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裡有人……嗎?”我結巴道,畢竟那口水晶棺裡,我們都曾經見到過裡面有人影。
張敏沉思着搖頭,“我是說,在我們之前有人來過這裡。”說着,她往水晶棺那邊走去。
我反覆掂量着她這句話,目光滑過黑漆漆的穹頂,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張敏現在也確信,當初我們在金絲楠墓道里看到的地平線景象,就是這裡。可是爲什麼能看到呢,最基本的條件就是得有光。也就是說,在我們下來之前,已經有人站在這裡了。
“這六口棺材象徵着黃道吉日,所謂黃道吉日,至少得有黃道吧。”張敏蹲在水晶棺材前說。
衆所周知,黃道是一種天文現象,是指地球繞太陽公轉的軌道平面,與地球自轉平面形成的相交圓面。地面上目視太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運動軌跡,和赤道平面夾角,也就是現代天文學所稱的春分秋分點。一週黃道相鄰星座,劃分爲十二個等份,稱爲黃道十二宮,也就是平時說的十二星座。
我和張敏在金絲楠墓道那邊,本來就是張天師所涉及的渾天渾象局,四間耳室設在球形內部的平面內,恰好經歷了一個特定週期,我們所站的青銅板代表的黃道平面被我們看到。要說古人曆法陰陽是荒謬之談,但早在幾千年前,能把天文地理演繹到這種程度,實在讓人瞠目結舌。
“鎮龍壇完成的那天,也就是西海王下葬的那天,但卻經由這個裝置,硬生生的來了個暗度陳倉,把屍首運了出去。修宮、祭祀、送葬,又來了個偷屍,這幾項大事同時進行,黃道和黑道相沖,爲了確保萬一,這天才大爺乾脆整了個黃道吉日,萬事如意,百無禁忌,幹啥都行啊”
我感嘆了一會兒,轉頭看見張敏正蹲在水晶棺前尋摸,“我們在棧道上就看到這裡有人影,會不會是老陳和大頭啊?”
“他倆到底預謀着什麼我不知道,但那個人影是啞巴。”張敏頭也不擡的說。
“啞巴?”
張敏站起來,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要不然,我剛纔一上來,爲什麼和你打起來,我還以爲你就是啞巴呢。”
“靠,你這眼神,哥們兒有那麼醜嗎。對了,你憑啥說是啞巴?”
張敏揚起嘴角笑了,“那個東西是他的吧。”
我順着張敏指的方向看去,剛纔沒注意,原來張敏從鐵鏈上爬上來,居然還背了一個大布兜子,跟我打鬥的時候,放在了祭臺旁邊。
我看那玩意確實面熟,走過去打開,裡面裝着麻繩、饢、奶酒皮袋,還有幾塊自制炮藥等物品。我們從玉門關出發的時候,這袋子玩意,就放在啞巴牽的公駱駝身上。
“我上來之前,已經吃過了,你需要吃點嗎?”張敏問,虧這娘們兒如此淡定,發現這東西怎麼沒跟我說,扯了半天淡。還他孃的有臉問我要不要吃點,這不廢
話嗎,從下墓以來,裝備零散的丟了不少,而且幾個人本來都是走散的,現在餓得都跟王八蛋一樣。
我掏出一個饢狼吞虎嚥起來,馬上又咳了出來,嗓子如同針扎一樣。我暗暗叫苦起來,也不知道多久沒吃正經糧食了,更美喝水,一路上喉嚨早就乾裂,稍微遇到點食物,就把嗓子劃破了。
無奈之下,我只好就着一小口饢,再喝一小口甘冽的奶酒,解渴又解餓。這才從張敏那得知她所遇到的情況。張敏從棧道上摔下去後,正撞在一條青銅鎖鏈上,鎖鏈上有油脂,根本抓不住,何況是在下落的過程中,不過鏈子每隔幾米就有串聯的玉胎,她當即踩住,卻沒想到這東西點着後,格外脆弱,加上高空墜落的慣性,一連串踩碎了好多玉胎,最後雖然停止下滑了,但玉胎破碎後,爬出幾隻鬼嬰。
張敏知道不妙,連忙往鐵鏈上爬,可是爬行速度肯定沒有已經長出綠毛的鬼嬰快,就當她陷入重圍的時候,瞥見旁邊那條鐵鏈上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以爲是沒有被點燃的玉胎,仔細一看是一個布袋子。
來不及多想,張敏拽着鐵鏈,朝那根掛着袋子的鐵鏈蕩了過去,裡面有土炮藥,她拿起幾個來,從玉胎上的燭火點燃,朝那些鬼嬰扔了好幾個。
說到這裡,張敏冷冷地瞪了我一眼,“下面爆炸聲這麼大,你沒聽見嗎?”
