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卓扭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那白虎雕像竟自己活了,歪着巨大的腦袋正在看他!劉卓頓時手腳麻,彷彿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竟然不能往前邁出一步!白虎二目閃着懾人的精光,就像能看進劉卓的靈魂深處!
不過劉卓秉性悍然兇戾,遇強更強,被一具雕像嚇得不能動彈,頓時讓他感覺到莫大的屈辱。心底猛然涌出一股戾氣,眼中怯懦之色盡去,取而代之的是瘋狂的血色。鋼牙緊咬,睚眥盡裂,惡狠狠的盯着白虎雙眼。戾氣兇威頓時驅散心頭恐懼,瘋狂的憤怒更讓他渾身充滿力量。
劉卓的指尖緩緩的摸向了懸在腰間的青瞳劍,雖然心裡明知敵人強大,但引頸就戮可不是他的性子。着一人一獸就這麼對視,僅僅一瞬間卻彷彿亙古如此。劉卓雖然尚未出劍,但他整個精氣神已經提到及至。纖長的手指捏住劍柄,一旦那三尺青鋒撤出劍鞘,定是驚世駭俗的一擊。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之際,忽然響起混元聖者的笑聲,道:“我說老朋友,你還得在這蹲幾年,老兄我可先走了!”劉卓驀地一愣,再看那白虎神獸,輕輕哼了一聲,彷彿嗤之以鼻,又恢復成了一尊雕像。這會他才明白,原來那白虎竟感覺到了混元聖者的氣息,這才向他望過來。劉卓不禁啞然失笑,心裡暗想:“劉卓啊!劉卓!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若人家真有心動手,還能容你在那蓄勢拔劍!”但此念一起耳邊又想起元化真人的聲音:“剛纔表現已非常不錯,何必妄自菲薄呢!畢竟這世上面對白虎還敢拔劍的人已不多了。如今你年紀還小,來日方長,自有意氣風之時。”
劉卓心念暗道:“弟子多謝師祖教誨。”隨即挺起身子,眼角掃了一眼白虎雕像,已昂然往外走去。剛纔生的一切也只是一瞬間,旁人並沒察覺,只是再看見劉卓的時候。卻現彷彿比過去多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七人離了天星塔直奔容元真人的仙居,卻只迎來了緊閉的大門。只聽見裡面傳來容元真人的聲音,淡淡道:“爾等不用多言,只需將令牌和地圖放下,便各自回去吧。生者多興嘆,死者亦已哀。能不見還是不見了。”
此刻衆人才多少有些理解容元真人的心情,在此值守看見那些意氣風地少年進去,又看見更意氣風的出來,唯獨卻已少了幾個,那種滋味大概不會好受。吳戰臉色微微一變,將令牌和地圖取出放在門下,恭恭敬敬的一拜,再無多言轉身而去。一旁衆人也一同拜下各自離去,不提。
劉卓邁步到了外頭。餘人都已離去,唯獨吳戰雲停住腳步。三人相對抱拳,雖然並沒說什麼兄弟情義的話。但那同生共死的經歷已讓他們結成了堅固的友誼。“後會有期!”沉寂片刻之後,吳戰輕輕一笑,縱起遁光飛身離去。收起了仙甲,一身道袍長衣大袖,閒散氣質更多了幾分仙氣。
雲柳也一抱拳,道:“就此別過,師弟大才,日後可別忘了我這無用地師兄啊!”劉卓微笑道:“雲師兄就會說笑,只等來日方長。你我兄弟還要同飲作歌。”雲柳一抖劍光亦是飛劍而去,只剩劉卓一人,回身又望了一眼那直入雲天的天星塔。遙想當年入塔情景,彷彿還在眼前,如今物是人非,竟已從中出來。
劉卓感嘆片刻,再不多做停留,飛身一縱,架起一道流光。直往蘿雅軒而去。才一落下就往秦瑤靜房裡奔去,更難耐心中的興奮之情,一邊朗聲喊道:“師父!師父!我回來了!”然而到屋裡轉了一圈,竟沒看見秦瑤靜的蹤跡。
