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說,滂牛殺出軒轅冢,見四周盡是鬼怪,他左突右殺,一路打得性起,不知不覺之間,被衆鬼怪挾裹引誘着,出了洛河,從豐都入黃泉,引到了九幽山附近。
但凡有些癡笨的人,其本能都無比的敏銳,直白些的講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滂牛便屬於此類。
九幽山埋葬封禁的是蚩尤的軀體。魔神蚩尤的氣息,雖然時隔多年,還是那麼的凌厲凜然,直透骨髓。一接近九幽山,滂牛就感到了熟悉的魔氣。
滂牛打了個激靈,撥開鬼雲打量四周。只見腳下便是一別數千年的九幽山,那伏魔大陣的符文圍繞着山腳閃爍,一如當初封印蚩尤之時。
“皇甫豪這小子定是想借俺的蠻力破壞伏魔陣。”滂牛想到了仙隨的叮囑,不由的縮了縮手腳。
蚩尤滔天的魔威,雖然被封印了數千年,仍令滂牛有些發憷,他生怕不小心壞了法陣,於是動武時便束手束腳。
那些小鬼得了便宜便賣起乖來,一個個抽了瘋的往滂牛身上撲去。滂牛雖然不敢放開手腳,但是那些小鬼真如飛蛾撲火一般,勇於向前,又輕易死在火焰之下。在滂牛的四周空出丈許的空間,這空間就如雷池一般,但凡有敢逾越者,必死無全屍。
滂牛現在雖然毫髮無傷,殺敵無數,可他還是鬱悶無比。面對無窮無盡的鬼魂,他打不敢放開打,被那些不要命的小鬼圍得不見天日,即使偶爾破開鬼霧,瞬時又被遮擋,跑都找不到方向。
時間一長,心焦氣躁的滂牛竟被幾個鬼王從遠處偷放的法術灼傷了肌膚,氣的他哇哇怪叫,大怒道:“都給俺滾開,咱們換個地方再打。”
小鬼們更是得意,竟然還排上了陣型,隱約有九曲之勢,滂牛頓時覺得壓力大增,就算他再怎麼遲鈍,也能猜出這一定是個陰謀,而且在不遠處一定有個厲害的角色在指揮操控這羣惡鬼。
忽聽“竊脂”一聲鳥鳴,滂牛猛地來了精神,大聲喊道:“鳥人!俺老牛在這裡!快來救俺!”
匆匆趕來的用憂聽見熟悉的叫喊聲,一時放下心來,無論如何,滂牛現在安然無恙。
用憂以竊脂開道,又引瞿如、赤鷩、帝江、白鴻、象蛇五鳥,與竊脂鳥護住上下左右前後六面,輕易的破開鬼陣,衝到了滂牛身邊。
滂牛樂得嘿嘿大笑:“果然是好兄弟,來的好及時!再晚點,就只能吃烤牛肉了!”
用憂駕馭的的六隻神鳥個個都能吞煙吐火,喜好食陰神鬼怪,又不懼破壞陣法,終於撲滅了小鬼們的士氣,逼的他們向後退去。
用憂也不驅鳥追趕,只對滂牛說道:“這次很可能就要應了預言中的大劫,我們先回軒轅冢再說。”
“嘿嘿,貧道等了你們數千年,怎麼也得請你們多坐一會兒!”近十萬的鬼影漸漸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白鬚白髮的道士,他踩着一團清風,得意洋洋的對用憂滂牛說道。
滂牛兩眼一瞪,道:“怎麼鬼怪們變成了一個白鬍子老頭了?難道它們會聚魂合體大法不成?”
用憂卻拉了下滂牛,衝老道士說道:“風伯,難道你還不能忘記往日的恩怨嗎?”
“啊?他是風伯?”滂牛摸了摸腦袋,似乎回憶起來了,說道:“難怪看着這麼眼熟,真是風伯這小子,喂,小瘋子,你怎麼變得這麼老啊?”
風伯指着用憂怒道:“滅家之仇,奪妻之恨,就算再過萬萬載,老夫也不會忘記!今天就是你們遭譴之時。”
滂牛大嘴一撇,道:“你啥時候娶的老婆?俺老牛咋不知道。”又對用憂道:“好哇!竟然瞞着曲縈去勾搭有夫之婦!看俺回去告你的狀!”
“你給老夫閉嘴!軒轅老兒座下就數你嘴賤,還喜歡裝傻充愣,餬口漫言,老夫不必與爾等浪費口舌,看法寶!”說着,風伯掐指念決,喝道:“九星納甲!”只見用憂與滂牛四周銀光閃爍,升起一尊形如碗狀的法寶,有百丈大小,內壁如鏡,射出道道白光,晃人耳目。外壁雕龍,共計九條,每條龍口都含着一顆珠子,似火如星,明滅相間,與內壁的白光相呼應。
這法寶早已佈置在此處,如今被風伯施法喚出,正把用憂兩人裝在碗內。用憂叫聲:“不好!快走!”他架起遁光,與滂牛徑直向上飛去。哪想一座大山轟然壓下,把兩人砸了個跟頭,又落回碗中。大山順勢落在碗口,堵了個嚴實,任用憂兩人如何折騰,都不動分毫,想來也是件異寶。
風伯這才冷笑一聲,道:“雖然早已安排妥當,但還是真正做到了才能安心啊!”又道了句:“收!”只見百丈的大碗悠悠的變小,山石如同和大碗一體,跟着變小,最後變得如磨盤大小。風伯飛身落在大碗之上,得意的笑道:“可惜曲縈妹妹沒有跟來,沒能看到我的威風,也罷,只要再收拾了仙隨老兒,曲縈妹妹自有求我之時!”
