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飛離開了那一老一小兩人之後,依舊按照原定計劃順着官道前行,沿途之上爲那一老一小清除了幾波聚集在一起的彪悍流民。
袁飛也不管這些流民是否也和方纔遇到的一樣以人爲食,反正見到能夠對這一老一小產生威脅的便順手打殺,青紅皁白在袁飛眼中已經不再是那麼重要了,袁飛只在意自己關切的人如何。和自己沒什麼交集之人袁飛根本不會投注在他們身上什麼感情。
袁飛越接近那梵唱之聲身上便有一種躁動產生萌發得越劇烈,這躁動是‘度世袈裟’活躍起來的徵兆。
袁飛心中不由得奇怪,‘度世袈裟’從來都是緊緊裹在他的身上,平日裡從來沒有什麼異動,除非是他受到攻擊,這纔會自發的護主,並且這種護主之能並非是來自‘度世袈裟’那處於混沌之中將成未成的本我意識,而僅是他身爲法寶的一種護主本能而已。
今日不知爲何這‘度世袈裟’竟然和那梵唱應和起來,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什麼人在梵唱陣陣。而這梵唱究竟誦讀的是那道經文,袁飛竟也從未聽聞過,袁飛畢竟真真的在佛寺之中出家數年,佛經雖然浩如煙海,但卻也閱讀了許多,但此時這些僧侶吟唱的經文袁飛卻重未聽聞。
袁飛略微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究竟,從‘度世袈裟’現在的躁動來看他自己暫時還可以駕馭得住,他靠近一觀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袁飛單人獨騎行路速度自然極快,片刻功夫便到了那梵唱不休的地方,此處就在官道旁邊,乃是一個布蓬,布蓬四周圍滿了衣着襤褸的流民,棚中伴着生生梵唱更是傳來陣陣肉香米香。
此時雪尚不小,這布蓬便被一片水汽繚繞,遠遠看去好似冒起來一片白煙一般。
袁飛略微皺眉,收斂了一身氣息,只把自己擬作趕路的常人模樣湊了過去。
這羣流民顯然是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基本上都是老弱之輩,全都規規矩矩的排隊兩旁,按照順序一個個的往前行走。
排在前面的就以破碗,甚至是破衣裳歡天喜地的兜了些滾熱的米粥出來,尋了方便處也不怕那滾燙的熱粥燙爛了舌頭,或用手抓着或捧着碗和衣服徑直往嘴裡倒去。
戰亂四起,這裡雖然食物短缺,能吃到的僅是些稀得清亮的肉粥而已,這些流民更是飢餓難耐,但在這裡卻並沒有什麼紛爭,流民神情安詳,彼此之間還多有照顧,這情形和袁飛一路走來所見大不相同,和那些饑民爭相互食之狀相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安詳和美的極樂世界一般。
不過袁飛卻眉頭皺了皺,越臨近那布蓬,梵唱之聲便越大,旁邊的流民或許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袁飛卻清晰地感覺到這些梵唱好似流水一般不停地朝着他的神念之中沖刷侵蝕過來。
袁飛略微感念便知道這侵蝕之力可以起到寧神安魄的催眠作用,並且還可以幫助被侵蝕人增長體力,甚至輕微的修補肉身。
但袁飛卻知道這些好處不是平白得來的,因爲若是被這梵唱之力侵蝕太久,這梵唱便會侵蝕進入人的神魂之中,被這梵唱侵蝕進神魂之人從此便永生永世都要信奉佛家,信奉藥師佛,從而成爲藥師佛信仰之力的提供者。絕對沒有掙脫出來的可能。
並且最關鍵的是袁飛已經聽出來這羣和尚究竟在唱什麼經了,從梵唱之中的經文來看此時這些和尚所持的正是《脫厄大藏經》!
