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不對勁,按理說,這附近都是民居,我和胖子走了這麼久,早應該找到水井了。胖子砸吧着嘴道:“書呆子,肯定別那些白紙黑字給忽悠了,還是領導人說的對,實踐出真理,書上寫的東西不一定靠譜,那什麼河水轉入地下,估計都是瞎掰的。”
我口乾的厲害,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乾渴使得整個人都很焦躁,連帶着胖子說話的口‘吻’也有些衝,我不由想起了在魔鬼域那一次,也是沒有水,沒有食物,同樣是烈日,我和阿寧在那裡茫然的穿梭,那種絕望的心情,想想都不願意再有第二次。
阿寧死了,屍體早已經腐爛在那條溝渠裡,而我還活着。不錯,我還活着。
我嚥了咽口水,嘴裡卻乾乾的,喉嚨裡什麼也沒吞下。接着,我拽了拽胖子的衣服,道:“走吧,天無絕人之路。”胖子抹了把汗站起來,道:“你這張烏鴉嘴,好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我就覺得不靠譜。”我瞪了胖子一眼,沒理他,選了一個方向往前走。
天上的日頭很毒辣,炙熱的照‘射’下來,雪盲的後遺症使得我眼前發‘花’,畏光的眯了又睜,胖子體力比我好,又睡了一晚,不多時就走到了我前面,也不知他是怎麼找路的,反正現在誰也不認識路,只能憑運氣找水井,我便沒開口,跟着胖子後面走。
由於怕光,我便沒有擡頭,一直低頭盯着胖子的大屁股,屁股在哪兒,我就往哪兒走。也不知過了多久,兩條‘腿’已經走的打顫時,胖子突然停下了身,我這時候滿腦子都想着水,忍不住幻想着湖泊、山泉、恨不得自己變成一條魚暢遊在大江裡,正想水止渴,一個沒留神,直接就撞到了胖子背上。
胖子那一身臭汗,都有些發酸了,這一撞,差點沒把我薰死,我趕緊退後一步,捂着鼻子罵道:“死胖子,你身上這味兒,蟑螂都能被你薰死。”
胖子不樂意了,抹了把汗,道:“他孃的,你不也七八天沒洗澡了,比我香不到哪兒去,居然嫌棄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行,就算情況再危急,我也必須對你進行‘精’神再教育。”說完咬牙切齒的伸手來抓我,我自己早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哪知道胖子這麼有‘精’神,被他一抓,就把我臉按到他‘胸’上。
那‘胸’肌,都快趕上阿寧的罩杯了,胖子力氣大,我被按上去一時沒掙開,陣陣酸臭傳過來,差點沒被薰死。
其實胖子這人有些臭美,用年輕人比較流行的話來說,是明‘騷’中夾雜着悶‘騷’,平日裡看起來,似乎不注重儀表,但在巴乃,我們借住在阿貴家那段時間,三個人擠一屋,那小子還避開小哥,躲在‘牀’上問我:“天真,有沒有香水。”
我道:“大老爺們,用什麼香水,你腦袋被狗啃了吧。”後來,我才知道,他想追雲彩,在沒有借到香水的日子裡,他大清早的偷偷‘摸’‘摸’去採野菊‘花’洗臉,然後湊到我面前問:“唉,聞聞,香不香。”
我當時肚子都笑痛了,指着他道:“光香有個屁用,有本事把小哥那張臉換上去。”胖子受了打擊,一臉鬱悶的辯解:“雲彩不是那樣的人,她不喜歡小白臉。”
這一次去北京,他來接我的時候,還穿了件特別‘騷’包的黑皮‘褲’和黑夾克,這老胖子嘴上說着男人不能形式主義,實際上特別注重形象,看來我這次嫌他臭。是踩到胖子的尾巴骨了,只得趕緊求饒道:“我錯了,是香的,就跟老北京酸菜一樣香。”
話說完,我感覺自己似乎越說越不對勁,胖子果然氣的夠嗆,掐着我的脖子罵道:“天真同志,你他孃的故意的吧,活的不耐煩了……”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放開掐着我脖子的手,在周圍使勁嗅了起來。
他‘奶’‘奶’的,這死胖子真不是一般的‘騷’包,不就是說他醜嘛,至於一聞再聞的確認嗎?我清了清嗓子,剛想安慰胖子,他突然將頭轉向一邊,道:“天真,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兒?”
