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皇甫豪移居軒轅冢,九幽山立時空曠了下來。但是短短的數年時間,本應該杳無人煙的九幽山漸漸的有了人影,慢慢的,又過了百十年,這裡竟然充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反倒是比皇甫豪在時更加多了。只是皇甫豪在時烏煙瘴氣,鬼哭狼嚎,如同魔域,而此時,人影雖然更多了,只是除了“沙沙,沙沙”的腳步聲,就是“叮噹”作響的甲片摩擦聲。
九幽山不歸地府管轄,皇甫豪離去之後,十殿閻羅也沒抽出時間來收攏打理。在皇甫豪離去三百三十五年後,九幽山的人影多了太多了,僅僅是站着,都填滿了九幽山,於是他們開始向外擴張,一直攻下了九幽山千里內的鄉鎮,打破了地府管轄下的一個縣城,縣內的縣正上告十殿,這才引起了十殿閻羅的重視。
閻羅王主管此事,派人探查得知,有無盡的無魂屍鬼自九幽山上涌來,遇鬼而噬,已擴張至九幽山外三千里,並就此止住腳步,安營紮在,建造城防。
“這些屍鬼都是被仙隨封禁在九幽山之下的九黎一族,早在數十萬年前就被死氣所侵,魂魄化爲了幽鬼,其中部分被我地府歸攏吸收,餘下的數十萬,被皇甫豪聚攏在身側,形成了九幽山的勢力。不過那些陽身應該早已被死氣消融了纔對,怎麼會保留至今?”閻羅王座下的判官查閱了資料,詳細的向閻羅王彙報道。
“本王聽說九幽山藏着一個六慾護陽陣,可以保肉身不壞,可是卻不明白爲何這許多肉身,竟能走出法陣,暴露在死氣之內。又是誰能操控如此多的無魂傀儡,其意圖又是什麼?”閻羅王有幾點想不明白。若是皇甫豪蒐羅了足夠的幽鬼,以借體還魂之術復活了陽屍,還能解釋爲何這些屍兵的行爲。只是根據線報看來,這些屍兵僅是肉身,並無魂魄,這就難以解釋這些屍兵是如何聽從命令,做到進退有度的。畢竟想要以法力控制這麼多的屍鬼,怕是“法祖”仙隨親至,也難以成功。而肉身畢竟是陽體,和死氣相融相消,即使這些屍身在九幽浸淫了數十萬年,也不可能做到毫無防護的暴露在陰氣之中。九幽的死氣無窮,那些個屍身應該在一瞬間就被消融乾淨纔對的。
“報!”一個小鬼闖了進來,報告道:“大王,三日前有兩位妖仙以肉身從豐都黃泉入口,闖入九幽,不知去向。”
“兩個妖仙?什麼妖?竟如此大膽!”閻羅王正有事情想不明白,還發生這種掃地府顏面的事情,使他感到無名的煩躁。最可氣的是區區兩名妖仙都敢闖九幽地府了,難道地府真的是菜市場,誰想來逛一圈就來逛一圈?想到這裡,閻羅王冷笑一聲道:“拿我令牌,關閉黃泉大門,調動卵孽鬼軍守住豐都,無有本王的手諭,任何人不得進出。”
看着小鬼得令而去,閻羅王心中冷笑:“區區妖仙,仗着些許護身法寶,也敢來我地府,等死氣磨光你們的法寶靈氣,消融了你們的肉身,本王再派人把你們的魂魄拘來,壓在鉤心地獄不得往生。”
閻羅王根本不知道闖進來的兩人是小神後準和多寶女軒轅藺,其二人闖入幽冥之後,辨識了一下方向,就往九幽山趕來。
後準知道皇甫豪佔據軒轅冢後,舉家遷居至那裡,這九幽山就空了下來,所以他準備和軒轅藺以此爲據點,探訪地府,搜尋古飛的魂魄。
“咦?”還未進入九幽山的範圍,後準二人就發現有諸多的屍鬼在地上修城建寨,不由驚奇道:“這些屍鬼是如何進入地府的?又是如何抵抗陰氣的?”
