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離開父母,便遭受冷眼,好不容易遇到了查文斌,有了昔日的希望感恩之心。你們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是我終究是一錯再錯,不過現在我已經不用想了,因爲我馬上就可以再也不讓你們覺得想自己是個只闖禍不收場的搗蛋鬼了,葉秋,對不起!查爺,您保重,小憶,我不能再回去陪你了……
“文斌哥哥,”噶桑尖叫道:“你快看!石頭哥哥他要跳崖!”
“什麼!”查文斌大吃一驚回頭一看,只見胖子的身影縱身一躍……
這是什麼感覺?是在飛嘛?胖子張開了雙臂,山風呼嘯着刮過他的臉龐,漠然的,像是一雙溫柔的手在輕輕觸摸着,胖子覺得舒服極了。
“媽媽,是你嘛?你在等我對嘛?”
解脫了那些對與錯,再見了,那些是與非,也許我是個懦夫,但是我真的無法面對!
“石頭!”查文斌一邊高喊着一邊狂奔着,落寞的夕陽竟成了最後陪伴着他的景色,深不見底的峽谷在向他傳遞着最後的歉意。
“查爺,對不起……”
“撲通”一聲,查文斌跪下久久泣不成聲……
是夜,盯着風平浪靜的湖面,查文斌的眼神渙散着,冷漠着,絕望着。
“不,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眼淚模糊了視線,他的嘴脣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手背上的指甲也已深深嵌入了肉裡。
“噶桑。”查文斌擦了擦眼淚道:“你幫文斌哥哥最後一個忙好嘛?”
“不!”噶桑已經猜出來他要幹什麼,立馬雙手伸開擋在查文斌的前方道:“你不可以,他們還活着,你要等着風哥哥和葉哥哥。”
“活着……呵呵,”查文斌冷笑道:“活着,我親手葬送了這一切,我還怎麼有臉活着。道啊,德啊,講了一輩子的道,終究還是沒能明白有德才有道。我是如此的不堪,怎麼還配談道論德,連德行都沒有了,我又還有何臉面去見活着的人。”
噶桑把自己身上帶着的一個小木雕拿出來道:“文斌哥哥,我問先知了,他說他們都沒有事,你要相信我!”
“噶桑!”查文斌忍住淚對他說道:“你聽話,就在這裡等,如果超過一個星期還沒有看到他們你就走,記得去浙西北洪村找一個叫夏秋石的人。”說罷,查文斌把自己背囊裡的補給一股腦的都給倒了出來,噶桑拼命的抓着他的衣服道:“你一定要堅持住,他們去接你爸爸了,相信我!”
“那你爲什麼還要……!”
“因爲我做錯了事,”查文斌道:“有些事一旦鑄錯了,就再也無法挽回,我也無法再去面對他們!”說罷,查文斌突然一把推開了噶桑,他扭頭拼命的跑着。噶桑起身在後面追着,一邊追一邊哭喊着查文斌的名字,可是終究在他躍下懸崖的那一刻,噶桑癱倒在地了。
自由落地的感覺是那麼的讓你來不及思考,查文斌的眼前閃過一連串人的臉:師傅、葉秋、小憶、胖子,風起雲、還有鈄妃,對不起了,你不用再等我了,欠你的,來世再還了。
小白,對不起,有時候你選擇與某人保持距離,不是因爲不在乎,而是你清楚的知道她不屬於你。人生遇到的每一個人出場的順序真的很重要,很多人如果換一個時間認識,就會有不同的結局,或許有些愛只能止於脣齒,掩於歲月。那麼,再見了,我先去那邊等你了,相信我,這一次我不會再逃避了!
“砰”得一聲傳來,查文斌頓時覺得自己的身體撞到了什麼,無數堅硬或柔軟的東西在他的身邊接觸着又離開,又是“砰”得一聲,樹枝的斷裂聲,枝椏的碰撞聲,“嗖嗖”得枝條劃過了他的臉龐,一道一道猶如鞭撻一般,漸漸地,這種痛佔了上風,他麻木的意識開始有一絲清醒。他的內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吶喊着:“不,查文斌,你不能就這樣走了,你的責任呢?你的使命呢?你要那個孤苦的女子如何的去面對她的下半生呢?”
