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注意到“天下風流,皆出於此”幾字,酒樓上的狂生田白巖終於忍不住了,從二樓走了下來,到了楚有才面前:“天下風流人物,唯我當之。你又是什麼人,敢如此譁衆取寵?”
楚有才淡淡地說:“若卦有誤,十倍以償,若你不信,可卜上一卦?”
田白巖冷冷地說:“天雲城乃是燕門重地,所謂天下卜卦師,多以燕門爲尊,誰給你如此的膽子,敢在這裡卜卦?”
周圍人不由搖搖頭,燕門在天雲城如日中天,誰敢擋其鋒銳?只要這人再有背景,在這裡也吃不消,要被田白巖趕走了。
楚有才也不遲疑,說:“我乃是燕門弟子,怎麼不敢在這裡卜卦?”
“你是燕門弟子?”田白巖啞然,露出質疑的表情:“你姓甚名誰?”
楚有才沉聲說:“我乃燕門外門弟子,靈山王勉。”
田白巖對他身後的兩個弟子點點頭,那兩個弟子便進入了客棧開始查詢,過了半盞茶時間,他們便走了出來,對田白巖點頭示意,確認楚有才是燕門弟子身份。
衆人不由一驚,原來這人居然是燕門弟子。
田白巖面色緩了下來,然後說:“原來是王師弟。”
楚有才忽然輕輕咳了一聲,說:“師兄不妨卜上一卦?”
田白巖一怔,目光斜了明鐺一眼,然後大刺刺地說:“既然這樣,你便幫我卜上一個情卦吧。”
“情?”楚有才喃喃着,手上一動,出現了十個龜甲於桌前,反覆翻轉,而手心早捏了血凰佛葉藏着,瞬間施展出了卜卦之法來。
如今楚有才已經到了卜卦四境,加上血凰佛葉,對於普通的卜卦,自然是無往不利。
頓時,他不由搖了搖頭,說:“琵琶還似當年否?爲問潯陽估客妻。”
聽到這裡,田白巖面色大變,原來這首詩是他新作,幾天前剛剛寄給一個妓女的,並沒有留下底稿。
楚有才隨後說:“幸好此詩沒有寄到,那女子如今已經從良,你這樣做,就等於勾引良家婦女。所謂的風流佳話,大多是進地獄的根源。孽海無邊,回頭是岸。”
這時,田白巖已經面無人色,失魂落魄,沒有想到連這樣的事情都被楚有才卜卦出來了,這一刻,他踉蹌地向外走着,不知方向。
這一刻,周圍那些人都是失神,身爲燕門子弟,禮節上本不能有污,而田白巖此事一出,幾乎就斷了他在燕門的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楚有才卜卦這麼準,更關鍵的是,看楚有才認真皺眉的樣子,明顯是出於一番好心,還勸人改錯,有一番端方嚴正之感,一時間,他們不由涌起了肅然起敬之感。
而明鐺等人也都驚呆了,看來這位公子果然身有才情,居然能卜卦到這般地步,一時間她們對於進入傾城門,充滿了信心。
過沒多久,便有燕門弟子上來,對楚有才恭聲說:“王師兄,董長老請你去天雲城內城。”
楚有才一怔,回頭說:“我有同伴一起。”
燕門弟子遲疑了一下,說:“董長老一定要見你,那師兄你的同伴,便一起同行吧。”
只是他說完後,馬上驚呆了。
因爲周圍那十七個女子便一起帶好卜卦之物,齊齊跟在楚有才身後。
“開什麼玩笑……”這弟子嘴裡只嘟噥了半句,楚有才已經徑自走向內城,而守衛內城城門的衆侍衛,不由一陣好笑,也不阻擋,讓楚有才等人進去了。
楚有才到了內城裡,就感覺自己到了一處鮮花鼎盛的地方,一眼望去,周圍有一種燦爛鮮豔的感覺,而越走越高,便發現景色越是雅緻。
“看來這內城的董文恪長老,有一種閒雅的氣息,養出仙人之氣。”楚有才心中感嘆着,一處景色見得一個人心性。
到達內城之上,裡面到處都是大殿,一層比一層高,楚有才一直到了最高一處大殿,發現周圍都是長青竹,有一種長生不老的氣息。
“這裡就是董長老所住的心竹殿。你自己進去吧。”那迎接來的弟子說着。
楚有才點頭示意,讓衆多天鶴門女弟子在外等着,便一個人走了進去。
他知道,若是自己能處理眼前的事情的話,這一關便可以通過,否則,只怕自己將會重新被送回天雲城外門,到時候只能無奈去求得雲和道長了,生死操割在人了。
他心神收懾,注意到大殿兩側有許多的古書,而且古書都保護得甚好。
這時,他看到了大殿當中有一個老者,正在誦讀一本經書,整個人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氣息,對楚有才前來,似乎沒有任何察覺。
“看來這是一個靜心讀書、好書之人,這樣的人最不喜歡別人打斷。”
楚有才當下也不打擾,只是靜立一邊。
老者讀完一卷後,這才擡起頭,輕輕地說:“心不驕,守禮,倒是可造之才,燕門又出了一位年輕俊傑啊。”
這人,自然是外門長老董文恪。
楚有才行禮說:“後學末進王勉,懇請董長老指點。”
董文恪點點頭,說:“聽說你卜卦之術極深,不知到了什麼地步,不妨幫我卜上一卦。若是不準,也無關緊要。”
他雖然這樣說着,目光卻有一種灼灼之氣,盯着楚有才。
楚有才點頭說:“長老有命,晚輩不敢辭。不知長老想要測什麼?”