劉卓心裡疑惑,暗道:“嗯?仙子師父平素不喜外出,怎麼偏偏今天就不在家呢?”正想着時候忽見桌上留着一封書信,劉卓趕緊取來拆看,上書:“吾徒劉卓,見字如面。年前你入天星塔修煉。爲師甚是掛念。本當等你歸來,無奈修爲所致。天劫將臨,不能多留。今往教中御雷塔閉關,準備渡劫,勿憂勿念,緊要修爲。
落款上只寫了一個秦字。正是秦瑤靜地筆跡。劉卓不禁心裡愕然。喃喃道:“沒想到才這幾年仙子師父就要突破凝神期了!”其實秦瑤靜乃是混元派中有名地天才。如今還停留在凝神期也是故意壓制修爲。以期堅實基礎。否則早就渡過一次天劫。
劉卓又將信讀了一遍才小心收好。心道:“既然師父要渡劫。恐怕並非三五年能成。御雷他乃是教中禁地。我也不能前去探望。相信仙子師父地修爲。度過一次天劫也不會有危險。我便先去看看雪夕妹子。臨走時還答應幫她尋母。可不能失信於人。”
想到這裡。劉卓出了蘿雅軒。直往藥田飛去。沒想到這次居然又撲了個空!只見雪夕地住處早已積滿了灰塵。門口荒草茂盛。幾乎長到屋裡去了。裡面陳設並沒多少改變。不需細看便知已數月沒住人了。
劉卓心裡又驚又急。雪夕本已答應等他出來。再一同去尋母親。怎麼又半路變卦。莫非出了什麼事!原本劉卓和雪夕相約三年。但此次進入天星塔卻將近四年。劉卓還擔心雪夕等急了。沒想到竟然芳蹤已渺。這天大地大。又上何處去尋。就在劉卓心中頹然之際。忽見地上灰塵覆蓋下竟有一張信箋。此處並非蘿雅軒。有法術禁制外物難侵。大約是雪夕留下書信。時日久了就被吹落地上。單等劉卓撿起信箋一看。當即勃然大怒。縱劍衝出斗室。直往終南山主峰飛去。
原來雪夕是要等着劉卓回來。但四個月前朱軼孔科忽然來訪。此二人自稱無意中聽見掌教交談。得之雪夕母親地所在。願帶她去尋找母。又說上次不該欺人。願意悔過自新。希望雪夕原諒云云。
雪夕也不傻。知道二人不是好人。但心裡思念母親太甚。哪怕萬一地機會也不願放棄。又想去跟秦瑤靜商量。不料秦瑤靜爲了渡劫已閉關潛修。最後無法可想。也只能情緣冒險。就相信了朱孔二人。
當日初見時,劉卓就看出朱孔二人乃是天生的壞坯。怎麼可能改過自新!又想到雪夕性命安危,不由得心急如焚。但他也並非莽撞人,朱孔二人畢竟是掌教弟子,若將事情弄大,恐怕不好收場。
劉卓眼珠一轉,已有了主意,不動聲色落下劍光,先將心中怒火壓下,勉強露出一副笑顏。遠遠就看見一片山莊。乃是弟子修行的所在。來到門口見一青衫道童正在掃院,好整以暇問道:“這位師弟,不知那朱軼孔科二位師弟如今可在院中修行?”
那道童纔剛築基。看見劉卓器宇不凡,又沒穿着教中統一地道袍。尤其並不認識他,張口就稱呼師弟,定是極早入教的神通之人。不敢怠慢,趕緊應道:“這位師兄請了,朱孔二位師兄就在此間,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劉卓淡淡笑道:“我乃蘿雅軒劉卓,奉了我家師父法諭,宣朱孔二位師弟前去講話。”那小道童一聽師叔法諭。哪還敢多問,趕緊放下掃着,將劉卓引入院內。他哪裡知道,劉卓說謊都不用打草稿,打着秦瑤靜的名號招搖撞騙。
“朱師兄!孔師兄!可在屋裡呢?有位劉師兄前來謁見。”小道童來在一間練功靜室門外喊道,劉卓卻已自己推門進去。只見屋裡四人並作,全都在打坐靜修,驀然闖進外人,全都驚醒過來。
尤其朱軼孔科看見劉卓。不禁心裡一翻個,立刻明白了是什麼事,相視一望皆有苦澀。爲一個高大的道士凝眉望向劉卓,微有怒意喝道:“來者何人,竟敢闖我修煉靜室!”劉卓嘴角牽出一絲冷笑,掃了衆人一眼,最後眼光落在朱孔二人身上,淡淡道:“在下蘿雅軒劉卓,今日有事請教二位。莫要擾了幾位師兄修行。跟我外面說話如何?”
