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功夫可還沒容得他們喘口氣,苗老爹自斷一條胳膊,現在胖子是用鞋帶給扎着,要不然只是流血估計苗老爹已經沒了。可千萬別相信電視劇裡描述的那樣,斷胳膊斷腿還能自己癒合的,看着老爺子那蒼白的臉,胖子知道再這樣下去估計是撐不到外面去接受治療了,那裘大偉的背上都讓血給糊得快要黏住了。
“查爺,我得在這裡給老爺子動過小手術,這外面溼漉漉的,又是在老林子裡頭,腳步快也得一整天才能趕到,這血止不住是一所,傷口感染也得死人。”
胖子自己這會兒說實話也好不到哪裡去,屁股上挨的那一下查文斌可是看在眼裡,走路的時候胖子全是在緊咬着牙關沒吭聲罷了,那褲襠子現在還在往下滴着血呢。他一邊坐下一邊就開始拆子彈的底火,把裡面的底火全都磕到外面,又問蘭子要了一些黑火藥全都倒在一起。查文斌看着做這個有些不解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跟部隊裡頭學的。”胖子吐了口唾沫道:“撒傷口上,點了它,“噌”得一下就能把肉給燒的黑焦黑焦的,既能殺菌又能把血管給燒粘合在一起,可以止住傷口暫時的出血,說不定能爭取一點時間。”
“你這能行嘛?”查文斌一想到那皮肉被這玩意灼燒的滋味就有些不寒而慄,自己身上有的那些簡單的金瘡藥的確應付不了現在苗老爹如此的傷勢,可他又擔心這一燒會不會直接把老爺子給燒過去。
“死馬當作活馬醫吧,我也是聽當時院裡的人跟我吹的,說他們在越南戰場上就這麼幹。我想他們可以,我們就可以,都是一樣的人,燒不死他們就燒不死老子!”胖子又對已經虛弱至極的苗老爹說道:“老爺子,你先等等,我先給自己做個試驗,查爺,你給我屁股上來一下。”說罷他就脫掉了褲子轉身趴在那石頭上,查文斌這纔看到胖子的屁股上插着一塊墨綠色的塑料片,這就是那種炸藥爆炸之後飛濺出來的,可憐的胖子兩瓣屁股就跟是被拿到砂輪上打磨過一般,那傢伙,那皮和肉真是一團的模糊。
“真要幹?”查文斌拿着那團火藥手都有些發抖了,胖子把自己的一條衣袖給解了下來含在自己嘴裡道:“來吧,查文斌同志,向我開炮!”
黑色的火藥被抖在了胖子的屁股上,每撒一次胖子那肥碩的屁股就跟着抖動一次,這畫面看着有些滑稽,可查文斌的心裡明白,這樣的疼痛絕不是一般人能夠受得了。等到差不多了,查文斌輕輕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道:“忍着點哈!”話音剛落,那火摺子就湊了上去,一陣火光閃起,那傢伙就跟在他屁股上放煙花似得,火藥瞬間就被點燃,冒着大股的青煙不知道是火藥的還是因爲他的皮肉被烤熟了……
其實胖子那時根本還沒準備好,查文斌的動作有些太快了,那傢伙脖子突然跟王八似得往前一竄,那青筋槓得就像是一條條的大蚯蚓全在皮膚下面竄出來了,他的身子崩得筆直,喉嚨裡持續的發出着“額……”得痛苦呻吟聲,連個喘氣的間歇都沒有。那衣服被咬得拉得僵直,兩隻手爪死死的在那石頭牆壁上來回抓着,粗重而連續低沉的喘息讓查文斌急的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辦了,現在胖子的屁股已經整個成了焦黑色,還在不斷的冒着青煙。
“狠人,真他媽的是狠人!”裘大偉不自覺的摸着自己的屁股道:“石爺,我真佩服您,您這都快要趕上邱少雲同志了,簡直就是無堅不摧的鋼鐵戰士啊!”
“滾你個癟犢子!”胖子終於是能發出聲了,間隙還在不停的喘着氣,查文斌一直扶着他詢問情況,過了好一陣子大約那疼痛感稍稍可以忍受了,胖子這才微微的長出了一口氣道:“他孃的,真他媽爽!,我這屁股上血止住了?”