軒轅藺對此不感興趣,說道:“我們直接殺進地府,讓那十殿閻羅拿出陰陽薄,查查古飛落到了何處,不就行了,何必這麼麻煩,要自己尋找。”
後準其實也想過如此做,只是他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不說這事情被捅上天庭後造成的影響,單單那十殿閻羅組成的十煞兇羅陣,就不是他們兩人能破的。他看着下面忙碌的無魂屍鬼,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忙喚出追日駒,在古飛身上翻找一遍,道:“果然不見了!我說這幾天怎麼聽不到嗩吶聲了,原來是被人給盜走了。”
古飛護送的不死心在落入軒轅冢後,就被用憂借去研究,後來古飛成就九轉金身,用憂就還了回來。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被人偷走了。以後準的經驗判斷,這些無魂傀儡怕是和那不死心有牽扯。
後準彎弓搭箭,瞄準一個屍鬼射出。那屍鬼略有感應,在擡頭的那一瞬,便被誅天箭射穿了腦袋,紮在地上。屍鬼在地上翻騰了一會兒,竟然帶着誅天箭爬了起來。後準眉頭緊皺,心中起意一招,誅天箭化作點點金光,迴歸了箭囊之內。那屍鬼腦袋上的洞漸漸的癒合,不久就完好如初,也不理會後準二人,繼續着它的工作。
“果然不死!”後準眉頭一挑,雖然沒有用射日勁,但是被誅天箭射中的生靈,都是十死無生。
“看我的!”得了一堆法寶的軒轅藺早就躍躍欲試了,她祭起移山劍,向那屍鬼斬去。移山劍雖然並不巨大,卻沉重異常,只輕輕一斬,就把屍鬼斬做了兩段。然而被斬成兩段的屍鬼竟然往一起爬去,眼看就恢復完全。軒轅藺冷哼一聲,一指移山劍,瞬息將那屍鬼剁成了肉泥。
那隊肉泥竟然蠕動着,慢慢的長成了人形,又化作屍鬼,連身上的鎧甲都完好如初。軒轅藺不服氣的又祭出離火噬神釘,打在了屍鬼的身上。任憑離火在身上燒灼,那屍鬼竟若無其事的繼續着它的工作。軒轅藺這才泄氣的道:“真的不死啊?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看來不殺掉幕後主使,這些屍鬼是無法被殺死的。”後準道:“我們先去地府一趟吧。”
“是要去攻打地府嗎?”軒轅藺有些興奮的問道,她在屍鬼這裡沒找到優越感,讓她不爽至極,而且她非常期待找個人試試手中的法寶。
“不,我們去和他們交換個消息。”後準說完,背起大弓,飛馳而去。
“等等我啊!要是他們不給我面子,可別怪我的法寶無情啊!”軒轅藺提前打起了鬼主意。
五日之後,後準和軒轅藺在一羣小鬼的包圍下,來到了閻羅殿前。閻羅王親自到了殿門外,想看看到底是何方妖聖,強行闖入幽冥後竟敢大搖大擺的跑到地府來,還要商議交換什麼消息。
閻羅王摸着虯鬚,瞪大了眼睛,盯着站在門前的後準兩人仔細打量。只見一個猿臂熊腰的壯實小夥,長得濃眉大眼,玉面無須,揹着個大弓,雖然看着年紀不大,往哪一站,就如一座小山般穩重。小夥身邊站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紅紗白衫,杏眼圓睛,粉面紅腮,柳身梅骨,從內往外透着靈氣,凌冽逼人。
閻羅王一望便知兩位不是妖類,倒似神人。一般神仙,只需通告一聲,就能隨意入得地府,只是這兩位不知爲何要闖地府。閻羅王開口問道:“兩位可是哪方的神仙?來地府有何貴幹?”
