是抓了包括沐紅楓師兄在內的不少未峰精英弟子,不過這些人現在都在劍洞內,並沒有性命之憂。”祁清簡略的回答道。
“還有什麼人?!”聽到還有人跑到未峰撒野,敖天頓時氣的眉毛都豎起來了。
“應該是墨族的人。我來這裡就是因爲遇到一個自稱潞州人的外門弟子,那外門弟子想要見師尊,可師尊特意提點我最近沒收到他的傳信,不要去子峰,所以我纔想着來這兒問問。沒想到未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有一點,那名叫陸羽的孩子,在聽我說要帶他來未峰之後有一段時間的神魂出竅,回神後就一口要定未峰已經出事了。”
敖天雙眼顫抖,滿臉驚訝:“潞州?墨族?這都什麼和什麼……難道他們是察覺到老祖……”
說到這兒敖天的聲音猛地收住,他微微偏頭似乎像桃林深處看了一眼,隨後拍了拍已經差不多復原的左腿,確定基本上已經可以了之後,立刻從衣袖中掏出兩瓶丹藥,各倒出一顆直接吞掉。
吃了丹藥也不見敖天煉化藥效,他竟是直接站起來,向旁邊微微一伸手,直接一把握住了祁清的胳膊,另一隻手劍訣瞬起,暗色無鋒的重劍頓時出現在身前三步遠的地方,旋轉着如風車一般連斬數十下,一片劍光之中,粉嫩花瓣飛涌而來,竟漸漸糅合了劍光凝聚成一個一米見方的出口。
敖天拽着祁清縱身一躍,直接跳進花瓣組成的出口,祁清只覺得滿眼無邊無際的粉色,待視線重新恢復之時,兩人竟已經站在未峰最高處的論劍臺上。
“呦,還想進去找你,沒想到你自己就出來了。這是你要的東西,這是你要找的人。另外一個自己跑回子峰了,我就沒去追他。”藺秋容一手拎着一個全身被黑色斗篷包裹着的瘦小青年,一手拎着似乎昏迷不醒的陸羽,就那麼大刺刺的站在祁清旁邊,搖了搖手裡的兩人。
祁清還未說話,聽到藺秋容聲音的敖天立刻擡手,懸繞在他手邊的重劍猛地躍起,劍光隨之暴漲,十數米長的巨劍虛影以雷霆之勢斬向藺秋容。
藺秋容彷彿纔看到敖天一樣,疑惑的嘀咕了一句,“你怎麼還活着。”同時腳下輕點,竟然瞬間平移出數十米距離。
而敖天手中劍光看似一往無回不留餘地,實則在藺秋容移動之前,竟然又伴着嘶嘶的電鳴聲再次怒漲,不到一息間就化爲近百米長的巨大劍影,夾雜着轟鳴的雷聲橫掃向藺秋容。
此刻整個未峰都因敖天的狂怒雷聲乍起,嘶嘶驚鳴不絕於耳。盛劍臺旁邊房屋周圍零散分佈着的,原本給人感覺十分不和諧的紫竹林內更是飛涌出四十九顆雷球,凌空組成巨大的雷紋之陣,把藺秋容圍困在雷鳴中心,巨劍劍鋒之下。
驚天一劍幾近臨身,藺秋容卻還是不見一絲慌亂急切,他慢悠悠的把左手的黑衣人放到右手內,右手捏着黑衣的墨族人和昏迷的陸羽,像捏小雞一樣拿着晃了兩下。
空出的左手挑出別再腰間的摺扇,慢悠悠的展開。玉質摺扇,扇骨晶瑩如水如波,三條鳳尾游魚從雪白扇面中搖曳而出,看似極慢,實則極快的環繞在藺秋容周身。
破天一擊當頭斬落,重劍與鳳尾魚相接的剎那立刻發出渾厚壓抑之極的悶響,環形音波嗚嗚散開,古怪的餘勁讓來不及阻止,只能圍觀兩人鬥法的祁清立刻封閉耳部經脈。
果然在祁清剛剛閉耳的下一瞬間,嗚嗚的悶響傳出不到數十丈就突如平地驚雷般猛的發出劇烈的炸響。似乎整座未峰都隨着這聲炸響微微震動,無數禁制陣法的靈光接二連三的閃現,悄無人息的未峰在這一剎那好似重回喧囂。
四十九顆雷球組成的雷陣被餘勁衝散,零散的雷球立刻全部融入敖天的巨劍之中。敖天雙目緊閉,眉間冷意森然,指尖劍訣連閃,殘影紛現之下,巨劍發出錚錚劍鳴,每嗡一聲,就一分爲二,幾乎眨眼間整個未峰頂峰就懸滿了墨色無鋒雷光閃閃的巨劍。
“如此霸道的劍意,之前讓你跑了真是可惜啊。”藺秋容全不在意頭頂劍陣,連連搖頭十分可惜的感慨道。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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