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劍拄於地,說着話。
不等對方說,手中的劍又已經提起,一步跨出,上步直刺。
這一劍擡起之時,依然樸實無華。
但是劍在刺落的那一剎,劍尖卻有金紅色的光華出現,像是刺破虛空而摩擦出來的火星。
同時,劍下有虎嘯聲驟起,殺機凜然。
坐在那裡的乾屍老人,眼中閃過怒火,他已經忘記了有多久沒有人敢朝自己出手了。
自他修法有成以來,遇上的人都是逃,要麼就像是見到老虎的野獸,匍匐在地上等自己吃。
這是他吃人吃出來的威煞。
當他面對這刺落的一劍之時,他的目光全都被這一劍吸引。
與旁觀不同,直觀這一劍之時,他發現這一劍是燦爛的,像是朝陽初升之時,自雲端照射下第一縷的光線,穿透了無邊的陰暗。
同時,那伴劍光而生的虎嘯聲,卻是衝入他的心中,竟是讓他的心神呆滯,一剎那之間失神。
驟然頭顱劇痛,然後他的雙眼,看到自己的鼻樑中間,有一柄劍插入。
這只是一剎那之間看到的,同時,他彷彿看到了一隻白虎化作光撲入心中。
他吃人吃了一輩子,卻從來沒有想過,從未曾想過有一天遇上這樣的一個人。
在這一剎那,他措手不及的,在樓近辰擡劍而起的時候他沒有動,卻在樓近辰刺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近在幾步之間,樓近辰一個突刺下來,一劍自鼻樑那裡刺入腦中。
他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只能夠憑着肉身硬抗,可是隨劍而生的那種恐怖的虎嘯,直入心中。
他的心神被那凶煞無比的白虎一撲,便被割裂分散,他不知道那到底是虎煞還是劍威。
或者是兩者都有之,他眼中的神彩快速的褪色。
拔劍,伸手摘下他身上的寶囊,退一步,拄劍而立。
樓近辰伸手彈出一縷火焰,落在這個白袍乾屍身上,瞬間化作熊熊烈火。
樓近辰又看向其這屋子裡其他的地方,看到了一個書架。
他來到書架邊上,上面有一些書,拿出其中一本,上面寫着:“秘食筆記。”
他隨手翻開,其上面竟是寫着許多種食材搭配在一起吃,能夠讓自己獲得一些法術特性的感悟。
他這些書居然分成了一至五冊,其中居然還有治病的法子,像是中醫的方子一樣。
要知道,修行人之中,許多修行旁門的人,身體常常出一些問題的,那些身體上的問題會給他們帶來痛苦,而這些冊子上面的很多秘藥湯濟後面都會加上一句,可以治旁門左道修行的某種病症。
他將之收起,藏入寶囊之中,他覺得這個東西很好。
隨之,黑暗之中傳來動靜,然後他看到莊園之中的一些角落或者房間之中,有着黑影朝着外面跑去。
比如之前在閣樓上看着樓近辰的那兩個人偶,在這一刻,也朝着莊園外而去。
還有一些房間裡,原本如死屍一般的一些人,都突然驚醒,然後便朝着莊園外而去。
這些‘人’身上邪氣森森。
即使是前面那客堂之中的三個人,也在壓制他們的力量驟然消失之後,恢復了自由,然後一個個朝着外面而去。
這些朝外逃跑的‘人’影,不下於二十多個,並且是四面八方。
就在這時,樓近辰張口一吐。
一團銀光衝上天空。
只這一剎那之間,天空像是出現了一顆月亮,照亮這一片天空。
月光照在這一片雪地上,那些朝外跑的‘人’影一驚,擡頭看天空。
只在他們擡頭的一剎那,那天空裡的銀月像是被他們看裂了一樣,剎那之間崩散開來了一樣,一道道銀輝朝着大地上刺落。
一些想逃走的‘人’在劍光之下,被劍光穿透了身體,瞬間死去。
銀光又飛回,一道道落到樓近辰的面前,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顆銀色的小銀光團,樓近辰一張嘴,便將那劍丸吞入嘴裡。
而那長髮妖道卻是突然站在那裡不動了,在他的前方,有一個一團黑氣在劍光刺過之後,瞬間便散了。
長髮妖道聽到了有痛苦的哀號聲,他同樣的被那劍光所懾,不敢再跑了。
他站在那裡,喜悅之中帶着幾分逃出生天的慶幸。
另外兩個人,同樣的沒有再逃了,一會兒之後,樓近辰先是來到了那一個已經極爲虛弱的女子身邊。
那女子身上已經被割了很多的肉,樓近辰見到她時,她仍然坐在那裡,說道:“多謝府君救命。”
她並不知道樓近辰是誰,但是之前聽到長髮妖道喊樓近辰府君,便也就跟着這樣喊。
樓近辰看着她,說道:“你恐怕已是油盡燈枯了,你還有什麼心願沒了嗎?”