後準沉吟了一下,決定不告訴閻羅王自己的來歷,只說道:“我二人是追殺盜取不死心的賊寇而來,本不想打擾地府的大王,怎奈那對手狡猾,已然練成了百萬不死屍兵,我二人不得不前來地府,尋求大王的幫助。”
閻羅王雖然長相粗狂,心思卻是細膩,笑道:“我怎聽鬼差說,你二人要與我地府交換消息而來?”
“確有此事!”後準道:“此人擁有屍兵百萬,不死不滅,對地府來說更是大患,但我二人知道其弱點所在,只要大王答應幫我等尋找一人,必將此消息雙手呈上。”
閻羅王轉了轉眼珠,知道這小夥說來此尋求地府的幫助,其實只是給自己幾分顏面,也是一種示好。若自己真以此爲要挾,小夥定會認爲自己不能與之爲謀,而自己的敵人就在九幽山,只要這小夥子禍水東引,九幽山一定會和地府發生衝突。就算九幽山忍讓,但是無論是地府還是天庭都不會默許這麼一股強大的力量存在的。更何況,那把大弓很是眼熟。至於小夥子提出的要求,可能就是他來地府的本意。於是,閻羅王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且說說你讓我幫你尋找何人?”
“那人是在下的結義大哥,姓古名飛,今年十八歲,乃是洛陽渭村人,由於某些原因,神魂誤入了地府之中。”
後準這邊說着,那邊就有判官翻找生死簿,然後和閻羅王一陣竊竊私語道:“王上,這簿子上沒有此人的名字,那小子在胡說。”
閻羅王眉頭緊皺,心中不信後準在胡說,這小夥沒必要跑到這裡來故弄玄虛,那麼不在生死簿上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其人能力太大,合於天道,無生無死,不歸生死簿所管。二是其人命運未定,因果不成,不在生死簿之上。前一種還算常見,三清四御五方五老,西方極樂,東方蓬萊,南方萬壽,北方淨海,都不在輪迴之內,不歸地府管轄。而後一種卻是少見,只有天地大劫起時,那應劫之人才會不在生死簿上。可是這大劫也不是說起就起的,那是這方天地靈機不夠,五行不轉時纔會降下大劫,應劫之人也隨之出世。現在這方天地上有三清四御統領羣仙,下有地府苦海管制衆鬼,五行運轉不熄,靈氣延綿不絕,沒有理由會發生大劫。
想不出理由,閻羅王只能認爲這叫做古飛的可能就是哪位大神的子嗣,好奇貪玩之下,以神魂潛入了九幽遊玩,卻被師長髮現,派人前來打探。忽然,閻羅王想到了數百年前從地府衝出的三首六臂的魔頭,然後他又搖了搖頭。地藏菩薩曾說那魔頭是一線生機所化,不可能是古飛的神魂。他又想到了當時還有一個小子大鬧奈何橋,最後被魔頭楊彪給帶走了。他覺得這個倒有可能,就問後準道:“這個叫古飛的是什麼時候走失的魂魄?”
後準略一思索,道:“已有四晝夜有餘。”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間一日,地府百年。時間上對的上,爲了穩妥,閻羅王又問道:“可有他的畫像!”
後準喚出追日駒,從車攆裡扶起古飛的肉身,道:“便是此人。”
閻羅王眼睛微眯,一眼就認出了這正是當時的滑頭小子。可是他更在意的是那可以噬魂吞鬼的追日駒,再看那少年揹着的大弓,就不難猜出其身份。於是閻羅王不由的頭疼起來,只得對後準道:“這人本王倒是見過,請二位進到殿內稍坐,本王換身衣物就來。”
後準雖然顧忌那十煞兇羅陣,但也不怕他閻羅殿暗藏機關,收回追日駒,便和軒轅藺往大殿內走去,兩個小鬼慌忙把二人引到了客間落座,又端來了好茶點心,伺候在一旁。閻羅王哪有心情去換衣服,而是化作一團鬼霧,直奔第十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