我瞧見他神‘色’不對勁,於是也跟着嗅了嗅,頓時我倆身上的汗臭撲鼻而來,爲了不打擊到胖子,我斟酌了用詞,道:“有點老北京酸菜的味道。”事實上我現在口乾舌燥,一句話也不想說,偏偏胖子喉頭咕咚滑了一下,眼睛直直盯着一條幽深的巷子,砸着嘴道:“什麼老北京酸菜,胖爺我聞到‘肉’香了,走,過去看看。”
‘肉’香?
我使勁嗅了嗅,努力忽略汗臭味,發現空氣中,還真有一種淡淡的‘肉’香,
難到這附近有人?
是路人甲還是姓張的?
胖子喉頭不斷滑動,我也抵擋不住這陣‘誘’‘惑’,兩人就跟狗似的,嗅着鼻子,躡手躡腳的往巷子裡走。這條巷子很深,周圍都是土石房,但房屋的構造比較高,更加繁複,顯然,這裡曾經應該是一片富人的聚集區。
我和胖子尋着味兒轉過好幾個彎,巷子突然到了盡頭,盡頭處是一片空地,大約以前是有錢人家的院子,而此刻,那院子中央,正燃着篝火,火上架了口土褐‘色’的陶罐,頂上冒着熱氣,似乎在燉什麼東西。
火已經快要燃盡,周圍卻空無一人。
我雖然被這‘肉’香勾引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但還是機警的四下裡搜索,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個人影,就在我還小心翼翼觀察時,胖子已經屁顛屁顛跑過去,周圍的一切被他忘的一乾二淨,我忍不住想揍人,這死胖子,太沒有紀律‘性’了,一見到吃的,腦袋就變成豆腐渣了。
這時,胖子已經踹熄了那堆篝火,嘴巴不停嚥着口水,從腰間拔出匕首,準備去撈鍋裡的東西。
我見着老胖子已經完全沒有危機意識,趕緊上前擋住他的手,道:“他孃的,裡面有沒有耗子‘藥’都不知道,你還真敢吃。”
話雖這麼說,但那一鍋‘肉’就在我腳下,我瞟眼一看,裡面的水還在冒着泡,大塊的‘肉’在裡面微微翻滾,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看着看着,我幹了許久的嘴竟然自動分泌出了唾液,一天一夜的飢餓和乾渴,這時候看到這幅情景,我真有種就算有耗子‘藥’也豁出去了。
胖子完全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直接用匕首‘插’了塊‘肉’往嘴裡送,眼睛都要冒綠光了,吃完才指了指旁邊道:“有包裝袋,應該是姓齊那夥人。”
我順着胖子手指的方向一看,在火堆附近,果然有幾個已經被烤變形的包裝袋,看樣子,這裡面燉的是壓縮牛‘肉’,胖子吃了一口,一把拉着我坐下,‘插’了塊牛‘肉’就往我嘴邊送,這個時候要還能忍住,我就是神了,一口牛‘肉’吃下去,飢餓的胃頓時攪成一塊,咕嚕咕嚕的響着,索要更多。
我和胖子再也顧不得什麼危險,什麼耗子‘藥’,當即化身爲狼,一人一把匕首‘插’着裡面的‘肉’塊,將一鍋子燉牛‘肉’吃的乾乾淨淨。
這‘肉’裡沒放什麼作料,很淡,不過‘肉’香卻還在,壓縮牛‘肉’一煮就變軟了,對於我和胖子來說,此刻就是滿漢全席也不及這清水牛‘肉’有滋味。
我倆吃完牛‘肉’,陶鍋也沒那麼燙,胖子直接端起鍋就灌湯喝,簡直就沒換氣,我倆一人喝了一半,吃完後,肚子脹的鼓鼓的,胖子簡直就像十月份大的孕‘婦’,牛‘肉’本來就發漲,吃的時候沒覺得,現在一半‘肉’一半湯灌下去,我倆簡直撐的站都站不起來,雙手撐着地,腆着肚子直喘氣。
