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跟張敏盤道兒,眼前突然出現個丁字岔路,漢白玉般的寒冰晶瑩剔透,兩條路沒任何差別。
“要不男左女右?”我看了張敏一眼說,這玩笑開得嘴裡真苦。
張敏試圖從兩條甬道口發現什麼,可偏偏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想必這千年寒冰,比石頭不軟,想在上面雕花有些難度。
張敏問我,“平時你那些歪理學說不是很多嗎?”
“咳,搞不好這裡是配殿主殿之間的岔道,要我看走哪條都一樣,王陵再大,周長不過幾裡地,就當是旅遊,景點得慢慢轉是吧。”
張敏詫異的看着我,“你還是沒說走哪條?”
我暗哼了一聲,以我對她的瞭解,如果是我選擇的路,萬一遇到危險或者走錯了,她就有理由責怪我了,靈機一動,掏出一枚硬幣出來,“聽天命,盡人事,走岔路你得用最科學的方式。”
硬幣拋出,我指着左邊甬道說,“就是這邊,這可是老天爺的決定,錯了別怪我。”
礦燈照射在甬道里,白彤彤一片,分不清盡頭,走在上面,感覺像是在夜總會的玻璃地板上一樣。
盜墓,盜得是墓,可拿我們經歷的幾座古墓來看,沒有一座是正規墓葬。看樣子,陵寢是墓主人開鑿冰川的成果,封墓後用鎮陵獸壓住墓道口,不知過了多久,西伯利亞先是經歷了一場冰川期凍頂,把陵墓上方的建築羣和黃泉道都冰封了。
上個月的海震,硬是把湖灣震出來,但震中底層的千年寒冰居然紋絲未動,先前我們還擔心陵寢地宮的安全性,現在看來,堅固程度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墓寢結構材料,無外乎於土、木、石,破冰建陵第一次見,墓爲陰宅,搞得這麼亮,就不怕墓主人魂魄嚇壞了,這和鬼照鏡子沒區別。
我正想着,見張敏又停下來,拿眼睛一看,哭笑不得,又是兩條岔路,一模一樣。我怕張敏急於求成,忙說,“先別走了,我們原路返回,要不然一會兒迷路了,哭死都沒人管。”
張敏也是這意思,兩人轉頭往回走去,由於走過一遍確認沒有危險,沒幾分鐘便走到頭,而且是真的到了頭,死衚衕。
原本一路平安無事,這下我們有些慌神了,危險居然以一種最平靜的方式到來,迷路。
“機關?”張敏用鏟子敲打冰牆。
我說,“先別慌,這種情況經歷了不知幾百次,不都化險爲夷了嗎,還是老樣子,回頭再走一次。”
其實,我心裡並不是很恐慌,要是讓張敏走一遭七星塔樓的黑洞墓道,那才叫崩潰,不過這也給我提了個醒,從下來後,我就打不起精神吊兒郎當的,現在腦袋裡的弦繃了起來。
再次掉頭往回走,不出意外,回到了第二個岔路口,同樣的硬幣策略,改走右路;下一個十分鐘後,眼前的水晶地宮再次出現岔路。
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中大招了,還是掉頭重新回到第二個岔路口,卻遭到同樣的
待遇,死衚衕,迫不得已,再回到第三個岔路口。硬幣策略,依然選右路,十分鐘後,又是一個岔路口,返回死衚衕,轉身還得拋硬幣……
我一屁股坐在水晶地面上,招招手對張敏說,“歇了歇了,我怎麼感覺越走越遠啊?這才叫背道而馳、南轅北轍呢。”
張敏一臉的陰沉,“老唐,我有個方法,下一次遇到岔路口的時候,我們偏偏就返回去了,直接走!”