我連忙搖頭,“沒有啊,你掉下去後,我扯着嗓子也叫你老半天呢。”
張敏似乎沒有責怪我的意思,“可能是鬼嬰的聲音引起的聲波共鳴,把其他聲音抵消了。”
“那……啞巴是怎麼上來的,這些鎖鏈都是幾丈懸空的,總不至於他也是從棧道上意外掉下去的吧。”我暗想,假如丟包的人真是啞巴的話,他肯定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慌忙中才把隨身的物資丟棄了。
老陳和大頭是人是鬼,我們都不敢確信,現在又蹦出來個啞巴來。提起啞巴,我又把他的情況跟張敏分析了一下。
現在可以確定了,老陳找到啞巴這個嚮導,或許是啞巴算計好了的,他早就知道老陳要來羅布泊幹啥,也知道大頭和老陳可能不算是人,所以在來的路上,暗示過我幾次,讓我走。
張敏聽到這後說,“總之這個人神神秘秘的,我們在棧道上看到的人影八成就是他了,這個人肯定也不是什麼善茬,得快點想辦法從這裡出去了。”
好在,我和張敏現在都補充了食物和水,打算先弄清狀況後再想辦法離開。況且,我一直對這口水晶棺材耿耿於懷,在金絲楠墓道里明明看到棺材裡有人影,張敏甚至看到棺材內密麻的咒文,可真的來到這裡,居然什麼都沒有,像一塊天然水晶一樣躺在那裡。
水晶棺材確實不多見,歷史以來,中山先生逝世的時候,曾經被贈送一口,但一直放置沒用,隔熱、穩固、真空等技術難度相當之高。水晶類似於玻璃,看起來構造簡單,其實工藝複雜,涉及的領域也太多
,一直以來都是個謎。
張敏用啞巴揹包裡的手電,在棺體上近距離檢查起來,水晶棺相當於玻璃,開棺的難度很大,相當於幾塊水晶玻璃直立架在一起,靠着內外空氣壓強的不同,讓棺板自然粘合,破壞了力學的角度,肯定破碎。
“石英純度不高,沒有經過熔鍊。”張敏說,“水晶棺裡真有屍體的話,可能不是通過秘術或者醫學藥物保存的,而是利用水晶的光學效果。這樣看來,裡面真有屍體或者咒文的話,從外面也不可能看見。”
張敏的意思我倒是聽懂了,因爲在北京有這麼一口水晶棺展示。水晶棺因爲特定的材質,如果在內部進行陰雕的話,只有從特定角度和特有光線下,才能看到裡面的情況,要不然只能看到水晶從不同角度反射的不同光線。
不過,她的隱含意思我也聽明白了,這娘們兒還是想打開看看。但是,真的開棺後,會發生什麼未知的危險情況,誰也不敢確定。
合計了一陣後,都認爲,我們倆一個是爬懸崖上來的,另一個是爬鎖鏈上來的,雖然吃過東西,但體力確實透支了,萬一裡面真有什麼東西的話,我們連應付的力氣都沒有。
趁着現在難得的寧靜,我和張敏各自倚在水晶棺上,準備打個盹休息一會。可能是都累疲了,誰都沒有言語,各自眯起眼睛來。
這一覺睡得,有生以來從沒覺得這麼香過,但由於心裡裝着事,沒有睡實,時不時的會醒來,但連眼皮都不想睜開,下意識地摸了摸身旁,沁人心脾的溫涼堅硬,我想張敏估計也睡熟了,索性一覺睡個夠,養足精力一鼓作氣離開這裡。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朦朧中感覺肚子開始叫了,我意識中自己纔剛剛吃過東西啊,想要翻身起來,卻疲憊地睜不開眼,人要是累的時候趁熱打鐵還行,就怕一股勁鬆了,於是我又眯了一覺,睡夢中連忙提醒自己不能再睡了。
我睜開眼睛,整個世界都是靜悄悄的,青銅板下的玉胎天燈散發着幽暗的黃光,我伸手摸摸身邊,張敏不在了?
我不禁有些慌亂,側着身子睜眼一看,眼前有兩個黑乎乎的影子在微微顫動,我很納悶,那兩個人形的影子似乎離我很近,但又看不清楚,似乎在對我指指點點。
“張……”我想叫一聲張敏,可是話到喉嚨,乾澀發疼,估計是氣管傷了。
想撐着屁股下的手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像被鬼壓牀一樣,有意識,但使不上力氣。我猛然間睏意全無,轉着眼睛往四外看去,昏暗的穹頂,幽幽的鬼火,我還躺在青銅板上,只不過張敏不見了,難道我剛纔看到的兩個人影是在做夢嗎。
我心情頓時壓抑起來,扭動着身軀想要動,卻感覺被什麼東西捆住,我費力的往一側轉頭,側臉冰涼梆硬,其他地方試探一下也是如此。
涼的、硬的?我飛快的旋轉大腦,突然,倒吸一口冷氣,媽淡,我怎麼躺在那口水晶棺材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