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坐在那裡,看着這林中的怪鳥,掛着一盞盞的燈,在林間巡遊,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花兒,在這夜間散發着各異的光華,它們像是能夠吸收日間的天光,然後在晚上的時候釋放出來。
樓近辰坐的這一個地方,旁邊正有一朵紫色的花,散發着淡淡的紫光,有淡淡的香氣散發。
他沉思着。
說起遺憾,對應的便是夢想。
往往沒能夠實現的夢想,便成了遺憾。
於是他想自己的夢想是什麼?
似乎某些綜藝節目裡的人總是喜歡問這個,當他自己問自己時。
“我夢想是什麼?”
他的心中很自然的想起了一句話,或者說是一句歌詞。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這世界的繁華。”
這是他很早就有的夢想,只是後來慢慢的沉寂下來,直到他來到了這個世界,那個夢想卻似突然實現了一樣。
他仗劍走了天涯,也看了這個世界的繁華。
只是這一切,似乎都在看過之後變得冷寂了下來。
有句話說,人無遠志,必入迷途。
“我看了世界,但其實並沒有很清楚,可是我似乎不是很想看了,就像是繁華迷人眼,聲聲煙花震耳聾,若是看多了聽多了,似乎整個人都變的不在意了。”
樓近辰想到這裡,突然說道:“我送你一個月亮種子吧。”
“啊!”留香驚訝,她怎麼也不會相信,有人真的有月亮種子,這是不可能的。
樓近辰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從地上撿了一塊晶瑩的石頭藏在袖子裡,然後當着她的面伸手入袖中。
那個晶瑩的石頭被他握在手中拿出來,並伸到她的面前,說道:“你看。”
他的法念沁入晶石之中,隨着他的心意,晶石開始發生着變化。
她雖然不信,但是仍然一臉期待的看着樓近辰的手掌,當樓近辰張開手的時候,一團銀輝散開,一個晶瑩的石頭上面,朦朧着一片銀輝,讓人看不真切。
“這是?月亮種子?”留香說道。
“是的。”樓近辰遞了過去,對方連忙伸手來接。
冰冷的晶石落在她的手上,她感覺到了太陰的氣息,合攏雙手,月光從手指縫裡透了出來。
她驚訝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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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月亮種子嗎?”留香說道。
“如果你相信它是,那它就是,相信的力量是無盡的。”樓近辰站了起來人,說道:“謝謝伱帶我跳舞,也謝謝你讓瞭解原來還有這樣快樂的山谷,我該走了,再見!”
樓近辰說完,朝着天空飛騰而起,看上去飛的並不快,但是在留香的眼中,他卻輕盈的像是輕煙,留香並沒有挽留,只是追到樹冠上,然後看到樓近辰的身影朝着天空的月亮而去,慢慢的越來越淡,他像是直接的投入到月中了。
這一刻的,她竟是有些癡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請回來的是什麼人。
一開始只是覺得他有些特別,那只是一種純粹的感覺,同時,也是覺得他好看。
而這一刻,她卻知道,他絕不是一個普通的修士。
當然,這個世界,不尋常的修士也不少,並且很多人沒有聽過名字。
比如自己的谷主,世間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人,一身的紅衣,黑髮披散。
“一個很厲害的人,你要小心了。”
這人正是她的谷主,同時也是她的姐姐。
“姐姐,你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嗎?”留香說道。
“誰又能夠認得了這世間所有的奇人異士呢,也許是從別的地方過來的。”谷主並沒有多說,而留香則是看了一陣陣天空的月,又低頭望着手中的‘月亮種子’,這真的是月亮種子嗎?
樓近辰當然不可能飛到月亮上去,他只是覺得對方既然這麼的喜歡月亮,自己不如給對方留一些念想。
所以他離開的方式,便似入了月亮。
永樂谷之中的人沒有悲苦,傷痛,確實稱得上是一大幸事,只是如果說是年年都過這樣的生活,那麼這又有什麼意思呢?