“止是止住了,”查文斌小聲的說道:“就是肉有些焦糊……”
“那就行,”胖子點頭道:“說明當時那羣小子沒吹牛,蘭子,我這是以身試藥可以比的上當年的李時珍了,給你爹點上吧,估摸着能有點用。”
“爹?”苗蘭哪裡敢,只能是去看苗老爹意思,苗老爹白着臉看着自己身邊地上留的那一攤血也就點點道:“試試吧,反正橫豎都是死,說不定這樣還能撿回來一條命。”
不久之後,又是“噌”得一陣火光,隨着苗老爹的一聲慘叫當即就昏死了過去,嚇得苗蘭一下就撲到老爺子的身上,查文斌也趕忙幫着查看,好在呼吸和心跳都有,估計是傷的太重才暈了的。到了這時候已經容不得再耽擱了,裘大偉繼續揹人,苗蘭和查文斌則負責要挪着胖子走,不是他不背,是胖子確實是太沉了。拖着被燒焦的屁股,這也的確是讓胖子爲難了,起初的時候邁出去一步就跟要下地獄似得,好在後來竟然開始有些慢慢習慣了,用胖子的話說人對疼痛的忍耐都是有一個適應的過程的,當神經覺得麻木的時候也就能暫時忍受了。
第二層的出口一到,查文斌第一個鑽出來,引入眼簾的竟然是地面上有光線,難道又進來人了或者是毒狼他們還沒走?不管怎麼說,看到亮光就意味這有人,有人就意味着可以獲得幫助,查文斌把這個情況告訴了胖子然後喜出望外的爬了出去,誰曉得腦袋才探出來半個鼻子裡面就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兒。
地上橫豎躺着幾具屍體,這些屍體在不久之前還在跟查文斌道別,毒狼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一別竟然會是永別!
“老天爺!”查文斌試圖去尋找活着的人,可是每個人那帶着體溫的身體已經不會在給他任何迴應。那些脖子處還在涌着的鮮血彷彿在告訴他們經歷了一場怎麼的噩夢,地面上有不下二三十具狐狸的屍體,這些屍體都是中槍而死,而他們則同樣死於狐狸們的尖牙。
慌亂中查文斌也開始撿起地上的槍械對胖子道:“石頭,狐狸比我們先出來,它們打了一個伏擊,這是一個兩頭堵,裡面是古屍,外面則由着它們,它們不會放過一個闖入者,你得教我怎麼使槍!”
“那呢,”胖子靠在蘭子的胳膊上一指道:“那就是那個領頭的,他孃的真邪門,這些個陰魂不散的東西!”他相當吃力的看着那隻會釋放古怪香味的白狐,此刻查文斌才注意到他們的必經之路上慢慢的已經都是綠色的眼睛了。
裘大偉哭喪着個臉,這兩天的經歷說起來如果他能出去的話,絕對是夠吹上一輩子的了,這小子大概是覺得自己也已經走投無路了,竟然是跟着抄起地上一把槍站在了最前方扯着嗓子吼道:“來啊,衝你爺爺這兒來啊,老子草你媽的癟犢子玩意!”
這一罵那氣勢還就真的上去了,這些個狐狸慢慢形成了一個包圍圈,不停的齜牙咧嘴用鼻子往前湊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打算對他們發動下一次的進攻。裘大偉的神經已經繃緊了太多時候,到了這一刻他大概是真的崩塌了,以前他就是一個在大院裡耀武揚威的社會混混,每天拿着鋼管匕首就可以欺負那些老實人以獲得心理的快感,久而久之,他認爲這個世界就是他的,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但遇到胖子的很揍,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作真正的流氓,當他第一次遇到那種超乎尋常的事物之時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渺小,當下到這個未知世界親眼看見那些全副武裝的人是怎麼被慢慢撕碎,他的世界只剩下灰白和求生的慾念,當好不容易逃出來可以看到希望的時候,橫死在地上的毒狼終於是衝破了他最後一絲心裡的防線,他的世界坍塌了……
一個人的神經在緊繃了太久之後就會出現兩個極端:一個是斷了,另外一個則是彈不回去了,他會變得遲鈍。這取決於最後衝擊的那一下是否挺得過去,查文斌看出了這其中的問題,他想要示意裘大偉保持一點冷靜,可是當他喊出那句話的時候,裘大偉已經扣動了手裡的扳機。
他瘋了,他雙眼通紅,槍管瘋狂的噴射着,甚至是沒有方向的亂射,他要發泄,要戰鬥,卻也引爆了這場後續的殘酷戰爭。
那些狐狸是何等的狡猾,裘大偉完全是亂打一氣,連射狀態下打光一個彈夾,只需要短短的幾秒鐘。在這幾秒鐘裡裘大偉是個男人,是個爺們,可是幾秒鐘之後出現了空倉掛機的響聲時,幾隻碩大的狐狸已經迎面而來,裘大偉慌了,他一把丟掉手中的槍械開始抱着腦袋嘶吼着,他在做着最後的掙扎。
“這個孫子!”胖子靠着苗蘭的身體上,“啪啪”又是兩個點射,兩隻撲向裘大偉的狐狸相繼被擊飛,查文斌乘機一把拽過他往身後一拋。那些狐狸似乎非常忌憚胖子的槍法,也不急着往上攻,反倒是刻意和他們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離,並且隱藏在黑暗裡,而苗蘭查文斌和胖子三人形成了一道防線和那些狐狸再次進入了對持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