朱孔二人心裡有鬼,哪敢跟隨出去。爲那道士名叫張萬乃是師兄。已有煉氣修爲,見劉卓瞅着面生,開始並沒放在心上。厲聲喝道:“此乃修真重地,哪是你隨便將人帶走!現在給我退去,爾等若有私事,待我等做完功課……”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劉卓眼中陡然閃出兩道兇光,笑容收斂殺意昂然,彷彿整個房間瞬間成了冰窖。幾人嚇得肝膽俱裂,方知來者不善,卻無一點反抗之力。張萬還算不錯,強自忍着威壓道:“都是同門一出,這位師兄還要逞兇不成!”
劉卓已收了氣勢,掃了朱孔二人一眼,淡淡道:“此事與旁人無干,還是二位出來跟我說個清楚。”張萬喝道:“等等!朱軼孔科乃是我的師弟,絕不能讓你隨便帶走。這位劉師兄若再不離開,我可要上告到掌教師尊那裡,看你如何解釋!”
劉卓雖然不願把事鬧大,卻佯裝肆無忌憚,冷笑道:“哦?你倒是挺護着這倆人。”張萬凜然道:“我乃師兄尊長,有責任護着他們周全。”劉卓無所謂道:“隨便你去告訴師伯也無妨,只不過師伯他老人家貴人事忙,怕是沒工夫管你這些破事。”
在場之人全都愣住,沒想到連掌教之名都嚇不住劉卓。他們哪知劉卓乃是嫡門弟子,又受東溟上人眷顧,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哪是尋常弟子可比,蒼虛真人怎會因爲這種事治罪。而且劉卓心裡有底,朱孔二人心裡有鬼,絕不敢把是鬧大。
果然聽見張萬之言,朱軼孔科全都臉色一變。朱軼趕緊上前道:“張師兄勿要衝動,這位劉師兄乃是我倆舊識,過去有些誤會,我二人出去說清楚也就是了。”張萬也不傻,看出劉卓絕非常人,索性順水推舟道:“既然如此快去快回。”
劉卓轉身從房裡出來,淡淡道:“是在此說呢?還是尋個方便之處?”朱孔二人噤若寒蟬,趕緊道:“此處人多嘴雜,還是往外邊尋個僻靜說話。”劉卓冷笑道:“哦?僻靜處?你們就不怕我殺人泄憤麼!”
二人悚然驚愕,戰戰兢兢賠笑道:“這……師兄說笑了,再怎麼說咱們也是同門同宗,更何況真殺了我們,師兄也沒法跟掌教交代。”劉卓冷然道:“是麼!你以爲掌教師伯會爲了你們兩個廢材罰我麼!就算此時殺了爾等,最多面壁半年了事。”
這下朱孔二人可真害怕了,心裡想逃走,卻知絕跑不了。更後悔當初怎麼鬼迷心竅,明知雪夕跟劉卓認了兄妹,還非要去招惹。三人在院外尋了一處無人地涼亭,劉卓直接坐在廳中石墩上,朱孔二人戰戰兢兢可不敢同坐。不等劉卓開口二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聲求饒道:“師兄饒命!師兄饒命!我二人只想嚇唬嚇唬她,出一口惡氣,並沒真想傷人!”劉卓眉頭緊鎖,心中殺機涌動,冷道:“雪夕人呢!”
“這……”二人面面相窺,支支吾吾半天每個準話。“說!”劉卓眼中殺機涌現,沉聲喝道,氣勢凌然,瞬間就突破了二人心防。顫聲道:“她已落入北海寒眼中,此時怕已凍成了冰坨。”
劉卓驀地一愣,繼而勃然大怒,厲聲斷喝:“好啊!你們全都該死!”二人連連磕頭道:“師兄饒命!師兄饒命!我二人並非真想害人性命,只想將她引入歧途,丟在苦寒之地,受些凍餓之苦。沒想到半路遇上一個強人,他自稱黑崖山大寒洞的小秀士摩奇。一眼看中了吳雪夕,竟要收她爲寵妾。吳雪夕抵死不從,逃跑時候慌不擇路,才被逼落入寒眼。”
劉卓凝眉沉吟道:“又是個冰寒老人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