但是對於一些活在悲傷痛苦中的人,若是能夠來到這裡,便如來到了天堂,再也不會想離去。
樓近辰的心中生起一些波瀾,但是並不足以讓他的心境發生變化。
他繼續在天地之間行走,又遇上一些打打殺殺的事,他分不清哪邊有理,哪邊沒理,一開始他還會救下一些人,但是救下了人之後,發現被救的人,也並非全然無辜。
又有些甚至直接纏上了他,要拜他爲師,希望他能夠鋤強扶弱,幫他們報仇。
鋤強扶弱?
他發現這個詞非常的有意思。
很多人一生修行,只是爲了變強,而變強之後,往往便意味着暴力,正所謂,身懷利刃,殺心自起,當一個人有着強大的修爲之時,有時候就不是很想與人講道理。
即使是他也曾是從弱小努力成的強大,可自己強了之後,又有多少強人願意鋤強呢?
所以他又想,是否有一個社會上的人們道德都極高,能夠在變強之後,又都不再欺凌弱小。
若是真有這樣一個的地方,那其實也沒有必要變強,大家講講道理就可以,道理贏了,你就贏了,不過,他又想到,如果有這樣的地方,那麼肯定又會滋生‘道理強權’。
大家都要瘋狂的學習怎麼‘講道理’,會講道理的人,便是強者,這樣的人或許可以將沒道理的事說成有道理。
原來一切都還是一樣,無論是一個人的偉力加諸於身的世界,還是一個別的什麼規則複雜的世界,最終都是一樣。
就像是現在,沒有人可以管他,他是絕對的自由,那麼,他有一天被人殺死,掛在樹上被鳥吃完肉,也不會有人來爲他做主。
最多可能就是親朋知道了,來去幫他報仇。
而其他的人也一樣,當人越自由,那就是需要自己爲自己負責。
當一個人,需要和一羣人聚集在一起時,去遵守一定的規則時,那說明你是弱者,因爲你需要大家在一起來抵擋危險,強者是不需要的。
所以強者總喊着不要束縛,要自由,因爲他們獨自一人時,有能力保護自己,而弱者也喊着,那就是既想得到保護,又想不遵守規則。
如那永樂谷中的人,樓近辰相信那裡一定有着他們必須遵守的規則。
樓近辰這發散的思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直到有一天,他遇上了一個人。
一個穿着黑衣的女子,從他的面前奔跑而過。
那女子沉默着,沒有半點的求救的意思,樓近辰提了一下馬繮繩,退了幾步。
在那女子的身後,有兩個騎着黑馬,披罩着黑袍的人快速的衝了過來,從他們的手上揮出黑鐵鏈,將那個逃跑的女子抓住了,一路的帶回去。
他們沉默着,一聲也沒有出,而那個女子亦是如此。
樓近辰騎在馬上,緩緩的跟在後面,他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決定看一看。
雖然這種事見過很多,人間弱肉強食,見得多了都快要習慣了,但是內心深處形成的價值觀,讓他還是會想去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他跟在三人身後,一路的走。
這一片地方一片荒涼。
山低,地平,荒涼的地無人耕作,隱隱可以看到一些村莊,但是都荒廢了,此時早已經被一些藤蔓給吞沒了,遠遠的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墳包。
或許,那也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墳,埋藏着一個村子,埋藏着曾經和過往。
這些死去的、消失的人,已經被人遺忘,也快要被這片世界遺忘,又或者說是,其實他們本就沒有什麼人記得,弱小的人,與草木無異。
再走了一會兒,他看到了有人在勞作,在田間種植着一些東西。
但是氣氛卻極爲的怪異,同時,他注意到了,附近散落着一些穿黑衣騎黑馬的人,他們帶着鳥面一樣的面具。
面具後面的眼睛,如死灰一樣。
太陽西斜,光線在這裡都變得灰冷暗淡了。
他發現所有的人,都非常的沉默,沒有一點的說話聲,也沒有什麼生氣。
他們看到被抓回去的女子,也只是看了一眼,又低頭幹活。
穿過一片寂靜詭異的勞作的田地,樓近辰看到了一座城。
一座漆黑的城。
這一座城很怪。
因爲他發現城牆是被修補過的,而且修補的並不好,不同的磚石鑲嵌在裡面,角線也不直,甚至有磚石菱角刺在外面。
而樓近辰的雙眼,看到天空之中有着一團黑雲。
黑雲之中,似乎有着某種神秘而強大的存大,那黑雲形成半靜態的漩渦,彷彿連接着域外。
他終於明白,爲什麼這一帶的天色一直是灰暗的,這裡,沒有色彩,連山色,草色都入眼皆灰濛濛。
而他靠近之時,看清楚了那城頭上面似用鮮血寫成的幾個字。
“告死城!”
