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肯離開這裡,是有什麼原因的吧?”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凜忍不住問道。因爲,她也不是沒有發現,在離這座小木屋不遠的地方,就是傳說中發生殺人慘案的佩若亞家的領地了。而且,人們猜測的森林裡的食人怪,在現在看來,基本上已經是無稽之談了。因爲凜在這座森林裡,根本感受不到什麼怪獸的氣息,雖然是座讓人望而生畏的森林,當真正的身處其中的時候,纔會覺得,這裡面別有一番寧靜的氣氛。
聽到凜的話,業斯達慢慢的擡頭,多少年來,沒有人跟他好好的聊過天,而現在,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心事,他真的很想把自己的鬱結向凜一吐爲快。但是,事關重大,他真的不想因爲自己一時的不慎導致凱特米總執事的計劃外露,從而連累到羅西酒館的親人。
嘴脣張了張,業斯達還是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他神色滄桑的轉過頭,繼續保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勢,淡淡的對凜說,“沒什麼,沒什麼原因,你回去睡吧,明天就離開這裡吧。”說完後,就閉上了眼睛。
看着業斯達的樣子,凜也沒有再繼續追問,有的時候,想要化解一個人心中的煩惱,並不是逼迫能達到的。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稻草,對看似已經睡着的業斯達說了句“晚安”,便回到了小木屋當中。
他既然是業斯達的話,沒有理由一直待在這個連個人影就見不到的森林裡啊。從前聽蓮麻說過,業斯達說想要讓蓮麻過上更好的生活,所以纔會不聲不響的離開酒館。那麼,他到底到了哪裡,既然想要成就一番事業的話,怎麼樣也不至於待在這個森林裡啊。凜躺在牀上,怎麼樣也想不明白。
與其擔心別人,倒不如擔心自己吧。凜翻了個身,顯然,自己不能一直待在這裡了,明天又要去哪裡呢?那個人現在,還好嗎?有沒有在找自己?凜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裡的那枚戒指,彷彿有體會到了當時他爲自己戴上時手指摩擦時的溫度。
才離開了一天時間,就已經忍不住的想他了,凜的心裡,又一陣一陣的難過,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打在了枕頭上,溼了一片。“我好想你,好想你•••”凜喃喃的低語着,身體也因爲內心的疼痛顫抖起來。
怎麼樣也睡不着,對業斯達的好奇,對凱特米總執事的思念,以及,對自己今晚過後的歸處,都讓凜的腦海裡,一片混沌。在牀上輾轉反側了好久之後,凜終於放棄了。她索性坐起來,來到窗戶邊上,對着晴朗的夜空,好好的放鬆一下自己緊繃又煩悶的心情。只有心裡清楚了,纔會冷靜的設想一下未來。
但是,掛在衣櫃裡的一樣東西,吸引了凜的注意力。
單身男人的住處總是有些凌亂,這一點,在凜一開始進入小木屋的時候,就已經深深的體會到了。到處都是亂放的衣服,生活用品,不僅僅是牀上,就連不大的沙發上,就亂七八糟的放滿了東西。不過還好的是,用品雖然擺放的不整齊,房間裡卻沒有垃圾之類的東西。所以,整個屋子裡也沒有因爲變質的食物或者髒衣服等散發出來的異味。
所以即使有個像模像樣的衣櫃,該放進去的衣服,卻都委屈的堆放在外面。而衣櫃的門,也是開着的。裡面雖然空蕩蕩,
但是,卻仍然掛着一件衣服,一件讓凜看着很是眼熟的黑色大風衣。
凜仍然有些疑惑的走過去,將那件黑色的衣服從衣櫃中拿出來,仔細的觀察着。原本就眼熟的衣服,再加上一頂大的有些誇張的帽子,凜就更加確定,一定在哪裡見過穿着這件衣服的業斯達。
皺着眉頭時間的搜索了自己可能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凜終於恍然大悟。穿着如此奇特衣服的業斯達,不正是那次在總執事府上跟自己撞到了一起的那個黑衣人嗎?沒錯,就是他,也是在那個時候,自己無意間看見了他手腕上的那條貝殼手鍊,當時他看見蓮麻的畫像的時候,還裝作無意識的問過自己。這樣看來,事情就有些眉目了。但是業斯達爲什麼離開蓮麻,離開酒館,後來又因爲什麼原因出現在凱特米總執事府,現在又出現在這座荒無人煙的森林裡,這背後,一定有什麼千絲萬縷的聯繫。
但是,凜的推測只能進行到這裡,到底業斯達跟凱特米總執事有什麼聯繫,她是怎麼也想不出。看來,只能親自去問他了。因爲,直覺告訴她,這其中,肯定跟佩若亞家的殺人案有關,不然,不可能正好就在離佩若亞家這麼近的地方,遇見業斯達。
拿着衣服,凜來到業斯達之前待過的地方,讓她驚異的是,原本躺在稻草垛上的業斯達,卻不知道去了哪裡。凜皺緊了眉頭,在木屋的周圍仔細的尋找着業斯達。走了不遠,突然,身後的樹木窸窸窣窣的一陣響動,凜的神經瞬間就緊張起來,她驚恐的回頭,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堵住了嘴。爲了避免她叫出聲來,一直等到凜完全平靜下來,那個人才鬆開了捂住凜的手。