伸出手,終於他開始有了求生欲,一邊尖叫着一邊胡亂的抓着。樹枝像刀子一般的劃過了手掌,也如同朋友一般在下面死死的接着。也不知道壓斷了多少樹枝,往下跌落了多少深度,當他背上狠狠的一痛時,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四周漆黑一片,查文斌摸着那根樹枝往裡靠了靠,大口的喘着氣仰望着頭頂的星空,看着看着,突然間他笑了……
火摺子溫熱的光照亮了四周,查文斌想看清地形,他現在正在一棵大樹上掛着,往下黑咕隆咚的,爬樹並不是他的強項,正在捉摸着怎麼下腳呢,突然他耳邊傳來一陣怪異的叫聲:“咕咕……咕咕……”
查文斌四下打探了一下,那個聲音離着自己很近很近,他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這人有了求死心一下子又沒死成,這下他的求生欲其實是最強的,查文斌也不例外。
輕輕折了一根樹枝用火摺子點上,查文斌朝着聲音的方向丟了過去。
“哎喲,我操!”
居然是胖子!查文斌聽到那個聲音激動地都想要立刻就跳下去了,他喊道:“石頭,是你嘛?”
“查爺!”胖子先前是看見頭頂那邊有個火球在閃,他從上面跳下來也是被這一片樹木是刮到了,要死不活的爬了半天發現自己還在半山腰上,上下兩頭都跟鏡子一樣,根本沒地兒下腳。這胖子也是求死心有了,他覺得老天竟然放過了自己就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我!你怎麼在哪兒?”
這下輪到查文斌語塞了,他總不能說,嗨哥們我不是跟你殉情來着嘛?琢磨了半天,終於還是憋了一句:“我這兒怎麼下來啊!”
“你等等,我給你照着點。”胖子的手電還在,打着光目測了一下,查文斌離着自己有十幾米高的一棵大樹上。“你身上有東西嗎,繩子之類的。”
“有個捆屍索……”
“我教你……”胖子一邊指揮查文斌把捆屍索系在腰上,另外一頭則繞着樹幹,這樣只要他保持身體往後傾,繩索就會把他身體固定在樹幹上。一寸一寸的慢慢往下挪,經過一陣子折騰,查文斌有些狼狽的下了樹,第一句話就是拉着胖子檢查了一番道:“有沒有受傷?”
“我……”胖子支吾着的說道:“沒……沒,查爺對不起,我,我錯了!”
“不,是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該我跟你道歉……”
“查爺……”胖子已經泣不成聲了,查文斌也是,兩個男人在這荒郊野外的懸崖上抱頭痛哭……
有些事,過去了,這就是你的成人禮;過不去,那就是一個無底洞。
這件事對於後來的查文斌人生旅途有着很重大的意義,不真正去經歷世間的種種,又怎麼會去懂得這世間的種種。道,靠想嘛?還是靠唸經?那豈不是成了誰最會背書誰就最容易得道?
佛坨釋迦牟尼,在他還沒有還沒有出家的時候,他是迦毘羅衛國的太子,曾經娶拘利城耶輸陀羅公主爲妃。作爲沒落部族的王子,這位佛陀在年輕時,有一部早期經典中,他自述青年時期生活奢侈,極盡聲色娛樂,有暖、涼、雨三時宮殿輪換居住。他見蟲子被農夫掘起,又被飛鳥啄食,痛感衆生相殘。這種對世間諸苦的深沉思考,即使在結婚生子後也沒有消除。所謂“四門遊觀”事件:他出城分別見到老人、病人、死人,當最後看到出家沙門時便決定出家,最後成佛。
如果他沒有經歷過那些,他就不會說放下,沒有拿起過又何談放下?沒有擁有過,又何談四大皆空?所以中國人才講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
這纔是我們中國道家真正的哲學思想,閒逸瀟灑的生活不一定要到林泉野徑去才能體會得到,躲在深山老林子修煉一生的就沒有出過一位高人,整日孤身一人面對着山巒起伏,雲起雲舒,那不叫境界,那叫逃避!
對於胖子,他的人生也會不同,他會明白感情基礎的建立並不意味着自己可以獲得一味的包容,人和人之間是需要約束的,不能任由着自己的性子,這對他以後成爲雄霸一方的梟雄有着最深遠的意義。胖子不缺頭腦也從不缺手段,他缺的僅僅是最簡單的自律,而這恰恰也是很多天才最容易忽視的。
一通兄弟間的認錯,兩人現在需要面對都是劫後餘生的絕境。胖子告訴查文斌,這懸崖的中部有着茂密的林子,無數遮天的大樹從這些懸崖峭壁上發芽然後衍生出去,形成了一道非常奇特的屏障。所以,除非你在跳崖的時候能躍出去十幾米,否則只要是從上面下來一定會被這道屏障所遮擋。真的好像冥冥之中就是有天意一般,在這屏障的的根部,胖子所站着的位置有條僅能容納一人的棧道。
胖子打着手電照着地上道:“查爺,你看,這些都是人工開鑿出來的,我往前面走過一段,可是白天從下面往上吹一股山風,很難穩住,這兩邊肯定有一段是能通到哪裡的,要不然工匠們也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