那種飢餓乾渴的滋味總算被趕跑了,我倆就跟在世爲人一樣,胖子打了個咯,隨即道:“人生,多麼美好,胖爺要爲自己做一首詩。”
我白了他一眼,就像小品裡說的,看詩都看不懂,寫個屁詩。
沒等我發表意見,胖子已經開始道:“胖爺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我搖了搖頭,任由胖子再那兒瞎改詞,‘毛’主席的詩,到他嘴裡,就完全變味兒了,真是個文化毒瘤。
我倆坐在陶鍋前,休息了一會兒,我纔有心情想現在的情況。
這一想就覺得忒不對勁,不管這牛‘肉’是姓張的燉的,還是路人甲燉的,怎麼燉着燉着,人就沒影了?看這牛‘肉’煮的時間,應該就在一個小時左右,我和胖子再這兒連吃帶喝也有半個多小時了,就算人出去了,這兒會也該回來了。
這時,胖子感嘆道:“天真,要不怎麼說人多力量大呢,你看這姓齊的多奢侈,白水燉牛‘肉’,在沙漠裡,幾個人能有這口福啊。”
我覺着不對勁,於是道:“咱們上一次跟路人甲在河道相遇的時候,也沒見他們有背水箱什麼的。”沙漠裡水源珍貴,我們和姓張的組隊時,吃東西都是幹吃牛‘肉’絲,最後才喝上兩口水,像這種用水燉牛‘肉’的奢侈舉動,確實有點不對勁,我突然想到一點,難道是附近有水源?
說到水源我恍然大悟過來,忍不住拍了自己額頭一把。先前我和胖子在城裡找水,是盲目的瞎竄,但現在我看着周圍的建築纔回過味兒來,在古代的西域,開鑿水井是大工程,爲了防止水井塌陷,還有用石頭加固,人力物力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承受的,一般只有富貴人家,家裡纔會打井,從一開始,我跟胖子就應該往有錢的地方鑽,那棟房子大,就往哪兒走。
但這時我也不跟胖子解釋了,否則他要是知道我一時犯糊塗,害他吃了這麼多虧,肯定得跟我急。
歇了會兒,肚子也不那麼難受了,我便對胖子道:“起來吧,這附近應該有水源,接下來的路還長着,咱們四處找找。”
胖子吃飽喝足後就生龍活虎,‘肥’胖的身體一個鯉魚打‘挺’就坐起來,將我們可憐兮兮的裝備一拿,便準備去尋水井,我們先挑了一條小巷子,準備從那裡開始找,胖子一馬當先走在前面,‘肥’胖的身體一腳踩下去,在沙裡留下一溜的腳印。
我跟着胖子沒走幾步,突然心中一寒。
不對!
我趕緊低頭去看,地面的薄沙層上,只有我和胖子的腳印。
難道,這裡根本就沒有人來過?
那這鍋牛‘肉’是誰燉的?
胖子見我沒走,回頭吆喝道:“天真同志,趕緊跟上,不要離部隊太遠。”我嚥了咽口水,指着地上的腳印跟胖子一說,他皺着眉想了想,隨後大手一揮,道:“這沙漠裡風大,一個多小時,把腳印掩蓋也很正常,天真同志,胖爺怎麼覺得你最近有點草木變成冰呢。”
我忍不住糾正他:“是草木皆兵。”
胖子無所謂的聳聳肩,對於我糾正他的錯誤成語已經習慣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走吧,天塌下來也先壓胖爺我,你瞎想個什麼勁兒。”
胖子這麼一說,我也感覺自己小心過頭了,便不再說什麼,跟着他身後,開始對這處富人聚集區進行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