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月半,鬼門大開的日子,不光是我們中國,還有日本、東南亞各國,朝鮮半島,以及海外有華人的地方都會重視的日子。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作爲特輯,我插到這裡純屬時間安排。
洪村的不遠有一個地方叫作“上天堂”,這是一個人口在百來戶的小村莊,解放前,爲了方便浙皖兩省的人民往來從事一些買賣和走親戚,有人開始在山間做一些過路生意,後來逐漸就成了一個村落,名字就叫“上天堂”。
天目山脈是浙皖兩省的行政區分界碑,界碑順着天目山脈的脊背分佈,在界碑往下的一百米有一處平地,上天堂就在這個平地處。
從村子往下有一條盤山小路,以前只能走些牛馬和自行車,要順着山往下走上二十幾裡地纔會到達下一個村莊。往上走,翻過界碑就是安徽宣城境,那邊也有一個村莊和上天堂類似,不過村落要相對分散一些,叫做下天堂。
這兩座村落靠的近,於是村民多有相互來往,先是交易後是聯姻,慢慢的,下天堂的姑娘也有嫁到洪村的,村裡有一個人叫作朱六斤,和夏老六是一輩的,他的丈母孃家就在下天堂。
上天堂產竹子、筍乾、茶葉,而下天堂則不同,它產菜籽油和香菇。一山之隔,竟然是截然不同的生態系統,八十年代初期,油還是比較緊張的,尤其浙西北,普遍缺油。朱六斤的丈母孃心疼女兒女婿,每年都會存些油給朱六斤帶回去。
從洪村到下天堂那時候走路要得五個小時,朱六斤借了一輛自行車,是夏老六的,那個年代最時髦的二八大槓。起了個大早到丈母孃家吃了午飯,下午幫忙乾點農活,傍晚老丈人給他喝了點酒,勸他不要走了,可是朱六斤答應他婆娘是要回去的,他婆娘是個疑心病很重的女人,老是懷疑六斤在外面偷人,朱六斤怕回去解釋不清楚又要幹仗,決定天黑前就走。
老丈人說:“六斤啊,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朱六斤答道:“老歷十五啊,月亮圓,趕路看的着。”
“今天是鬼節啊!”老丈人嘆了口氣道:“你真要回去的話記得在路上看見什麼生人千萬別搭話,到家之前也不要進大門,先去茅房裡方便一些然後拿掃把朝着自己腿上掃掃再進屋。”
朱六斤是個不信神鬼的人,文革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紅衛兵,他手上也不知道砸掉過多少墳頭和祠堂,嘴上答應了他老丈人心裡壓根沒當一回事。
拿了一壺油,整整十斤,這是下半年的口糧,大塑料壺,用塑料袋封頭再擰解釋,放在二八大槓的書包架上,外面又是繩子給五花大綁,反正不用刀子割那是絕對不會掉的。
六斤的老丈人位於下天堂的尾巴處,要想回家他得走過一道九連灣。
下天堂有個水庫,這個水庫在修成以後就接連出事。第一年是有個女人因爲家暴自殺,死的時候肚子裡還有個孩子,一屍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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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是一對十來歲的孩子去游泳,其中一個不知道怎麼就沉了,另外一個去救,結果兩個都沒上來,撈起來的時候那倆孩子的小腿上都有跟人掐過似得紅印,老人們都說是水鬼拽去了
第三年,死的是個電工,那時候有水庫就可以發電,電工發現水渠給堵住了,於是去到大壩下面的出水口檢查,也不知道他到底從那裡掏出來什麼,反正大水突然一下就從水渠裡涌了出來,這個電工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接連出事後,下天堂的人心裡都慌,請過先生來瞧。先生說當初建這座水庫的時候水底下沉了一座墳,因爲陰宅被水壓塌已經沒法再用,所以每年都會害人來泄憤。
當時有人紮了竹排,那個先生在水面上到處找,最終確定了方位。後來水庫把水排幹後在那個先生指的方位往下挖果真發現了一座老墳,裡面的棺材早就泡爛了,取出遺骸後又重新遷葬後來才陸續平安了一點。
不過那座水庫恰好位於背陰面,整年的都曬不到什麼太陽,看上去陰冷的很。九連灣就是當年修水庫時的留下的一條路,繞着水庫往上盤,裡面是貼着山崖,也不過就勉強能走一輛獨輪車。
朱六斤上山就不能騎,得用推的,他手上有個老式手電別在車頭,七點多的功夫月亮已經升起來了,當晚一顆星星都看不見,月亮外面還蒙着一層毛。走了一半的路,朱六斤覺得有些累,停下來抽根菸。
這時,從後面走過來一個大肚子的女人,朱六斤瞧着那婦人覺得很奇怪啊,這麼晚了一個孕婦怎麼的一個人下來了。他這人話挺多,就是喜歡搭訕,剛好歇息覺得沒事就問道:“大妹子,你這是上哪去啊?”
