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陸軒 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不管他是不是善罷甘休，這是咱們的地盤，不賣給他就是了。”
“說起這個銅香爐，倒也怪了，怎麼會出現在雲省？”楊偉忽然又想到了這一點，隨口問道。
“你別說，我還真琢磨過這個問題。崇禎煤山自盡，滿清入關之後，南明永曆帝在粵省稱帝，後被清兵追逼，逃至滇緬之地。永曆帝帶着崇禎的罪己銅香爐也不足爲奇，在雲省遺失銅香爐也能講得通，這就順起來了。“陸軒 答道。
楊偉恍然大悟道，“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兒意思。”
接着，兩人竟不由得討論起了崇禎皇帝，都說這崇禎爲了大明覆興，還曾變賣內府珍藏充實國庫，可是，這崇禎八年鑄造的銅香爐，卻用料精良，製作複雜，工藝考究，當時哪裡來的如此心思？
兩個學歷史的，討論起來倒是引經據典，不知不覺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兩人懶得動彈，叫了外賣。直到吃完，也討論不出什麼道道，便都懶洋洋地在店裡休息起來。
下午，兩人正無精打采的時候，卻沒想到村島熊又來了。只不過這一次停車之後，不是他一個人下來，門外卻站着兩個高大健壯的保鏢。
走進門來，村島熊手裡提着一個不小的真皮旅行箱。
“村島先生，你這不是要來搶吧？給你說了賣給朋友了！還有一兩個月就‘九一八’了，你還是早點兒回去，現在大街上不安全。”楊偉迎上前，臉上笑嘻嘻的，話裡卻帶着刺兒。
“我帶人來只是爲了保護這箱子裡的東西！”村島熊的表情倒是很平靜，說罷，便將真皮旅行箱放到了櫃檯上。
“且慢！”眼見村島熊要打開真皮旅行箱，陸軒 突然說道，“村島先生，你這意思還沒說明白，就要在我店裡開箱子，似乎不是很妥當吧？
“陸老闆，都是明白人，何必多說。先看看東西吧。”村島熊一邊說，一邊拉開了真皮旅行箱，然後從中拿出一隻錦盒，將錦盒放在櫃檯上之後，又小心翼翼地打開，將一隻一尺多高的大罐拿到了櫃檯上。
“青花翼龍！”楊偉一見，眼睛一亮，立即走上前來。
這件大罐，高近四十釐米，直徑近三十釐米，器型穩重健碩，白釉釉層光亮勻淨，青花髮色濃郁清亮。直口，豐肩，斂腹，口部頸部以團花紋、蓮瓣紋、如意雲紋相互勾連呼應，腹部則爲穿花龍紋。五爪飛龍帶翼，穿插飛翔在纏枝花葉之間，龍頭碩大，龍身修長，張牙舞爪，強悍絕倫。
陸軒 也不由得被這一件精品青花大罐給吸引住了，紅色寶光赫然出現。
他輕輕拿起大罐，翻看底部，“大明萬曆年制”六字雙行楷書清秀俊雅，除了有字的地方，底部均未施釉，明顯能看到上佳的胎質。放下大罐之後，陸軒 腦中已經有了對這件大罐十分完整清晰的判定。
“陸老闆，你既然能收藏崇禎罪己銅香爐，眼力上必是不俗，這萬曆青花穿花翼龍大罐，我就不用多說了吧？”村島熊見陸軒 看完了，竟又小心將大罐裝進了錦盒。
“器型完整，毫髮無損，這是萬曆早期的精品。”陸軒 平靜說道。
“村島先生，你不會想用這件大罐來換銅香爐吧？”楊偉仍是一副開玩笑的樣子。
村島熊微微點頭，卻仍看向陸軒 ，“陸老闆，你如何看出這是萬曆早期的器物？”看架勢，有點兒考校陸軒 的意思。
“呵呵。”陸軒 微微一笑，“來的都是客，既然村島先生送來一件重器讓我鑑賞，我總是要感謝的，就此囉嗦兩句。萬曆早期青花，繪製顏料是回青，藍中泛紫，濃而亮；到了中期，則在回青中加了石子青，藍中泛灰，青花瓷風格與嘉靖時一致，如不以款識來區分，就難以辨別。後因採用浙江所產青料，即“浙料”，故青花色澤不及前時那樣濃豔，而是藍中微泛灰色。淡描的淺淡之色與以前的濃者對比顯得清新。；至於後期，回青料用盡，開始使用浙江所產青料，雖青翠幽藍，但多有暈散。這大罐除了使用回青，龍的氣勢雄渾，也和萬曆早期的特徵相吻合。”
“啪啪啪啪······”
村島熊拍起了手，“實不相瞞，初見陸老闆，我是不相信這麼年輕就能收藏崇禎罪己銅香爐的，剛纔陸老闆的點評，確實是言簡意賅，直切要害。”
“這件萬曆大罐，如果上拍，管保五百萬以上的價格，而一件崇禎銅香爐，估價應該是其半數左右，村島先生並未見過銅香爐，卻如此破費，真是情有獨鍾啊！”陸軒 被村島熊的馬屁拍得也有些舒服，不由開口點破了其中關鍵。
“我看陸老闆恐怕不是很缺錢，而等價交換，也不能表達我的誠意，故而反覆思量，還是拿出一件同爲明代的器物比較合適。不知陸老闆可否考慮一下？”村島熊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下。
“既然爲了表達誠意，怎麼不帶一件永宣青花，蘇麻離青豈不是比回青更拽？”楊偉點了一支菸，這白臉他是要唱到底了。
永宣青花，指的是明代永樂、宣德年間的青花瓷器，雖然中間跨了一個洪熙皇帝，但爲時過短，所以行裡喜歡這麼稱呼。永宣青花瓷器，所採用的青料爲蘇麻離青，這是來自波斯地區的一種青料，也是波斯語的音譯。
蘇麻離青成色濃重青翠，色性穩定，元青花使用的也是這種青料。只是如今，真正的蘇麻離青已經找不到了，所以高仿的元青花和永宣青花瓷器，技術上難度很高，想完全以假亂真難如登天。
因爲，這蘇麻離青顏色特殊，結晶斑深入胎骨，表層類似蛛網的線條，等等細微特徵，想完全仿得惟妙惟肖，那真是萬中無一的高手了。
聽了楊偉的話，村島熊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請問到底誰是老闆？”
“你也不用挑撥離間，我說的，就是老闆說的。要說永宣盛世，當年華夏的GDP佔了全世界的四成，可比現在的扶桑牛逼多了，當時你們扶桑還給大明朝上貢呢，你拿不出這樣的寶貝也很正常。”楊偉並不生氣，依舊嬉皮笑臉。
而村島熊的眼中已有怒火，雙手也不禁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