我一想也對,回去就是死衚衕,或許墓主人就是利用的這種心理。可轉念細想,東漢的墓建在古代荒無人煙的西伯利亞,已經天然防盜了,又是開冰川建陵,封墓凍湖,經歷了地址變遷,如果不是上個月的海震以及張大妞手頭資料,不可能有人找到這裡,搞個機關困住盜墓賊,根本沒意義和必要。
我點了根菸,抽了一口放在張敏嘴裡,拍着她肩膀說,“姐妹,咱們光顧着迷路了,這裡丫的根本就沒有墓室啊。”
“空氣充足,溫度在零下,沒有腐臭的味道,可能這地宮很大吧。”
爲今倒是有一計,但我沒說,就是兩條岔路口,兩人分開走,可是一旦失敗,那就更危險了。喝了兩口白酒,兩人說了會兒話,這次連硬幣都不拋了,完全看心情,一頭扎進左側墓道里。
岔道口,選路;再遇岔道口,再選路……我隱約感覺張敏有些意氣用事,就不信這個邪了,兩條大腿走不出條路來。
到現在爲止,所處地宮的方位完全錯亂了,一點方向感都沒有,該死的冰層,任何一處都是一樣的,就連做記號這種事情,都辦了不知多少次了。
第二十三處岔路口,我已經麻木了。
歇息的時候,張敏終於打破了局面,說出那個我憋在心裡的點子。“老唐,這次我們這麼辦,分頭行動。”
用一根登山繩把我和張敏連起來,我從眼前任選一個岔路口進去,如果我發現前面還有岔道,按照一直以來的規律,我再轉頭回來時,來路會變成死衚衕。到底是機關,還是迷路,一試便知。
兩人心照不宣的把裝備食物和水平分,以防萬一真的分開了,還能撐一陣子。我前腳踏上岔路,感覺跟上刑場無異,一邊走一邊回頭,生怕眨眼之間,一個美女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條死衚衕。
十分鐘後,反射強光的水晶地宮慘白空洞,回頭也看不見張敏的樣子,拉拉手裡的繩子,心裡大喜,那邊還有迴應,一擡眼,兩條岔道路口屹立眼前。
按照之前的約定,遇見岔路原路返回,可我轉身剛走兩步,忽然發現不對了。眼前,這一整面的寒冰墓牆上,雕刻着一幅水晶壁畫。
我難掩激動的情緒,使勁兒的拉了下繩子,讓張敏也過來看。這寢墓地宮除了愛迷路,墓道設計無可挑剔,用冰川做陵,連點灰塵都沒有,冰雕壁畫就跟新刻上去的一樣。
繩子那邊張敏肯定以爲我遇見事了,就聽得甬道里一通狂奔,沒幾分鐘,就跑了過來,大口的喘着
氣,一擡頭看見兩條岔道路,“唐天賞!”
“你先別急,看這個。”我知道,她生氣我遇到岔路,沒有按照約定返回,而是把她叫來。
其實我是真怕,怕自己一回去,下一次就找不到這裡了,好不容易看到點文字壁畫性東西,怎麼也得研究一下,何況岔路天天有,不在乎這一個試驗品。
真追溯冰雕,和金文差不多,以雕刻記事。據張敏說,冰川的冰硬度和水晶差不多,普通雕工很難雕琢,不過所謂一物降一物,生薑汁恰好能軟化寒冰,雕刻者肯定是用塗了生薑汁的工具雕刻的。
兩條岔路中間,墓牆足有一間屋子大小。而冰雕壁畫的內容,着實讓我和張敏大驚。
故事起始地正是這處地宮,古人用近似象徵性手法,表達出這個地宮沒有出入口和盡頭,在一處岔路口中央,擺放着一個祭臺,一個受刑的罪人跪在上面,貌似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不過,從穿着和禮儀上判斷,罪人的身份十分顯赫,但罪行足以遭受天譴,他頭上的雷雲閃電就是象徵。似乎正是這個原因,建造了這個水晶地宮。
一些祭祀禮儀後,祭祀們相繼消失,這個罪人企圖離開這裡,但是卻找不到出口,乃至瘋狂的撞擊冰牆。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壁畫中顯示時間過了很久,這人一直徘徊飄蕩在水晶宮中。
接着,山川變動,河流倒淌,壁畫的信息恰好印證了那句,山無棱,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這話是我想的,原畫內容是,祭祀以及處罰者立下規矩,要想從地宮裡放出這個罪人,除非出現以下情況,山峰磨平棱角,湖水枯竭,冬天打雷,夏天下雪,天和地合二爲一。發生這種現象的時候,罪人才能超脫。
畫得驚心,看得動魄。
張敏用手撫摸着最後的部分,轉頭對我說,“老唐……這個人,最後出去了吧……”
“了吧……”我也結巴了,整整一副壁畫,這個地位顯赫的罪人,都遊離在迷宮之中,可是到了最後,很明顯已經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張敏愕然的看着我,兩人目目相對,都說不上話來,但是內心的震撼不言而喻。
因爲,這個罪人真的出去了,而且誰說冰雕壁畫中的天文現象不能發生。
山無棱,建陵的山體掩埋地下湖盆中,哪來的棱角。
江水爲竭,湖水不枯竭,又如何建造地面的王陵墓區,鎮陵獸、黃泉大道已經紅石頭城郭。
冬雷震震,夏雨雪,說的不就是東漢末年,我國曆史上,既戰國後第二個冰川期莫名到來嗎,這才導致這片湖區海水倒灌,凝結成冰蓋,將這裡徹底冰封。
想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一個被忽略,去更爲嚴重的問題,這些所謂天人感應的天譴如何發生,且不說,壁畫中已經很明顯的表述了,這個人……深困於此地,不止一個世紀。
我嚥了口唾沫說,“這個……也不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