那女人道:“去前面嶺腳下給公公送飯。”
那個時候,晚上勞作也是很常見的,尤其那會兒又是玉米忙着收的季節,他下午自己還在幫老丈人收來着。
朱六斤道:“我看你挺個肚子也不容易,這麼晚了又不帶個燈,要不你東西擱在我車上,剛好咱們還可以共個亮。”
那女人跟朱六斤道了謝,又把那籃子掛在車頭上,兩人一邊走就一邊聊,朱六斤知道原來她姓蔡,嫁的那戶人家姓金,朱六斤就問道:“是不是下天堂田畈上那個老金頭家,種香菇的?”
那女人說道:“是的,大哥還認識家公啊。”
其實朱六斤是知道有這麼好人,他哪裡認得那個金老頭啊,爲了顯擺自己那就吹開了道:“我跟你公公可熟了。”他胡亂瞄了一眼那女人,估猜了她也不過結婚不到兩年,就吹道:“十幾年前,我跟金老頭一起販過香菇,那是挑擔子走山路幾天幾夜啊,你還早呢,還是在家的小姑娘。”
那女人說道:“大哥啊,你這油聞着好香啊,能不能賣一點給我啊?家裡的油都斷了,孩子沒油水長不大。”那個年代,油屬於緊俏物資,需要憑油票去供銷社買,私人只能花高價去黑市上買,弄不好還要被抓去當做投機倒把。
這朱六斤心想能賣幾個錢攢着私房用也好,反正他老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拿了幾斤油回來,到時候就說只給了八斤不就完事了。
“大妹子,我也就看你是個孕婦,那就賣你點,你要多少?”
那女的一邊從籃子兜裡往外掏出一個花碗道:“我也不知道要多少,你看着只要把這個裝滿就行。”
天黑,視線也不好,那碗看着還有個缺口,哪裡有人買油還用碗裝的,朱六斤一邊緊了緊繩子道:“大妹子,我就是賣給你,你走到家也潑灑光了,我看還是算了吧。”
說着,他就一邊繼續推車一邊走,那女人想了想又追上來道:“大哥,我要是沒買到油我男人會打我的,你這樣,你醒醒好,我這裡有些私房錢都給你,我只要這一碗裝滿就成。”
朱六斤回頭一看,那女人的手上捏着一大把鈔票,目測一下還真不少,他那眼珠子都快要放光了,心裡明白今天算是碰到個傻子,那是不宰白不宰。於是就說道:“我看你這碗也不小,反正我給你倒滿爲止,就按一斤油算,你給我六角錢。”
那女人小心翼翼的數出幾張小毛票點給了朱六斤,他滿心歡喜的借過錢往懷裡一塞就開始倒油了。
那個碗看着就是尋常人家的飯碗,倒滿也就頂多半斤油,可是他卻管那姑娘要了六角錢,這在當時已經可以買上兩斤油了,等於一下子就翻了四倍。
嘩啦啦的菜油往那個小碗裡倒,本以爲一下子就能滿的,可是那碗裡的油總是到了一半多點就上不去了!起初的時候朱六斤根本沒有在意,可是約莫往裡倒了一斤多了還沒滿,朱六斤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就收起油壺道:“大妹子,你這碗是不是漏啊,怎麼我倒了了這麼多下去還只有一點?”
那女的反倒說道:“你不是說好要給我倒滿的嘛,怎麼現在倒了一點又不肯了,莫非是要哄我的錢財?”
朱六斤拿起油壺比劃道:“我這一壺是十斤,你自己看,本來是滿滿的,給你倒了已經有這麼多,足足一斤多了,你還說我騙你?要不這樣,你把錢拿回去,油我不賣了!”
那女的見狀又連忙說道:“那要不這樣,大哥你在幫我一個忙,我就只要這點油。”
“什麼忙?”朱六斤問道。
那女人說道:“我看你自行車車墊裡面有棉花塞着,能不能給我搓一根棉條?只要你搓好了,我再給你六角錢。”
這個要求朱六斤也覺得奇怪,但是誰又會跟錢過不去呢?反正夏老六那坐墊也是破的,扣點棉花出來有什麼關係,於是他還真就照做了,搓了一根棉條給那女人後,那女人說道:“大哥你再幫我這個棉條上點個火,夜太黑了,我走路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