雨師曲縈與用憂分別後就到了洛河之上。還未等她站穩身形,只見一道滔天的河水自西方而來,水聲震耳欲聾,攜破竹之勢衝向下游。若是放任不管,這大水定要匯入黃河,破堤衝壩,使得黃河兩岸的百姓橫遭劫難。
曲縈暗罵一聲:“卑鄙!”正準備施法攔水,忽有一道身影飄然前來,道:“前面可是雨師大人?下仙黃河水伯前來助一臂之力!”
曲縈見是黃河水伯,喜道:“水伯來得正巧,我們一起施法,攔住這道大水。咦!?這是……不好!小心!”黃河水伯衝到大水面前,還未施法,只見大水中衝出一頭水怪,有十餘丈長,其大如丘,六足雙首,足如虎,首似龍,遍體赤墨色鱗甲閃着光華,無翼能飛,無鰭能遊,它一頭撞飛了黃河水伯,張牙舞爪的對天長嘯,當真是兇猛無比。
曲縈怒道:“孽畜!休得撒野,看劍!”曲縈取下頭上的玉簪,化作三尺長劍,飛斬向水怪,又祭出薄紗,準備攔水。
“雨師仙子還是那麼美麗,在下有幸再睹芳顏,死而無憾已!”大水之中又飛出一人,立在浪上,衝曲縈笑道。
“水羅剎?你是如何出來的?”曲縈對此人記憶深刻,蓋因此人號“水羅剎”,自稱鳴喆,是西域的一個水神,一次順着河道遊玩時遇到了曲縈,驚爲天人,說曲縈是自己的夢中之人,對曲縈死纏爛打,怎麼也甩脫不掉。用憂得知此事,與滂牛一起教訓了此人一頓,並把他扔進了太湖之底封禁了起來,如今算來,大概已經過了千餘年了。
曲縈見到了水羅剎,突然想到了一種可怕的事情:逐鹿之戰以來,被軒轅一族封印的妖魔鬼怪不計其數,既然水羅剎被救了出來,那麼,其他的妖魔可能也被救出了。
彷彿是爲了證實曲縈所想,無數的身影從水中鑽出,站在浪頭嘈嘈嚷嚷,有喊滅了軒轅三公的,有喊填平黃河的,還有喊水淹洛陽的,個個心狠手辣,囂張跋扈,恨不能把天通個窟窿。
“嗷!”隨着龍嘯響起,看似溫和無害的黃河水伯竟化作一條金黃色的百丈巨龍,張牙舞爪的從遠處飛來,張口咬住撞飛他的水怪,雙顎一合,嚼的血沫橫飛,龍尾猛甩,把水中的精怪也打得四散奔逃,亂成一片。
一條七十丈長的黑龍從水中騰起,怒道:“敖逸老兒莫要猖狂,本尊來會你一會!”又有數十個精怪顯出十餘丈長的身軀,與黃河水伯互相纏繞,漸打漸遠。
眼見巨浪越來越近,曲縈心中着急,卻見數十道黑光追着一道白光從軒轅冢而起,落到了半空。
白光之中,正是法祖仙隨,他一身皁衣飄逸,四周飛舞着三十六件法寶,各具神光,看不清模樣。
黑光便是皇甫豪領着的鬼將鬼帥,他們把仙隨團團圍住,卻也不敢上前。
仙隨面色無常,對着巨浪喊了聲:“定!”洶涌的河水便被停在了半空,不再往前半步。
他左手取出一個珠子,有小孩拳頭大小,周身烏黑,內裡似有星光轉動。右手微託,漸漸有白光繚繞,不一會就聚集成了一顆白色的珠子,有碗口大小,然後對衆人道:“吾自成道以來,歷經陽九之厄共計九次,百六之虧二十七次,其他大小劫數無算,今日歸期已到,遂以秘法將吾之法力留與諸位,只求平息諸位多年來的怨氣。”
說着,仙隨展左臂往西南方一指,萬里之外,平地拔起一座大山,有花草樹木,鳥獸魚蟲,又把右手的白球往山上一送,穩穩落於山頭不見,這纔對衆妖仙道:“諸位且自去尋找,莫要在此地傷及無辜!”
水中衆妖仙有大智者頓時往西南方飛去,也有冥頑不化者還在水裡叫喧,真當“傷及無辜”四字是對他人而言。
仙隨把黑球拋出,道了聲:“落!”百尺高的大水頓時落下,消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那些水妖水怪也隨之泯滅。
他又把目光轉向了皇甫豪等鬼物,皇甫豪臉色一陣變幻,道了句:“罷了!本尊承你的情,不再與這些炎黃子孫爲難,不過這軒轅冢卻要歸我所有!”
仙隨笑道:“吾在混沌珠內等你,不久自有人送你前來。”又對曲縈道:“走吧,先去尋得二位賢弟,再一同迴歸混沌,等待開天之時。”
等到仙隨兩人離去,皇甫豪才面色陰沉的道:“哼!混沌珠現世,又是一方世界要興起,可本座偏不去那方世界!我倒要看看有誰能把本座送入那混沌珠內!”
在鴻鈞的授意下,混沌珠之事三界遍知,只是衆生皆知混沌珠乃是一方世界的誕生,卻不知其也是這一世界終結的訃告,有些甚至還以爲先進得混沌珠,便能佔盡先機,於是不少人都在尋找混沌珠,卻不知這混沌珠竟在仙隨手中。
而今仙隨祭出了混沌珠,鴻鈞的大計也漸漸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