“命。”董文恪淡淡地說着,目光裡有一種審視的氣息。
楚有才點點頭,問過了八字,又再三觀察董文恪的相貌,手上閃爍着,藏血凰佛葉於手心,拈到許多龜甲,開始卜卦。
看着卦象,他沉思良久,這才說:“長老命相皆一品,六年前得知縣、四年前得實授、三年前遷通判、兩年前遷知府,今年遷總督,後年將擔任少司空一職,位次三公,與六卿相當。”
如今他卜卦四境已成,不僅擁有血凰佛葉,還在懸空海里得到鳳凰之火,擁有看破一切的力量,自然無往而不利。
這時,董文恪皺了皺眉頭,說:“我並未當過官,而且按照你所說,我如今是處在知府一職?”
楚有才點點頭,並不遲疑地說:“卦象上是這樣說的。”
此刻卜卦上顯示的正是如此,不過楚有才知道,董文恪是燕門中人,與朝廷裡的各種官位並不一樣,所以他內心也有一分遲疑,但如今他卜卦之術大成,自然更相信這卜卦。
哪怕這卜卦不準,也只能說他自己學藝不精,只能日後再苦苦修煉了。
董文恪沉思了半天,然後點頭說:“知縣乃是七品官,六年前我擔任燕門分舵的舵主,品級相當。四年前我被令率燕門子弟出航遠征死亡島,正合實授之說。三年前,我成爲燕門真傳弟子,等同於通判一職。兩年前我被賜燕門外門長老,鎮守此地,看來也是吻合。”
隨後,董文恪頓了頓,說:“而既然卜卦上說我今年會遷總督,難道我今年會進入燕門內閣?”
然後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楚有才:“只是爲何你卜卦是朝廷,而我實際上是在燕門?”
楚有才搖搖頭說:“在下亦是不解,但卦象便是這樣說的。”
不過他雖然這樣說,內心卻鬆了一口氣,看來這燕門超脫朝廷,已經不在他的卜卦範圍裡,但大體說得八九不離十,已經顯示出卜卦之法的精妙來了。
便在這時,忽然門外有人急報,恭敬地走了進來,臉上大喜說:“師父,師父,天大的喜事。”
董文恪皺了皺眉頭,說:“讀書人,哪怕泰山崩於前都不變色,你何以如此失態?”
那弟子恭聲說:“是。”他面色肅然,隨後說:“師父,燕門因爲您一直以來的功勞,賜您進入燕門內閣之職。明日,燕門使者便前來頒旨。”
“什麼?”董文恪頓時一變,但馬上變得平靜下來,看向楚有才的目光裡,帶上着讚賞,說:“看來果然如同你所說。”他的語氣裡帶上了一絲親近。
或許楚有才之前可能探查過他的身份地位,故意用這種方式來對以前的事情卜卦,但對未來的事情,能如此精妙,卻已經顯示出極強的卜卦之法了。
雖然楚有才看起來年輕,但只要成長下去,不難成爲一方大才。
而且最關鍵的是,楚有才卜卦一切皆準,按照這樣來說,他後年便可以成爲內門四大長老之一。
那可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下面的弟子,已經是面色大驚,沒想到楚有才的卜卦之術,居然精深到這個地步。
楚有才不由恭聲說:“恭喜董長老。”
董文恪微微一笑:“這也是拜了你的卜卦之術啊。”然後他站起身來,微笑着說:“沒有想到先生年齡這麼輕,卻有如此地造詣,既然這樣,你這些日子便住在偏殿裡,不知意下如何?”
“多謝長老相賜。”楚有才心下不由一喜。
這一次的難關終於避過了。
而這時,身邊的弟子更是驚呆了,他沒有想到,董文恪居然稱呼楚有才爲先生。他不由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楚有才,看到楚有才英才風韻,風流非常,卻有一種世外高人的氣息,不由心下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