“業斯達,你怎麼在這裡?嚇死我了,你幹什麼了?”看着眼前還是有些神色緊張的業斯達,凜不可思議的問道。剛纔自己只不過是在稍微離木屋遠一點的地方發現了他,就被他這樣對待,凜有些想不明白。
“小聲點兒,待會我會跟你解釋的。”業斯達到現在還有些氣喘吁吁,額頭上也流着豆大的汗珠。剛纔要不是他拼命的捂住凜的嘴,就要被佩若亞家的兩個怪物僕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兩個人一直秉着呼吸待在小木屋前稻草垛的旁邊,直到過了很久之後,業斯達感到沒什麼危險的時候,他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跟我解釋下吧,你到底在爲凱特米總執事辦什麼事情?”凜看着業斯達放鬆,知道他口中的危險已經過去,此時嚴肅的看着業斯達,正色道。
業斯達沒有想到凜會這麼直接的問他這個問題,突然間有些驚訝。其實他也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那次回總執事府的時候遇見的那個女人,那個欣喜的把蓮麻當成親姐妹的女人。想起這些之後,凜對自己構成威脅的可能性就沒有了,所以他纔會安心的讓凜在這裡留宿一晚上。但是,自己正在進行的事情實在太過危險,既然是蓮麻的姐妹,一定不能置她於險境,所以業斯達纔會不留情面的讓凜第二天就離開這裡。但是事到如今,恐怕再也瞞不住這個人了。
“是的,我是在爲凱特米總執事辦事。”業斯達拿過凜手上的黑色衣服,神情泰然的回答道。
“那麼,能否告訴我,你們到底在籌劃些什麼?”凜表情凝重,她有種強烈的預感
,業斯達之所以在這裡,恐怕就如自己猜測的一樣。“難道,跟佩若亞家有關?”
一語驚人,業斯達驚訝的看着凜,他沒有想到凜會有如此敏銳的感覺,知道瞞不過去,他只好點了下頭,默認了凜的說法。
“想必你也知道重河拋屍案這件事情吧。”業斯達緩緩的說道,“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食人怪,所有的慘不忍睹的殺人案,都是佩若亞家乾的。”說着,業斯達緊緊的握起了自己的拳頭,“看着夥伴們一個一個的慘死在他們手下,我一定要找出證據,爲慘死的同伴們報仇!”
夥伴?證據?凜有些不解的思索着從業斯達口中說出的話,看來,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事關重大,佩若亞家,似乎隱藏着什麼驚天的秘密。
“到底怎麼回事?”凜焦急的問道。
業斯達接下來說出的一番話,卻讓凜徹底的震驚了,她沒有想到,才幾天的時間,她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些原本以爲會石沉大海的秘密,在不經意間,漸漸的浮出了水面。
“琥珀島許多年前的毒品事件,你應該知道一些吧。”業斯達很多年前就離開了家,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就是當年被萬衆認爲的,把毒品帶到琥珀島的夫婦的女兒。所以,沒有注意到凜神色的變化,仍舊說了下去,“佩若亞家,跟當年的毒品事件有着莫大的關係,可能直到現在,還在暗地裡進行着毒品的生產和交易,我奉總執事大人之命,要找到他們的證據。”
“你,你說什麼?”凜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了,只知道從業斯達的口中說出的事情,再結合她在凱特米總執事那裡看到的文件,能確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自己父母和蓮麻父親的死,這個佩若亞家,就是幕後的黑手。
“多說無益,我不想把你也牽扯進來,你是蓮麻最好的姐妹,爲了她,我也要護你周全,天亮後,你就離開吧。”業斯達擺擺手,在凜知道更多的情況之前收住。他這也是爲凜着想,不想讓她遇到危險而已。還有一層,據他所知,佩若亞家暗地裡跟希連恩大帝有密不可分的聯繫,現在維持希連恩大帝親衛軍和宮殿平時巨大開銷的費用,除了一部分來自各個區的賦稅,很大一部分都是來自佩若亞家販賣毒品的收益。整個希連恩大帝的輝煌的宮殿,奢侈的生活,幾乎都靠佩若亞家的支持。當然,佩若亞家能夠如此輕鬆的進行毒品交易,沒有希連恩大帝的默許,也是做不到的。他們現在是沆瀣一氣,根本不把平常島民的幸福放在眼裡。凱特米總執事就是知道了這點,纔派人潛入佩若亞家,藉機搜取證據。只要能絆倒佩若亞家,希連恩大帝的經費來源就斷了大半,是凱特米總執事起事的大好時機。那個整天貪圖享樂,只顧自己和貴族們的利益,不顧島民生死的希連恩大帝,早就該下臺了。但這些都屬於絕密的信息,不能讓凜知道。
“那麼,請讓我也加入到你們的行列,找出佩若亞家販毒的證據。”凜迅速的整理好了悲傷的情緒,她一定要爲自己的父母還有蓮麻的父親,洗清冤屈,讓他們含笑九泉。原本以爲離開了他,生活再也沒有什麼追求,現在聽了業斯達的話,凜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了。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是下定了決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