如此一來袁飛便知道爲何‘度世袈裟’爲何會和這梵唱應和了,要知道‘度世袈裟’之中本身便錄有《脫厄大藏經》或者說度世袈裟便是爲了錄入《脫厄大藏經》而存在的,只不過這袈裟根本不願意給袁飛看這脫厄經經文,袁飛也破不開這‘度世袈裟’的護本神通,據說這《脫厄大藏經》可以使得佛徒拔地飛昇直入佛國,袁飛總覺這般傳聞不盡不實,現在看來卻似乎不是沒有可能,現在施粥的這些和尚所吟唱的必定只是最簡單的初本,而且他們的修爲都不高,但卻有腐蝕他這樣一個結丹修士神魂的力量,由此可見若是足本的《脫厄大藏經》在九識高僧的吟唱之下恐怕能夠將元嬰修士都度化禮佛。
想當初恐怕那寂滅大和尚便是以此法度化了元嬰修士鍾離一,使其變成爲了後來的不戒和尚。要不然這經文的名字也不會有脫厄兩字了。
袁飛此時此刻倒有些疑惑了,他一直以爲佛家就是玩弄一些騙人的把戲愚弄那些凡夫俗子而已,心底很是不屑。
但是此刻雖然他心中明知佛家在以梵唱侵蝕流民騙取他們的信仰,但卻不能再如以往那般認定這騙人便是件可恥之事,畢竟若是沒有佛家來騙,這些老弱流民在這亂世之中,尤其是在這一場大雪之後,飢寒交迫之下恐怕活不了多久,顯然這些流民即便知道佛家在騙他們也會心甘情願的來索取米食填飽肚子,畢竟信仰什麼的東西在餓肚子隨時會死的情況下分文不值。
袁飛排了片刻隊將那些僧人吟唱的《脫厄大藏經》牢牢背誦下來之後便想要轉身離開,因爲‘度世袈裟’在這梵唱之中越來越活躍,似乎隨時都會發生袁飛難以預料的變故一般。袁飛向來穩重,不會輕易冒險,見到徵兆不好自然早早走人爲妙。
臨走之前袁飛不經意的朝着迎面過來的一個小心翼翼的以破舊衣服兜着一蓬熱氣滾滾的肉粥的流民衣服之中的肉粥看去,隨後袁飛眼角不由得微微一跳,一股怒意在心底澎湃起來。
“果然是肉粥!不過,這肉可不是什麼好肉!是人肉!這羣禿驢竟然明火執仗的做這種殺人施肉的勾當!”
袁飛剛剛纔對於佛家諸般做法有了些微認同,便立即被這肉粥之中的肉末徹底打消掉。
袁飛壓抑住心底的這層怒意,他知道此刻的他管不了這事情,畢竟他身形一旦暴露立時便要遭遇全天下的圍捕,袁飛可不想自己和《盜經》前兩代修士演算子和盜梟葛洪一般被衆修士圍毆致死。並且袁飛身上的‘度世袈裟’此刻活躍異常,不停地想要掙脫袁飛的束縛之力飛出去和那梵唱應和,袁飛鎮壓這‘度世袈裟’越來越覺吃力,‘度世袈裟’一出和他袁飛暴露行蹤是一回事,現在天下誰人都知道‘度世袈裟’在他袁飛身上。
想來佛家如此大規模吟唱《脫厄大藏經》本身也有想要將‘度世袈裟’收回逼得他袁飛現形的意思在內。
袁飛退出了流民之中,心中不由得有些憋悶,看了看那布蓬,又看了看那些在雪花之中抱着肉粥大口吞喝的流民,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若是打殺了這羣和尚,這些流民也是早晚餓死凍死。
袁飛略微一嘆,走到無人之處,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見。
袁飛並未選擇在深山老林之中走直線趕路,而是依舊沿着官道而行,一方面是袁飛時間還有許多,足夠他耽誤,另外畢竟袁飛現在身份特殊,在人煙稀少之處轉悠會有許多麻煩,太過顯眼,但在這流民之中,憑着他的‘匿字法決’只要他不刻意暴露行蹤,誰人也不可能將他找出來。
順着管道一路行來。袁飛至少見到了七八處布蓬,內中全都是佛家在施粥,有些乃是新建,有些卻顯然已經建了許久,已經吸引了無數善信,聚集起來也有成百數千之衆。
甚至這些善信已經開始互相幫扶着圍繞着這些粥鋪結屋造舍,袁飛終於知道爲何大傲之內曾經的一十八家佛寺有許多都是先有佛寺後又城池的原因了,顯然這些布蓬恐怕百十年後便都將成爲一座座佛寺,而這些流民便會成爲城池初代的建設者,袁飛心中不由感到一陣寒意,佛家當真是好算計,百十年不到恐怕大傲境內會恢復佛家以往的盛況,在這一場戰火之後甚至更加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