城門並沒有關,但是那兩騎帶着一個人進入城中之後,卻有滾滾的迷霧將他們吞沒,而在外面的樓近辰竟是看不清楚裡面了。
他壓下了要用自己的‘詭眼’看個透徹的衝動,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的雙眼看清楚這裡的時候,那未知的存在,也就看到了自己。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進去。
一路的進入了城中,那城門緩緩的關上,大有一種進來了再也出不去的意味。
進入了城中的樓近辰,看到一片死寂色的繁忙,街上有行人,他們在買賣着東西,但是卻只有低聲細語,並且不時的有人看天色,行色匆匆。
樓近辰在街上騎着馬。
有人看他的穿着和那些人不一樣,也沒有戴面具,眼神有些複雜,卻也沒有說什麼,樓近辰發現,街上的人開始進入屋子裡,然後緊緊的關上了門和窗戶。
外面的人也都被趕回城中。
確實像是被趕回來的。
因爲這些人像是牛羊一樣,排着隊,一路的回來,然後各自跑着回到家中。
樓近辰突然想到了那個永樂谷。
永樂谷是繽紛的,是熱烈的,而這裡是灰色的,是死寂的。
他發現座城之中沒有客棧,那意味着這裡不需要人住客棧,沒多久,大街上便沒有什麼人了。
明明太陽的光線並沒有退盡,但街面卻已經一片死寂。
他試圖找一個人來問話,對方卻掙扎着跑開,樓近辰並沒有強行抓着他,因爲他從對方的眼中感覺到了恐懼,這種恐懼既有來自於自己的,也有來自於他不瞭解的未知。
他沒有再試圖進別人的屋子,他明白,如果自己進入這些人的屋子,可能便會安全,因爲大家都躲進了家中。
他騎着馬在街上行走,啼嗒啼嗒的馬蹄腳步聲,成了這座城中唯一的聲音,光線越來越暗,他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朝着城的中心而去。
當太陽光線徹底的散去之時,他發現更寂靜了,甚至這座城裡人的呼吸都壓住了,不敢喘氣。
而他發現,有飛鳥的聲音出現,一隻只的烏鴉落在了屋頂上。
那一隻只的烏鴉,有着一雙腥紅的眼睛,一身漆黑的毛,立在屋頂,看着下面街道上騎馬的樓近辰。
烏鴉越來越多,像是從天空的烏雲裡落下來。
其中有些烏鴉,竟是很高大,幾乎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它們高傲冷漠的看着街上的樓近辰。
樓近辰看着周圍那越來越多的烏鴉,並沒有停下腳步,更沒有害怕,他朝着城中心去。
他的雙眼已經看到了一座祭壇。
而在祭壇上面有一個人站在那裡。
這個人鳥頭人身,一身黑袍。
樓近辰之前入陰間之時的法身,有一段時間便是鳥頭人身,而現在他看到一個活生生的鳥頭人身者,卻覺得對方極爲醜陋詭異。
對方不是法身,而是肉身。
這是肉身異變,還是別的原因?樓近辰不知道。
樓近辰看到那祭壇上面刻着無數的鳥形圖案,似乎有一套鳥形文字。
從天空裡積着的烏雲,便似受這裡吸引而下。
樓近辰拉停了馬步,看着這鳥頭人身者,說道:“這裡是人間嗎?”
“人類當然認爲這裡是人間,但是你能否告訴我這裡爲什麼是人間?”那鳥頭人身者說道。
樓近辰明白他的意思,此方世界,非人類所有。
他的心似被什麼觸動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