“多謝府君,在下心願便是速死,在我死後,還請府君燒了我的屍體,我不想屍體在這裡化爲妖邪。”那女子說道。
“好。”樓近辰說完,直接曲指一彈,一點火焰落在她的身上,瞬間化爲一團大炎,將她吞噬了。
她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由火焰燃燒,至灰燼。
另一個光頭的白皙的修士,他的胸口一片鮮紅,在見到樓近辰時,說道:“多謝府君救命之恩。”
樓近辰並沒有多說什麼,然後越過他,來到了外面的雪地上,站在長髮妖道的旁邊,說道:“你跑什麼?”
“在下,一時不知情況,在這裡太久了,有了機會便想逃出來,未曾想那麼多。”長髮妖道說道。
“哦,我看伱是怕我找你吧!”樓近辰說道。
“府君救了我的命,無論府君要做什麼,在下必定全力以赴。”長髮妖道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樓近辰問道。
“在下趙長髮。”那長髮妖道竟是整了整衣,然後躬身行禮道。
“我觀你身上似沾有神氣,你可與神靈有過接觸?”樓近辰說他沾了神氣,是一種感覺,因爲他從這個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種特別的光韻。
“在下確與一些‘神靈’有過接觸,但是那些所謂的‘神靈’都只是想要引誘在下罷了。”趙長髮說道。
“呵呵,你身上的這一層如污垢般的神光,那可不是稍稍接觸所能夠形成的,你必定,承載過不少‘神靈’的降臨。
我聽說有一些人,專門以做爲‘神靈’降臨的承載物而修行,當‘神靈’離開他們的身體之後,會給他們留下一些饋贈。”
樓近辰也是偶然聽說過這樣的人,就像用水桶裝水,後面水倒掉了,水桶也是溼的,這些人就通過這種方式,一次次的改變着自己的肉身,領悟肉身上殘留的神性來修行。
“府君果然見多識廣,府君但有所問,在下必定知無不言。”趙長髮說道。
“你跟我進來。”樓近辰再一次的將他帶了回去,莊園影壁邊上,正有一人身首分離的趴在地上,正是之前那個給樓近辰開門的人。
他死在這裡,卻連血都沒有怎麼流,他的身體像是乾枯的。
樓近辰來到那個客堂裡的山水畫前,他仔細的看着那畫,並說道:“你先說說,你與秘靈教是什麼關係。”
那趙長髮一愣,說道:“這,在下與秘靈教並沒有關係,不知府君何出此言啊。”
“是嘛?”樓近辰淡淡的說出這兩個字,回頭看着他,說道:“你這一頭的長髮,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可不是正常情況下能夠長出來的。”
“我曾在那泅水城外,殺過那個刺陰館的人,而刺陰館的人是從江州過來的,但我在江州之後,卻從未見過江州誰是刺陰館的人,今日再見到你,我便感覺到了你身上有着刺陰師類同的氣息……”
“雖然你現在的修行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刺陰師所能夠比擬得了的,但是根基卻是刺陰師,你身上仍然有着一絲刺陰師的痕跡。”
聽到樓近辰分析,那趙長髮卻突然嘆息一聲,說道:“府君慧眼如炬,想不到這麼多年來,第二次出現在府君的面前,府君便一眼看出了我的根基所在。”
“不錯,在下正是刺陰館的館主,之所以府君在江州城之中沒有見到我,是因爲我早早的離開了那裡。”趙長髮說道。
“你與秘靈教的人混在一起了?或者說,你本來就是秘靈教的人?”樓近辰雙眼逼視着對方。
“秘靈教,從來都只是一個鬆散的存在,有利之時相聚,利散則人散,秘靈教只是外人對於秘靈教的稱呼罷了。”趙長髮說道。
“呵呵,如果你不願意說實話,我可以讓你的頭顱再也不用說話了。”樓近辰厲喝一聲道:“說!”
趙長髮在樓近辰一聲喝斥之下,臉色僵硬,沉默了一下,說道:“非是在下不願意說,而是秘契加身,禁鎖靈魂,若是說了,在下魂飛魄散只在頃刻之間。”
“哦!怎麼樣的秘契?樓某倒想見識一番!”
趙長髮看着樓近辰興致盎然的樣子,意識到樓近辰說的是真的,他不由的心中發苦,樓近辰想要見識,但是承受風險的卻是他,這讓他心中如何的不懼呢。
在樓近辰威壓之下,他心中千思百轉,一個發狠,說道:“府君若真想見識,在下可以帶府君去一個地方,那裡,必定能夠讓府君看過痛快。”
去了那裡,面前這個樓近辰若還是能夠活下來,自己也能夠趁機逃脫。
樓近辰看着趙長髮閃爍的眼神,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不過,他並不在意,獵物與獵手,從來都是可以相互轉化的,只說道:“你前邊帶路。”
“是,府君跟我來。”
趙長髮轉身朝外面而去,長髮在風中飄揚。